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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轻的寡妇 ...

  •   冬季惨淡的日光总是姗姗迟来,赫普兹芭也就睡到中午才起床。
      她的床头摆了三台座钟,一个纯金,一个镶钻,一个背后有半个赫尔加·赫奇帕奇幼年留下的油手印,但都不能为她准确报时。
      反而是与她家隔了半条街的钟楼上,敲钟人汤姆认真工作,寒暑不休,风雨不辍。
      尽职尽责的还有她的小精灵郝琪。
      只要她坐在餐桌旁,合乎她的口味和习惯的食物会立即出现在她面前。
      她喜欢蔬菜水果,据说对皮肤很好。
      她更喜欢荤菜,也总有条件尽挑猪牛羊鸡身上最细嫩的肉吃,养出了一副符合所有男人最完美想象的好身材。
      进而因着身材的功劳,加上一个古老的姓氏,她才从众多同龄女巫中脱颖而出,被着急后代问题的老史密斯夫人选中,配给她体弱多病的儿子。
      可惜生儿育女要双方出力,她个人条件再优秀也徒劳,况且她嫁的男人并未留给她多少时间自我表现。
      她毕业即结婚,次年便丧夫,半年后又送走了老史密斯夫人,寡居一年有余,依然年轻貌美。
      日历显示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平安夜前一天,赫普兹芭对着炉火想了想,犹豫了许久才决定换掉舒适的丝绸睡衣,出门一趟。
      她挑了件酒红色长袍,领口袖口是深色貂毛,还在魔法镜子的赞美声中,画了个浓墨重彩的靓妆。
      她有密实的眉毛,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和丰满的嘴唇;严肃时傲慢不可侵犯,微笑时却似撒娇索吻。这样一张脸,完全衬得起各种鲜明的颜色。
      本色中棕的长发,被她漂染成金黄,卷起富有弹性的大波浪,泛着光泽披散在后背上。
      “我怎么样?”赫普兹芭在穿衣镜前左右转动自我欣赏,问的则是这栋房子里另外的唯一活物。
      郝琪适时现身,尖声做出回答:“很美丽,夫人!”
      小精灵的赞美一成不变,不过赫普兹芭并不介意。她只需明白她的美已跨越种族。
      “可惜这不是厄里斯魔镜。”魔镜大名如雷贯耳,赫普兹芭神往已久,却始终缘悭一面。
      她扭头继续询问郝琪:“礼物都包好了吗?”过圣诞节最烦人的事情是送礼,她向来的做法是去蜂蜜公爵随便买一堆甜品,把它们并一张名单托付给郝琪。
      “都包好了,夫人!”郝琪把摆满礼物的巨大托盘展示给她看。
      “很好!”赫普兹芭称赞了一句,在郝琪感动得泪光闪闪的大眼睛的注视中,掏出魔杖将礼物缩小,尽数扫进长袍的口袋里。
      一踏出大门,深冬夹着冰碴的冷风和她打了个照面。
      被白雪覆盖的霍格莫德村无疑十分漂亮,但看了近十年的赫普兹芭早就欣赏够了。她稍稍抖了几下,把帽檐拉到最低,闷头走向主街尽头的邮局。
      接待赫普兹芭的是个年轻男巫,面容清秀,犹显稚嫩,像是刚从霍格沃茨毕业不久。赫普兹芭对他没什么印象,应该不属于赫奇帕奇学院。
      “小姐——”男巫把账单推给她,脸上尽是认真之色,“邮费一共二十西可,您要求明天中午派送,多加五西可的寄存费,所以一共一加隆八西可。如确认无误,请在右下角签字。”
      “没问题。”赫普兹芭拿起羽毛笔刷刷写完,从钱袋里摸出两枚崭新的金币,“不用找了。”
      男巫受宠若惊地抬头:“小姐,这太慷慨了……”他反而觉得不安。
      “多余的都是你的。”赫普兹芭笑着,右手越过柜台,在他的脸蛋上捏了一把,“黛博拉要是问起了,你说是我给的。”
      “小姐——”男巫嗫嚅着,尽管赫普兹芭没用力,他的面颊还是红透了。
      “她给你了你就拿着!”一个中年女巫推门进来,视线径直投向赫普兹芭,“还有你,赫皮,都结过婚的人了,被人叫’小姐’,你好意思么?”
      “我可太好意思了!我才多大呀!”赫普兹芭朝她张开双臂,“下午好,黛比!”
