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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和乐,除夕之夜,皇帝司马跃下令全国同庆,在京中各处派发免费的斋饭,并在宫中举办盛大的宫宴。

      除夕这天一大早,姜萤萤跟着娘亲来到殷家,和秦婶婶一道做年饼。

      搬了张凳子过来,粉白的小手揉搓粉白的面团,有模有样,两位夫人看了直笑。

      秦颂瑛问:“萤萤,你怎么包了这么多红豆馅儿呀,等下一蒸便要裂开了。”

      “给哥哥包的,哥哥爱吃红豆馅儿。”

      孟澜昭笑道:“真是个疯丫头,自家有三个哥哥,却只念着你们家恪儿,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自己还不舍得用,便巴巴的拿来殷府送给哥哥。”

      秦夫人与她打眼色:“孩子们感情好,我们是该开心的……”

      孟夫人看了眼认真的姜萤萤,压低声音:“虽然如此,但萤萤还这么小呢,便一门心思都在恪儿身上,有时候可把我们家老爷气着了,说什么女大不中留……”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姜萤萤的小手狠狠拍向模具。不知何时开始,大人们每次说到她和殷恪哥哥亲密,就是这么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情,唧唧咋咋嘀嘀咕咕,仿佛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姜萤萤觉得很难受,在她看来,殷恪就是她的第四个哥哥,为什么要问她日后要不要嫁给殷恪哥哥之类的话,很奇怪。

      她心情复杂,做出了一个丑丑的年饼。

      嫌弃地看着这饼,想再做一个,又觉得累得慌。

      这时小厮进门通报,说二叔在林州,给陛下挑的年礼已经送过来了,就放在前厅,镖局的四个伙计还在等候,问夫人要怎么安置。

      秦夫人道:“先送进珍宝阁安置吧,下午和咱们的年礼一道送进宫去,还有,给镖局的人,每人发一吊钱吧,得空的,请他们到脚房里喝杯清酒,大过年的,也是辛苦了。”

      小厮犹豫:“夫人,那年礼似乎太大了些,珍宝阁应当摆不下。”

      “那便留在前厅吧,等夫君回府,问问他该当如何。”

      两位夫人开始讨论殷二爷这送的是什么,不会是送了一整棵林州的树过来吧,怎会连珍宝阁也摆不下。

      姜萤萤对娘亲说她要上茅房。

      “去吧,让槐叶跟着。”

      “不用了,娘,殷府我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会走。”

      姜萤萤一路躲开丫鬟小厮,鬼鬼祟祟去到前厅,她实在太好奇,大人们口中非常离经叛道的殷二叔,会给陛下送什么礼物。

      这位殷二叔殷冶,当年可是万花丛中过的翩翩少年郎,后来听说是受了情伤,黯淡离京,游历到林州时以一人之力,收服了一群造反的山匪,再上呈归顺朝廷,正式编入军中,成了如今他统领的金昇大营。

      他可是所有盛京少年心中仰望的对象。

      姜萤萤溜进前厅,便看见一个比她还高的缎面盒子,横摆在桌子上,直接扯开绸缎绑带,打开盒子——

      看到了一堆碎瓷片。

      每一块瓷片的图案都很精美,不难看出,这原本应当是个大瓷瓶,只是碎掉了。

      姜萤萤惊讶不已,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从凳子上抱下来,那人关上盒盖,绑好绑带,搂着她拐入偏厅。

      殷恪的脸色肃然,蹲下来与她平视:“萤萤,今日你没有来过前厅,也没有看到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谁问你都不能说,听明白了吗?”

      姜萤萤懵懂点头。

      又拉拉他的手:“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殷恪抱住她:“没有,我没事,你记住我说的话,现在马上从侧门出去,别让人看见你。”

      下午,殷恪跪在父亲殷凛面前,桌上半人高的大盒子已经打开。

      “孩儿从学堂回家,听下人说二叔的年礼已经来了,一时好奇拆开。”

      山雨欲来般宁静,殷恪忖度着殷凛的神色,磕头道:“孩儿愿意受罚,请父亲降罪。”

      殷凛面色紧绷,问:“还有谁知道?”

      “没有,我深知事关重大,打开盒子后,一直在此处守着,不敢离开一步,只等父亲回来发落。”

      碎瓷片下有殷冶的拜帖:“恭祝圣上龙体安康、新春大吉,幸寻得林州乔安镇出产等人高釉彩冰裂瓷瓶一只,林州金昇大营总兵殷冶磕头献上。”

      殷凛看完后,眼中寒光骇人:“若这瓷瓶没有经过殷家,没有被打开,直接送到殿前,便是诅咒圣上粉身碎骨,是足以让整个殷氏一族被治谋反的重罪!”

      “长途路远,许是路上磕碰,瓷器脆弱……”

      “不可能!贺礼由二弟的部下护送进京,不会出一点差池!谁要谋害殷家,只能在盛京动手脚,是谁?现在我位高权重,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等着抓我的把柄,到底是谁?”

