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镜》荆呀

2、家庭

　　秦绛跑到她面前，提着一口气拘谨的说：“那个，我觉得，既然我们开学可能是同学，要不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秦绛说这话差点咬到舌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直觉告诉她，阮沅这个人对她有种强烈的吸引力，直觉驱使着她回到阮沅面前。

　　阮沅本来有些迟疑，但一想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新学校能有一个认识的人也不是一件坏事，便很爽快的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她看见秦绛的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了一瓶水：“送给你，谢谢你帮我忙。”

　　秦绛也没推脱，接下来：“那就，认识一下，我叫秦绛，绛是绛红色的绛。”

　　“我叫阮沅，三点水，沅江的沅。”阮沅朝她伸出手。

　　“你好，阮沅。”

　　“你好，秦绛。”

　　两个人说完，又没有话可以聊了，这该死的诡异的熟悉的沉默。

　　阮沅思索着讲什么话来打破沉默，扣了扣手指：“对话是不是有点正式，有点官方了吧。”

　　她有点尴尬的站着，跟秦绛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脸上一样的尴尬，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气氛一下子缓和一下。

　　“那我们开学见，阮沅。”

　　“开学见。”阮沅笑弯了眼睛。

　　跟秦绛告别后，阮沅压抑着嘴角的笑容，克制着走路的步伐，还是没忍住抬脚把路上的一块石子踢飞。

　　她在想，来到青余的第一天就遇到秦绛，这算不算给她在青余的生活开了一个好头。

　　—

　　阮沅按着宁斯的定位，找到了她的家。
　　宁斯的房子是一个小独栋外带一个院子，据说是宁斯的妈妈留下的。
　　阮沅小心翼翼推开铁门，入目是满院子的花，蝴蝶纷飞其中。院子正中间是一扇刷着白漆的门，门没有合拢，开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

　　阮沅凑过去那条缝隙，看见宁斯。宁斯围着围裙把饭菜摆在桌子上，边走边哼歌，似乎心情很愉快。

　　她看着满桌的饭菜自言自语：“沅沅坐了那么久的车，不知道饿不饿，这些菜够不够她吃。”

　　“妈。”阮沅推开门，拉着行李箱走进来。

　　宁斯回过头被吓了一跳，随后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沅沅！你来了！来让妈妈看看。”

　　距离上一次见面记忆的宁斯，现在的宁斯年轻了很多。眼角的皱纹虽然又多了几根，但是精神面貌好了不少，面色红润，神气十足。

　　她拉着阮沅，不顾阮沅意思就围着她转了一圈：“长高了！”
　　宁斯把手放在肩膀处比划着：“我离开的时候你才到我这吧，长的真快，都比我高了。”

　　阮沅局促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宁斯的热情。
　　对她而言，这样猛烈的关心已经是两年前了。突然重新出现，她不习惯也不怎么能坦然的接受。

　　好在宁斯并没有在意到这些，她兴高采烈拉着阮沅来到饭桌：“来，吃饭，饿坏了吧，坐了一天的车了。”

　　阮沅拿起筷子，看着眼前被宁斯夹满饭菜的碗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一个劲的说：“妈，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宁斯装没听见：“这个好吃多吃点，这个有营养多来点……”

　　酒足饭饱后，宁斯摘掉了围裙站起来：“走吧沅沅，我们去看看你的房间。”

　　宁斯给她的房间安排在二楼，二楼除了她的房间，还有一个杂物间，一个客房外带一个阳台。

　　她把两根钥匙塞进阮沅手里：“一根你房间的钥匙，你想上锁就锁，妈妈不会随便进去。还有一根是阳台钥匙，这个阳台给你，你想种花种草，养养小动物都行。”

　　宁斯的语气温柔，在衣食住行上处处都依着她，还时不时询问她的意见。

　　阮沅手里紧紧拽着两根钥匙，钥匙嵌进手心的肉里，只觉得鼻头一酸，好像要哭出来了。

　　宁斯推开房间的门：“这间房间全部按照你的喜好布置，采光是最好的。房间里衣帽间，洗手间都不缺，就是小了点，委屈你了。”

　　全程宁斯兴致勃勃在介绍，阮沅在一旁插不进嘴，眼眶越来越红。
　　她已经有两年没有体会到亲情了，可是如今她再次体会到，她却觉得心酸，宁斯是她谁啊，凭什么对她这么好，她有什么立场接受宁斯对她的好。

　　憋住的眼泪在宁斯说到房间里的吊椅是她在两年前就买好的，她从离开那一年就做好了把阮沅接回来的准备时决堤。
　　阮沅低下头，只觉得心口的地方有一丝一丝的疼痛。

　　她轻轻扯了扯宁斯的衣袖，宁斯回过头就看到泪流满面的阮沅。

　　这可把宁斯心疼坏了，忙把阮沅搂进怀里：“哎呦，我的宝贝沅沅哭什么啊？是不是家具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明天妈陪你去家具城挑一挑。”

　　阮沅把脸埋在宁斯的胸膛上，闻着宁斯身上温暖的气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妈妈，谢谢你还愿意要我。”

　　可是宁斯还是听清了，她把头轻微扬起，轻轻拍着阮沅的后背：“傻孩子，说什么话呢。”