      “哦,你肯定刚起床!脸上的妆还新鲜。”黛博拉热情地和她贴面。
      “别揭我的短嘛!”赫普兹芭拿眼神示意身后,“这年轻人是谁呀?”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黛博拉清清嗓子,“安德里恩·奇洛,我的助手,今年六月刚毕业,从斯莱特林学院。”
      “一个斯莱特林?”赫普兹芭不由诧异,“太不像了。我知道他不是赫奇帕奇,就觉得他怎么也得是拉文克劳。”
      “分院帽肯定有它的道理。”黛博拉转向安德里恩,“这是赫普兹芭·史密斯,婚前姓赫奇帕奇,我和她母亲杰西卡是好朋友。都是自己人,安德里恩,放松一些。”
      “啊,对、对不起!”安德里恩立即道歉,“史密斯夫人,对不起!”
      “我一点也不介意!”赫普兹芭欢快地说道,又忍不住拍拍他的脸。
      “行了,赫皮。”黛博拉拉住她,故意把安德里恩支开,“我跟赫皮聊一会儿,你去后边整理包裹,把猫头鹰也顺便喂了。”
      “好的,拉特利夫女士。”安德里恩如蒙大赦般离开了。
      黛博拉拿指头戳中赫普兹芭的脑袋:“你给我收敛点,赫皮!你丈夫刚死一年!就算你没喜欢过他,好歹人前装装样子啊!”
      “我知道!我知道!”赫普兹芭捉住她的手,“我是看那个奇洛很好欺负,我做什么他也不会说出去,这不就……手痒没忍住嘛。”
      “没忍住也得忍!”黛博拉故作严厉,“别以为你嫁过人就没人管了。杰西卡性子软,降不住你,那我替她管教你。”
      “好的,好的,拉特利夫女士!我错了,您说的都对!”赫普兹芭明智地举手投降,“您的教诲,我必定谨记于心!”
      黛博拉有些头疼,知道她一定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真不明白她当初怎么就进了赫奇帕奇学院,毕竟姓氏也不是万能的。但眼看着即将过节,她也不愿追着不放:“行了,这回算了,以后注意。”
      顿了顿,她又问道:“赫皮,平安夜回家过吗?”
      “我当然在家过了。”赫普兹芭默默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手套,仿佛忽然被上面的花纹强烈吸引。
      “你知道我问的是赫奇帕奇老宅。”
      “不回,不对,不去。我现在的家是史密斯宅。”
      “那你至少回去看看。”黛博拉握住她的双手,“杰西卡挺想你的,她在给我写的信里不止提了一次。还有你的小弟弟,哦,对了,他明年要入学了,肯定也进赫奇帕奇学院,你这做姐姐的,不给他讲讲学校生活?”
      “没什么可讲的,他自己入学就清楚了。”赫普兹芭耐着心没把手抽走,“除非他想和我那几个快毕业的前男友认识一下。”
      “你这性子!”黛博拉露出头疼的表情,“好吧,我不多说了,但至少圣诞前后,你去看看你妈妈。她现在的丈夫工作很忙,平日要一个人带你弟弟,以及另一个小的,还得照顾着你的曾姑婆,特别不容易。”
      “知道了知道了!要不这样,我明天上午走一趟,你看可以吗?”
      “别光走一趟,要多坐一会儿,多跟他们说说话!”
      “好的,好的!听您的!都听您的!”赫普兹芭反握住她的手,发自肺腑地劝解道,“黛比啊,少操点心吧!你看你还没结婚就老了!”
      “你这丫头!我老了是年龄到了,和我结不结婚什么关系!”黛博拉气笑了,举手作势要打。
      “你打不着!我得跑了!”赫普兹芭迅速跳开,不忘拽走柜台上的账单,拿在手里挥了挥,“我还有事,黛比,回头再聊!圣诞快乐!”
      赫普兹芭自称有事不是托词,冬天出门一次不容易,她做了不止一项安排。
      推开猪头酒吧的大门,赫普兹芭朝埋头擦桌子的店员招手:“下午好,阿不福思!”
      阿不福思抬头,朝她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要用飞路网,去对角巷一趟!”
      “自便!”
      于是赫普兹芭很自便,熟门熟路地走向壁炉,往绵羊陶罐里塞一枚银币,从旁边的瓷碗里抓一把飞路粉,抛在脚下,燃起一大股绿色火焰:“破釜酒吧!”
      “下午好,史密斯夫人!”破釜酒吧的酒保汤姆一见她露面就大声问候,可比阿不福思殷勤多了 。
      “等着啊,汤姆!”赫普兹芭一边交代一边往后院走,“我办点事,迟些时候来喝酒!”