      殷凛把朝堂上的对手猜了一圈,忽而目光射向殷恪。

      “恪儿,你不是好事的人,怎会打开这个盒子?”

      殷恪背上渗出冷汗,口吻平静道:“二叔从林州送过来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别致的,去年那把玉琴,能弹出清淙之声,可惜孩儿还未把玩几下,父亲便拿去当作左仆射大人幼子的满月礼送了出去。今日听娘亲说二叔的年礼来了,孩儿一时起了贪念,想要一睹为快……请父亲饶恕。”

      殷凛忖度片刻,疲惫抬手:“你先起来,这件事,你没做错,下去准备今夜的赋文吧。”

      酉时开宴,殷恪并不坐在父亲身边,而是跟着太傅落座,他的礼仪一向无可挑剔,这次却屡屡走神,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些许不安,引得老太傅侧目而视。

      他深知不该,打起精神挺直脊背。

      “林州金昇大营总兵殷冶年礼敬上。”

      殷恪循声看去,盒子还是原来的盒子,两个小黄门一道扛进来,十分吃力,皇帝听说是殷二郎的礼,来了些兴致,叫身旁的大太监蒯芳打开。

      是一棵松树盆栽。

      “陛下,殷总兵送的是一株千年万寿松,恭祝陛下松柏长青,年年得吉呢!”

      皇帝未置可否,殿中却有人议论。

      “这殷二郎真是有趣,竟用大盒子装盆栽。”

      “松树是天生天养之物,装进盒子里,有些禁足不前、老朽不化的意味。”

      说这话的是皇帝的亲哥哥,一向口无遮拦的福康王司马鞠。

      殷恪当即起身拱手道:“回王爷,这松树并非一般之物,是我二叔游历江湖数年才寻到的千年的万寿松,十分珍贵,用锦盒妥善包裹,为的是保存这松树的灵气,全数献到陛下足下。这松树经历长途跋涉,仍然这般生机勃勃,可见它生来便是陛下之物,随话说“树高者鸟宿之,德厚者士趋之”,松树枝叶繁茂,正如陛下之德,厚泽百官,光耀万民。”

      皇帝被这番话哄得十分开心,唤人赏殷恪一把金瓜子。

      御花园守岁,烟火炮竹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喜庆的日子不太讲究规矩,官员家眷们三三俩俩聚在一处谈天说笑,姜萤萤就和三哥姜耘、五皇子司马劭,还有另外的几个孩子在追逐玩闹。

      殷恪写的新春赋文得到满堂赞誉,皇帝抚掌大笑,他又得了一把金瓜子,荷包都要装不下了。

      三公主司马鸢在烟火下抚琴一曲《高山流水》,皇帝摇摇头说无甚新意,只给她两颗金瓜子。皇帝也是忘了,自己这女儿不是粗放的性子,当众得了下等赏赐,难免把郁郁寡欢写在脸上。

      殷恪找到她说:“我能听出殿下琴音中的用心,殿下弹的是寻常曲调,高山流水遇知音,却改动了两个宫角弦音,少了黯淡悲怆,多了圆满和希冀,在这新旧交替的除夕夜中甚为相当。”

      公主这才开心了些,殷恪把自己满荷包的金瓜子递给她:“相反,我的赋文不过拾了前人牙慧,说的是老生常谈的百姓安居乐业、百官各得其所,占了讨巧的便宜,除去粉饰雕琢的词句,其实并无一物。这些奖赏,合该为殿下所有。”

      “这是你的,我怎好意思收下?”

      殷恪又说了一番前天在街上感谢公主解围的话,“殿下曾说,要和我交个朋友,我想朋友之间,应该相互欣赏,如果殿下不收,反倒让我内心有愧。”

      公主在这夜里频频展开笑颜,让伺候的太监宫女啧啧称奇。

      殷恪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人群中脱身,便被母亲秦颂瑛唤了过去。

      “手怎么这么凉?”

      “娘……”

      殷恪怀揣心事,整晚应付各路人群,早已疲惫不堪,见了娘亲便下意识软声示弱。

      “恪儿,怎么了?”

      秦夫人面露担忧,一道投来目光的,还有姜府的孟夫人,以及其他的几位夫人。

      殷恪暗自运气吐息,再握住娘亲的手:“是方才与大皇子在风口说话,吹了会儿风,现在不凉了。娘,我去给爹拜年。”

      时值午夜,守岁接近尾声,殷恪独自来到一处僻静的凉亭,松烟找到他:“公子,消息打探到了,城东银镖驿站今夜失火,十一位伙计和一个做饭婆子,无一幸免。”

      既然处理了有可能的知情人士,那就证明,殷家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但他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巨大的烟火在此时升起,蔓延整个夜幕,远处欢笑声和丝竹声缠绕着传来,人们互相道喜,庆贺新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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