　　“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以后在家可不许说这种话了，要是以后街坊邻居问起，你就说你是我亲生的女儿。”

　　历经了两年，她的女儿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宁斯也忍不住流下眼泪：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护好这个女儿，再也不会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了。

　　—

　　“妈？”

　　秦绛推开家门，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段张依闻居然会在家。视线往左移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秦智，秦绛连忙又补了一句：“爸。”

　　“嗯。”秦智反常的抬起没有表情的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下。

　　“秦绛回来了？”张依闻笑着招呼她过去：“来吃饭了，今天阿姨做了排骨。”

　　面对这对反常的父母，秦绛有一刻怀疑自己进错门。但她还是走了过去，没有忤逆张依闻的意愿。

　　张依闻满意的看着听她话的秦绛，坐在秦绛替她拉开的椅子上。

　　秦绛等张依闻动了筷子才夹起一块排骨。

　　张依闻拿公筷给她夹了菜：“秦绛，爸爸妈妈跟你说个事。”

　　“啪嗒。”秦绛筷子上的排骨掉在桌子上。她连忙用纸抓起，包好扔在垃圾桶里。

　　张依闻脸上的笑有点跨，但她没有发作，而是继续轻声说：“爸爸妈妈要去外地出差，时间有点久，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的生活由阿姨照顾。”

　　“你们要去多久。”

　　“不好说，五个月差不多吧。”

　　“五个月！”秦绛不可置信的提高音量说出来。这都快半年了，真的是去出差吗？

　　“咳。”秦智不满的咳了一声。

　　接触到张依闻温怒的眼神，秦绛自觉做错，主动到一旁站着。

　　张依闻这才缓和了脸色：“妈妈知道有点久，但是你能理解爸爸妈妈的对吗？毕竟爸爸妈妈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啊。”

　　“我能理解。”秦绛小声的说。

　　“这才是爸爸妈妈懂事的秦绛，我说什么来着，秦绛这孩子懂事，指定能理解我们。”张依闻高兴的朝着秦智说。

　　秦智没有其他反应，只是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走吧，不然飞机要误点了。”

　　直到张依闻的高跟鞋声听不见后，秦绛这才松了口气，坐到椅子上。她拿着筷子翻着碗里的米饭，食欲全无。

　　秦绛站起来，椅子在砖石地板上拖拉出刺耳的划拉声。她朝厨房喊话：“阿姨，我不饿，这些饭菜你吃吧。你放心，还没有动过的。”

　　“哎，好！”

　　秦绛憋着一口气进了房间，把自己狠狠甩进床上，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她拿着手机找到了跟秦宛的聊天框。

　　“怎么了秦绛。”秦宛很快接起她的电话。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秦绛把手机扔在耳边。

　　“不开心了？”秦宛敲电脑的空隙中听出了秦绛的失落：“又被你爸妈说教了？”

　　“没。”

　　“还瞒着我。说说吧。”秦宛叹了口气：“当初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国外，你说舍不得这里的同学。”

　　“我英语不好，去国外又不会讲。”

　　“扯吧你，年级第一还英语不好。”秦宛毫不留情的拆穿：“还不是你爸妈让你留下的。”

　　“姑姑！”这么直白的话说出口，秦绛有点不舒服。

　　“你跟你爸妈又没有感情基础，你从小到大都是我把你拉扯大的。你爸妈那两个事逼，整天把你想成什么不良少女，好像跟我一起住没有被他们管着你就变得叛逆一样。说说吧，又让你学哪家的姑娘了。”

　　“没有姑姑，他们要去出差。”秦绛小心翼翼的开口。

　　她老是拿这个毒舌又温柔的姑姑没办法，秦宛跟秦智张依闻感情不怎么好，秦绛夹在中间特别难受。

　　“出差？那不是很好吗？不用被他们念叨一段时间，去多久？”

　　“五个月。”

　　“五个月？”秦宛在电话那头大叫：“那你自己一个人生活怎么办？”

　　“有阿姨……”

　　秦绛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哪有做父母的把未成年子女丢在家半年，这像什么话！”
　　“你放心，姑姑替你去教训他们。”

　　“别姑姑！”电话被挂断，秦绛发愁的看着挂断界面。

　　秦宛发来一个红包，还有几句话：“当初要跟我一起去国外就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再坚持两年，等高考毕业姑姑把你接过来。”
　　“钱你收下，不够跟姑姑要。姑姑现在公司正在起步腾不出时间去看你，你别怪姑姑。”
　　“你爸妈也忒不是人，跟我争了半年你的监护人，争到了又把你扔在一旁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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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秦宛还发了什么秦绛没去看，她把手机熄屏，平躺在床上，盯着荧光白的天花板看，只觉得眼睛有点干涩。

　　“算了，睡觉。”秦绛自言自语把被子拉过头顶盖住，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阿姨在敲她的门喊她出去吃饭。

　　秦绛按亮手机，映入眼帘就是张依闻的消息：“秦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姑姑不是你一辈子永远的避风港。”

　　言外之意就是：别什么事都跟你姑姑这个外人讲。

　　面对张依闻秦智的敲打，秦绛没有理会，把手机调到静音。

　　“真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