      “好叻!”汤姆招手作别。
      作为英国魔法界唯一的商业街,对角巷连临近圣诞也很热闹。赫普兹芭一路上招呼不断,遇到分外热情的,还要被迫停下交谈。
      这正是赫普兹芭不爱出门的原因之一。巫师圈子太小,学校仅有一座,低头抬头尽是熟人,你敢对谁视而不见,半天后就坏事传千里。
      在古灵阁对面转弯,拐进一条阴暗狭窄的巷子,赫普兹芭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翻倒巷,巷口游荡的黑巫师自入冬以来大幅减少。她对剩的人没多关注,直奔门牌号为13B的商店。
      “叮当”一声,门口的迎客铃响起,柜台后探出个瘦小的男巫,正是店主卡拉克塔库斯·博克。
      “哦,史密斯夫人!真是稀客!下午好!”博克微微弯腰,摆出一种装腔作势的客套,“您最近又有什么宝贝想出手了?”
      “得了吧,卡拉克塔库斯,我的宝贝都不卖,我说了多少回了!”赫普兹芭左右打量,“你这儿没什么变化,怎么?最近没收到什么好东西?”
      “宝贝可遇不可求,哪能天天有?”
      “说不准是你压价太狠,名声在外,人家有宝贝的也不愿意卖给你!”
      “那他们还能卖给谁?全英国就我博克一家,提供估价和收购服务。”博克挠着一头少见的浓密黑发走出柜台,“说说吧,赫皮,这次你想买点什么?”
      “嗯……没什么计划,好东西就行。”赫普兹芭懒洋洋地转向货架,“过节收不到什么中意的礼物,索性我自己给自己买。”
      “你中意的一般人也送不起。”博克提起一只金属篮跟在她身后,“我就不同了,我女儿即使什么都不送,只给我一个甜甜的吻,我一样心满意足。还是小史密斯没本事,去拜见梅林前,没给你留个种。”
      “幸好他没留,我可不想一个人拉扯孩子,我还很年轻。”
      “我知道你。”博克嘿嘿笑了,刻意压低声音,“你要是寂寞了,我给你介绍个?这阵子有个年轻人,比你小几岁,模样还不错,姓普林斯,变卖了几次旧货,想必家里很拮据。你有钱,他有人,你们各取所需,互利互惠,岂不双赢?”
      “让你给我介绍?我就是被你这老家伙带坏的!”赫普兹芭白了他一眼。
      博克立即喊冤:“这怎么能怨我呢!你这女人,天生也不是什么好货!”
      赫普兹芭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而且其实也不能指责他骂错了。
      她打小便是博金和博克店里的常客,为这里出售的珍奇古玩神魂颠倒,博克念在她姓赫奇帕奇,没计较她有事没事都来转悠半天的举动,反而还帮她挡过一些麻烦。
      不过嫁入史密斯家前,她唯有欣赏无力购买,但在十六岁那年夏天,她实在为一样宝贝心动,正好寄售的男人还算英俊,她就用自己的童贞,把宝贝换到了手里。
      做出决定时,她被迫承认,她到底没有长成她父亲寄望、她母亲期待的乖女孩。
      “说起来,上个月那个男人又来了,还向我问起你了。”博克话锋一转,“你好像一直没向他坦露身份。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这可是个大人情。”
      “可别,他不认识我正好。我不招惹已婚男士。”
      “哪有,他一直是鳏夫,自六年前丧妻,至今未曾再婚。说不定他是在等你呢!”
      “够了,卡拉克塔库斯,你想转行做鸨母吗?还是想再开个副业?”
      “哪能啊!那个男人跟你现在一样,手里好玩意不少,我指望靠着你和他搭上线。”
      “他确实跟我一样,我们都不缺钱,不会常来卖东西。”赫普兹芭说完,刚巧迎客铃又被敲响,便一把抓住金属篮,撵博克快去招待客人,“走了走了!可别想搭的线没搭上,你的店先关门大吉了!”
      透过货架的空隙,赫普兹芭看见一个脸生的女人,身材瘦削,面色清苦,衣衫褴褛,形容狼狈,还挺着一个至少八个月份大的孕肚。她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手里似乎有什么,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是个和她截然相反的存在。
      赫普兹芭随意想着,毫无留恋地收回目光,继续挑选她为自己准备的圣诞礼物。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1926年12月
    不允许具体描写丰满身材就算了……别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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