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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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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
甚尔表情诚恳,并举起双手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信。”
夏油声音冷酷,如果忽略他头上的包,也许会更有气势一点。
*
点击回放键,重新回到一切的开端,另一组队伍由更为敏锐但明显重点发生偏差的甚尔取得先机,由不明所以但应变果决的夏油同学后手拦截,短暂的战争终是廉耻心占据上风,夏油同学凭借信念坚守住了一个正常人最后的羞耻底线。
夏油同学,风华正茂,五官端正,家庭关系和睦,无不良嗜好,家有一猫两狗,上一个加班地狱的项目死线刚过,近期最大烦恼是家中的猫放着给它准备的水不喝,一定要喝主人杯子里的水的毛病似乎传染给了两条狗。
作为一名优秀的铲屎官,他有着一切为主子奉献的优良品质,譬如眼下,明明最应该考虑野外求生,他却在担忧明天早上能不能及时给家里三个宝贝供上饭。
热情消减的甚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目光遥遥移向还未降落的太阳,脸上有一种日漫海风滤镜的寂寞。夏油见他沉默不语,下意识反思起刚刚的社交范围是不是太近了,过于欢乐的气氛让他短暂忘记了这还只是初次见面,缺少两人之中唯一交集的五条,让这个队伍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拦住莫名兴奋的甚尔后,夏油杰轻轻咳嗽一声,试探地问了一句,“现在怎么办?”
甚尔淡定道,“不急,我先上网问问。”
夏油眼睁睁看着他掏出手机原地编辑了一段小作文,在点击发送的时候提示网络不在服务中。
甚尔蹭了一下手机屏幕,“哦我忘记交话费没办法上网了,可以请你帮我交一下话费吗?”
“可以是可以……”夏油觉得这个请求有点奇怪,但还是拿出了手机,然后发现自己的手机也无法上网。
如果不是他们所处位置太过偏僻没有覆盖到信号的话,就只能证明这是一种来自宇宙对外来人的恶意了。
甚尔很不耐地啧了一声,夏油当他心里焦急,安慰道,“先不要着急,是什么灵异事件也说不定,我们现在这里等一会,如果还没有变化另作打算也不迟。”
甚尔摆弄了一下手机,变魔术一样,手腕几个抖动,手机就从他的掌心消失到他的裤袋里,他低头道,“我不是……”着急,是因为没有坑到你替我交话费而可惜。
后半段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这种想法有点不符合一个有道德有素质的人的正常思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同化?
甚尔摸了摸唇角的疤痕,现在那里已经不是化妆出来的效果了,而是真正凹凸不平,年代久远的一个痕迹。
可是我觉得伏黑甚尔本人干不出来让人帮他交话费这种事吧?
难道这也是因人而异?
甚尔没再去听夏油的啰里啰唆,独自陷入了沉思。
*
甚尔在沉思,夏油也不免焦虑。
他在焦虑自己的猫、自己的狗、手机的电量、回家的最后一班电车以及没有手机信号接不到上司的电话被扣工资的预想。
两人本来就不算熟,如今双双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更是没一个人开口,各自持有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情景下互不打扰的良好素质,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一个小时过去,太阳的光芒逐渐消失,自动贩卖机的灯光亮起,五颜六色的饮料包装像一个个悬在空中没有着落的未来。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在灯光亮起的瞬间看着这个将他们带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动贩卖机,灯光把他们的脸庞映得惨白,一个比一个的阴森,接着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再次不约而同地转过身背对贩卖机,一边一个,站桩一样静静伫立着。
夏油的面色因焦虑而阴森,甚尔默默观摩了一下他的表情,在身后的灯光里掏出了手机点开的照相机,挑了个合心意的滤镜,借着自动贩卖机的灯光咔嚓一声给自己自拍了一张。
夏油被拍照声惊醒,惊道,“你还拍照?”
在这种地方、这种情景下拍照?
他简直要演示一个后仰表达自己的敬佩了。
甚尔反而睁大眼睛,“这么稀奇的事情难道不值得拍个照记录一下吗?这可是穿越耶,难道不比什么沉浸式都有趣多了?”
