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只怂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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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萧家候府。
林乐洲环视着这间屋子，一张卧床，两只简单的小案，一张小毛毯，三只小凳子。
窗棂和窗纸明显有些旧了，屋内那张仅有的用来遮挡视线的屏风也是落满了灰尘。
一看便是许久无人居住的房间了，桌上没什么摆设，看起来颇为简陋。
“来来来，先将这屏风掸掸。”
“哎呦，你毛燥什么，做事要当心。”
赵祥荣喊着那几名过来洒扫的侍女，他一边指挥着她们，一边亲自为林乐洲多掌一盏灯。
“公子突然来访，丫头们都没来得及准备，您瞧这还叫您看了笑话。”赵祥荣将灯点好，又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今夜您先将就歇下，明日我再为您换间好的房。”
这便是搪塞委婉的话。
他是候府的老人了，以前从未见萧时衍往府里带回过什么人，这第一次，带回来的竟还是一个瘦瘦弱弱的书生。
萧时衍也没多说，只告诉他这人性临，之后交代了几句话便走了。
这小书生生得倒是俊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雪一样的白，那眉眼生的尤其秀气，即便是女子，也极少有这般的精致，这双眸子真是妙极了，如同山黛，又像月波，只需稍稍一望，里面的温柔灵气柔情暗语，都能直直落进人的心坎子里。
赵祥荣只消看了一眼，便心下了然。
确实是位极美的人。
若当真是位女子，这样的倾国容颜，便是她轻轻一开口，又有哪个男人还能抵挡得住呢。
听门口牵马的小厮说萧时衍今夜是去了“海容百川”。
“海纳百川”，勾栏处的地方。
赵祥荣又扫了两眼，猜疑道：难不成这书生真是个倌儿？
只是他迎萧时衍回来时，萧时衍看起来心情并不大好，他只说“给她找间屋子”便走了。
赵祥荣此刻也拿不准萧时衍的意思，怠慢了不好，但若是他讨厌的人，赵祥荣凝眉思索，这不是触了萧时衍的眉头？
这尺度难拿捏，不过他毕竟是一府的管家，审时度势这点子能耐还是有的。
斟酌过后，赵祥荣便给林乐洲安排了这间南面的普通客房，虽说简陋了些，但无功无过，住着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赵祥荣又让人拿来了新被褥和热茶水，他再三询问林乐洲还有没有需要，林乐洲都摇头谢过了。
倒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儿，赵祥荣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想来萧时衍这些年都未曾娶进妻妾，难不成真是喜欢男子？
其实男子也好女人也罢，这倒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他们做下人的只盼着伺候的主子好说话，没那些恃宠而骄刁难人的习惯就好。
赵祥荣瞧着这书生小倌就不错，清清秀秀还好说话，应当是个好相处的。
林乐洲哪里知道赵祥荣心中想的是什么，她只发现这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瞄着自己，那眼神中有打量也有质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小期待。
多少有些慌了，她确信自己嫁进侯府那天是盖着盖头的，而自己这身男子装扮也足够掩人耳目，若不是和她极为熟悉的人一定是认不出她的。
赵祥荣见收拾的差不多了，便遣散了洒扫的侍女，他亲自为林乐洲铺好被褥，而后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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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日，林乐洲总算歇下了，屋子虽然简陋，但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赵祥荣十分心细，他给林乐洲拿来的这床被子是用艾草和金钱草仔细熏过的薄棉被。
这几日澧都一直有雨，天气潮的很，而艾草和金钱草正好有除湿祛虫的功效。
林乐洲想起以前在没来澧都的时候，那时候家里府中虽有侍女，但他们兄妹们的被褥衣裳都是母亲亲手洗的。
通州的天气有些潮闷，为了除湿，母亲也会用艾草和金钱草熏衣褥给衣褥除湿。
后来来了澧都，母亲虽也叮嘱过府中伺候的嬷嬷，说她的衣褥要用艾草除湿，但因为她那时年龄尚小，又是送到澧都当傀儡的郡主，完全没有话语权的小孩子，下人们自然不把她当回事。
也就是离开通州后，她很少再睡到这样的有着艾草和金银花香味的被褥了。
