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沐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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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从宫里出来后，去趟京郊军营，再回到府上时，天已经黑了，他叫上府里的大管家顾其，两人走进书房。
顾衍是十成十武人长相，身长八尺有余，体格强壮，方脸宽颌，浓眉大眼，早些年间的马革风沙都印在他眼里，从未随着这十来年间平静岁月消散去。
顾衍从袖中掏出张小字条，展开来不过手指大小，纸上字迹秀雅飘逸，跟那个人一样，人模狗样。
顾衍扫了一眼，丢入青铜兽角小香炉烧掉。
“他还真能下得去手。”顾衍自顾说完又笑了，笑声粗狂坦荡，“还真是个老狐狸！”
顾其垂着头，不敢轻易抬头，心底却直泛嘀咕。被将军称为老狐狸的……只有宋相宋威年。可说起宋相，将军不是恨得牙痒痒就是说要剁了那人，何时笑得这么开怀过？
“顾其。”
顾其忙敛了身子，恭敬垂手道：“将军。”
“今日，后院可有发生什么？”
顾其心下一惊。
顾衍平日不怎么过问后院的事情，今日怎地下朝一回来就问。要说府中发生的事，昨日不是才接回一位娘子吗？娘子是……宋府的姑娘。今日府中发生的事可全跟她有关。
顾其灵光一闪，将军这莫不是早朝上又受了宋相的气？
说起宋相，顾其都不由得有些汗颜。
宋相长得文质彬彬，也不会武，跟他家将军站一块还矮半个头，偏偏每次都能把他家将军气得半死。他家将军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朝他们这些人身上撒。
今天这样子，将军莫不是要把火发到宋家姑娘身上。顾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就就越发为宋长明叫冤，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他家将军身上刮。
“瞅什么？再瞅都能瞅出个洞来了！问你话尼！”顾衍转过身去，有些别捏地问道：“他俩今早何时起的？”这种事说起来不该他这当父亲的问，但他后院空空，没人能替他去问上一问，只能腆着老脸自己问。
顾其心底想的却是，堂堂大将军，惹不起老狐狸，就只敢找小狐狸麻烦。不就是起晚，有什么可说的。
“你嘀咕什么？”
顾其：“没。少爷和少夫人起得有些晚……”
“我问你何时起的。”顾衍再开口就带了几分平日不常有的威严，这管家，今日怎地这么墨迹，不就是个时间。
顾其内心，瞧瞧，任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啊，“巳时。”
“什么时辰？”顾衍大叫道，“这么晚起？混账小子不会孤独太久……”
顾其只顾着自己的内心戏，没听出顾衍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倒也没多想，只是解释道：“少爷早早就起了，起来后就窝在药房煎药。”
“哼！”顾衍冷哼一声，“他倒是神清气爽！混账小子！也不晓得心疼人！然后尼？”
顾其：“然后，老夫人身边的云嬷嬷去了溪风院，带着少夫人去慈安堂拜见老夫人，老夫人将少夫人名字上到族谱上了。”他瞅了眼顾衍的神色，发现他并未发怒，放下心去继续说着：“听慈安堂的人说，老夫人很是喜欢少夫人，拉着少夫人的手说了一天的话，到晚间才把人送回去。”
顾衍咳嗽急身，语气有些别扭：“母亲……可有说什么？”
顾其见自家将军尴尬模样，有些好笑：“老夫人派人来传话了，圆房了。”
顾衍脸上也不由露出老父亲的微笑：“还有尼？”
“还有就是，其间纪公子来过一趟，没走正门，跳窗来的，又跳窗走了。”
顾衍瞪他一眼：“还有尼？那臭小子一天都在干什么？”
顾其：“少爷一整天都坐在院门口，等着少夫人回去。”
顾衍点点头，似想起什么，又问道：“宋府那些人尼？”
“宋府的人一早上就闹起来，吵着闹着要见少夫人，我按照将军吩咐的，以他们污浊府内空气为由把他们全赶回去了。只是有一个叫春生的小丫头，死活不愿离开，我不得已命人将她打晕送了回去——”
说话间，敲门声响起，顾衍：“说。”
外头的小厮：“青木让府里的绣娘去找套女子衣裳回来，还要软烟绸的料子，府中女子衣服都不是这个料子的，外头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绣娘有些为难。”
顾衍：“什么时候能赶出来？”
“绣娘说，明日早上她能赶出一套来。”
“那就明日早上。溪风院多得是软烟绸的衣裳！”
外面的人没懂什么意思，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这般回去恢复绣娘和青木。
顾衍就着桌上的纸刷刷几笔，写完随手捏成个小纸条扔给顾其。