说服力很强。然而在夏油这里说不通,他是一个很讲究习惯和规律的人,需要的是没有任何意外的平淡生活,并不理解这种处处让人头秃的状况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简而言之,他缺乏冒险精神,追求现实,是个典型的ESTP。
等他死死按捺住自己吐槽的欲望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扭头再看向甚尔,想要劝他思考下一步计划,却发现甚尔正举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正好面对举起剪刀手的甚尔和身后刚转过头来的自己。
咔嚓一声,摄像头忠实记录下夏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以及嫩粉色的猫耳滤镜。
夏油:……
甚尔保存下这张图片,又仔细看了一遍,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这个表情是要吃小孩吗这么恐怖。”
夏油又把头扭了回去,攥紧了拳头,这次呼气的时间比上次要长三秒钟,他在短暂的屏息中清空大脑,重新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再次转过头去。
熟悉又欢快的背景音乐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
夏油发现他打开了消消乐。
夏油:……
他更焦虑了。
脑海里轮流把猫饿得狗叫、狗闷得猫叫、手机电量在时间的不断流逝里清零、最后一班电车开走、甲方突然发疯要求再改一版而上司联系不到自己怒而发疯扣掉自己的奖金工资项目然后指着鼻子要他收拾东西滚蛋……!
夏油打了个激灵,挺直脊背,字字铿锵,“我们得回去!”
甚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夏油很明显地沉默了,他用自己二十多年的经验思考了一会儿,谨慎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去报警会被受理吗?”
这个想法很特别,真的很特别。甚尔点消消乐的手指都停顿了半分,正好碰到一个炸弹,一场小小的爆炸在地图上炸开,仿佛映射了他崩塌的内心。
他以为自己讹人交话费这点已经够OOC的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顶着夏油杰这张脸的角色嘴里听到更OOC的话。
他想打消对方这个恐怖的想法,毕竟很难说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两个到底是杀人犯和鞋教教主,或者同为死亡人口,更刺激一点,不外乎一个生而复死,一个半诈尸。
但是骨子里的愉悦因子让他又想看点有趣的发展,毕竟夏油杰进局子这种只会出现在同人图中的画面他实在不想错过。所以他封印住自己的良心,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坦然道,“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还好夏油杰不是傻子,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叹道,“还是算了。”
甚尔不知道心里涌上的感觉是庆幸还是失望,好在所剩无几得良心此刻冒了头,让他意思着附和一句,“也好。”
此刻这段对话理应已到了结尾,虚情假意的浓度简直不要太高,充满了无用社交的客套。
谁知夏油后面又接了一句,“万一他找我们要身份证件的话发现比对不一致,以为我们是□□的就糟了。”
甚尔:……
他略带敬佩地赞了一句,“你想得真周全。”
夏油不敢领受这句褒奖,谦虚道,“都是生活所迫。”
甚尔:……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算了我还是不问的好。
其实他完全想歪了,夏油一个有正经工作的成年人,只不过每天要应付来自不同客户的恶意和来自上司的压榨,这就让他在苦难中不断磨砺,不断成长,考虑的东西不断变得全面也是理所当然的。
总而言之,他就是那个为了业绩而被动变得成熟的乙方。
此刻这位成熟的乙方紧锁着眉头,思想者一般,在沉思的时间里不知不觉笼罩在一股暗沉的雾气里,更衬得整个人有一种不怀好意的阴郁,这种沉郁的气场甚至波及了旁边的甚尔。甚尔看了一会儿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黑色雾气,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甚尔虽然只在屏幕上见过咒力的样式,但隔着屏幕到底和真实见到的不太一样,作为一个有正常思维的人,他很快联想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他同时也有点困惑,自己刚才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突然触发了咒力的产生?
其实不怪他想不明白,毕竟让一个每天最大烦恼是每餐吃什么的大学生突然站在社畜的角度上思考实在有点困难。而从一个饱受折磨的乙方的角度来讲,咒力这种负面情绪的产生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毕竟不讲道理的甲方总是要比容易沟通的甲方来得多。
*
夏油坐立不安了一段时间,简直快要被自己幻想中的场景逼疯,散发的咒力浓度一路飙升,很快几米开外就不见人影。
甚尔干巴巴地“哇哦”了一声,终于察觉事情开始不可控起来,于是劝道,“哥,收了你这一身神通吧,否则待会我们的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夏油也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看着四周雾气昭昭不见人影,脑子被一连串的意外刺激得有点不太清醒,惊呼,“我瞎了?!”
他下意识去触摸自己那双不大但不可或缺的眼睛,更多咒力从他身体里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成了一个球,甚尔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想让他清醒一点,可惜他错估了自己如今的力气。一个巴掌下去,夏油如一只可怜的小鸡仔,毫无反抗之力地呈螺旋状腾空飞了出去。
甚尔: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