林乐洲将小脸埋在被子里，吸着鼻子仔细嗅了下，她闭上眼，仿佛自己还在通州的宅子里，边境无战事，家人们都尚在，母亲给她掖好被子，拥着小小的她慢慢入眠。
深夜下起了雨，刚开始淅淅沥沥的，后来逐渐转大，萧时衍坐在书房里，挑灯读着从海镕川那里截下的信件。
信件不是中原文字，上面记录的是加密后的西漠文字，就是说即使截下了信件，他也无法完全完全掌握信件的内容。
马。
渡口。
海。
这个……
萧时衍指尖停在一个字符上，他仔细思索了片刻，不确定地皱了皱眉。
这个字……是“盐”？
虽然信件洋洋洒洒一大篇，但他能认出来的的确仅有这几个字而已。
萧时衍放下信件，扶额揉着眉心，实在是没有头绪。
海镕川就是今天他去的那家青/楼——海容百川的老板，萧时衍前些日子查盐引案时，在里面发现了一枚刻着海浪的白色贝币，这类贝币当不了钱用，但却是海容百川的消费币，在海容百川里花的不是银子，而是这种用七两银子换取的一枚白色贝币。
起初他并为未在意，毕竟海容百川是全澧都最大的青楼楚馆，查案期间发现一枚贝币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但仔细想想其实行不通，七两银子一枚的贝币绝不便宜，尤其对于这伙盐贩，盐没卖出去之前他们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怎么有钱去海容百川的？
这几日恰好有人约他吃酒，其中赴约之地便有海容百川，里面有位叫秦沐烟的清倌，就是今天送他出来被林乐洲看到的那位。
清倌，顾名思义便是青/楼里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
秦沐烟与其他女子也并无不同，只是长相更明艳些。
今日，她在给萧时衍倒酒时故意打翻了酒壶，然后趁乱塞给了他一张信封。
她当时很慌张，拽着萧时衍的衣裳一边擦一边语速飞快道：“海镕川的，大人，请救救我。”
萧时衍重新拿起那封信，他反复看了很多遍，实在是没有头绪。
秦沐烟让他救她什么？这封信又能证明的了什么？
他回忆当时秦沐烟那孤注一掷的神情，不似作伪。
可她将酒洒在他袖子上时，那满屋子有慌乱的，有抱歉的，却唯独没有指责她的，甚至还有几个老鸨上去安慰她叫她别害怕。
可见秦沐烟这个小小的清倌在海容百川的能耐不小，起码没人敢得罪她。
萧时衍放了信件，不愿再想。
府中如今还住着一位祖宗，若不把她安顿好了怕是有得麻烦了。
外面的雨下的大了，萧时衍放好了信，回到卧房便睡下了。
**
第二日一早，萧时衍便得知了临长烟的死讯。
按临必鸣所说，临长烟还是愿意林乐洲代替她入国子监的，只是他们都明白，这事可以不可以还要看萧时衍的意思。
萧时衍昨夜便想过，若临长烟真死了，林乐洲必然要代他入国子监继续习学的。
一来她已经在国子监读过一段时间了，不仅身体康健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便病死了，这行不通。
二来他昨日白天与林乐洲发生了冲突，临长烟和时辰案的死者方子轩是同窗舍友，这是众人都知道的。
而临必鸣又是他的下属，他昨天夜里又去了临必鸣家，这里面隐晦的关系只怕有人要猜忌，若细查起来，牵扯出更多关于林乐洲的事情，便更要麻烦。
皇上当真是给他娶了位祖宗，萧时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道：恐怕以后都要和这位祖宗脱不开关系了。
萧时衍叫来了赵祥荣，让他给早膳再备副碗筷，顺便将林乐洲叫来，他得亲自和林乐洲说这件事。
可赵祥荣却不知他心中想的。
赵祥荣心道：这便是要一起吃早餐了？
赵祥荣心中默默点头：这书生小倌果然有点手段，只昨儿一天就让萧小侯爷带回了府，不仅如此，现在更是要三餐都要在一起用，同知何时对一个人如此上心啊。
赵祥荣只后悔昨夜没好生关照关照那个小书生，如今颇有些后悔，他赶忙叫了厨房的人，叫他们给早膳多添了几道新菜。
萧时衍见赵祥荣去了，便坐在桌前等待。
菜都上齐了，可人却去了一刻钟了都不见回来，他等得有些烦，便又派了个小侍女去催。
结果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难不成还在赖床？
萧时衍看着阴雨绵绵的天气，不免叹了口气。
小姑娘难免有些起床气，倒是正常。
萧时衍起身，决定亲自去寻，正刚走出门去，便见“狗”和“肉包子”都回来了。
赵祥荣和那被派去的小侍女一一前一后步履匆匆，却仍是不见林乐洲。
萧时衍见二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似乎十分着急。
萧时衍皱眉问道：“人呢？”
赵祥荣和那侍女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菜色。
最后还是赵祥荣开口道。
“回小侯爷……”
赵祥荣口中发苦，他硬着头皮答道：“临公子他……”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只怂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