“去，苍竹院南墙旁那颗皂角树下，学三声知了叫，一声长，两声短。”
顾其接过纸条，不明所以，“啥？”
顾衍白了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注意避人耳目。”
顾其将纸条揣到怀里，边往苍竹院走，边琢磨着今天这事儿。苍竹院南墙，南墙不就是顾府外墙吗？
顾府有正门后门侧门等多个，要把消息送出去，多的是法子，为啥要去钻狗洞？
那个位置有什么特殊的？
苍竹院南墙的外边……
苍竹院南墙的外边……
顾其一惊，那外边可不就是宋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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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明回到溪风院，院中点了灯，四下照得亮堂堂的，但四周空旷，并未见到青木口中说的，等了她一天的人。
青木：“少爷恐有事在处理，房中热水已备好，少夫人先收拾一番，再用膳吧。”
宋长明一听可以洗澡，心底那一点异样感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终于可以洗澡换衣服的喜悦了。
她皮肤素来敏感，只能穿软烟绸制成的衣裳，她今日穿的是云嬷嬷临时差人找来的衣裳，她穿在身上有些痒，恐怕全身都泛红了。
宋长明：“劳烦去将我的贴身侍女春生叫来。”
房间里间放了张大浴桶，氤氲水汽蔓延，宋长明迫不及待地解衣服，泡进去的那刻终于松了一口气，细腻的皮肤上泛起轻薄的红，昏黄的灯光下看来像绽放在皮肤上的花。
顾景行就坐在隔壁书房，刚开始他还能控制自己去看书，到后来耳边全是水声。他只得走出去，立在院子里，长长地呼了几口气，就这晚间微凉的风压下浑浊的呼吸。
“有……有人吗？”像小猫的声音，柔柔弱弱，娇娇软软。
顾景行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怎么了？”
“……屋子里没有干净衣服。”宋长明平日洗澡都是有人伺候着，今天第一次自己沐浴，她脱掉身上的衣服就落在浴桶边，此时已被水打湿，而房中她看了一圈也没能看到女子衣裳，水已经渐渐凉下去，有些冷。
顾景行：“……”
顾景行走入书房，果在新安置的床榻上摸到一套衣服，想是青木为他收拾床榻时顺手就放下了。
青木去叫人还没有回来，这么等下去，恐怕水要冷了。早春的天气，夜里还是凉得很。
顾景行踌躇再三还是敲响房门：“院子里没有其他人，我看不见，我帮你送进去。”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灯也熄了。”
屋里传来走动声，然后女声传出来，“劳烦你了。”
顾景行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他不敢往里头走，把衣服放在桌上就准备出去。
“等等。”
顾景行脸颊发烫，再开口声音有些喑哑：“怎……怎么了？”
“我不会穿衣服，你可以帮我穿吗？”宋长明一本正经问道。
顾景行：“……我……我也不会穿女子的衣服。”
“那怎么办？”
耳听着里间的人似又要哭了，顾景行只好试着摸索衣物抖了抖。摸了两下他就反应过来了，从里到外根本都是他的衣服，只是袖子衣摆被裁短了。
这个……他还真会穿。
“可以的。”
屋里的人松了口气，“你放心，我熄了灯，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很公平的。”
顾景行：“……”重点在这吗？
事实证明，这衣服也不好穿，顾景行再出门时半个钟头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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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今夜的顾府却尤为热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就窝着三个小厮，蹲在一处，双肩抖动笑得不易乐乎。
走进了才知三人正在聊天。
一个小厮笑成朵菊花：“想不到咱们少爷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想不到……”
说着就笑得喘不过气来，但不妨碍其他人听懂：“哈哈哈……这面上越是入此，内里就……哈哈哈”说话的小厮给了大家一个眼神，瞬间秒懂：“懂得……都懂的……”
“……鸳鸯浴，还是咱们少爷会玩……”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沐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