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替身他是个假哭包》风月掌柜

26、第 26 章

　　叶明书此刻是后悔的。

　　他伸手用指腹抵了抵咖啡杯的杯壁，微热的触感烫着他手上的老茧，提醒着他应该开口说话了。

　　对面的程烁从刚刚坐下开始就一语不发地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精致漂亮的脸上是倦怠的空白表情。

　　但是他很明显地感觉到程烁一直在用余光偷瞄他，大概每三十秒一次。

　　他俩从认识以来从来水火不容，不是吵架就是撕逼，难得有这种安静对坐的场面。

　　一切都源于他欠陆昭远的这个人情。

　　他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所以为了还陆昭远这个人情，即使让程烁捅他一刀泄愤，他都会二话不说应下来。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宋野垣不久之前告诉他的一个惊人消息：程烁可能喜欢他。

　　不可能。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们两人自五年前的选秀节目相识开始，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尽管相遇之初还曾经有过一段还算不错的相处时光，但是随着彼此的性格渐渐暴露，他俩的矛盾就越来越深。

　　起因是什么来着？他都快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当时跟自己一组的队友因为舞蹈室的使用问题跟程烁重复了，于是两人吵了两句嘴，自己作为程烁的室友想要出面说话却被程烁认为他假公济私偏袒队友，程烁开始针对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在几次争吵之后，他和程烁彻底闹僵。

　　从那之后，针对的对象变成了自己，不仅买通稿扒他从前的事，还雇水军在网上造谣他作风有问题，导致他最终被节目组劝退。

　　再后来，两个人都互相恨上了彼此，甚至阴差阳错地一起到了陆昭远身边也未曾消停。

　　这样的程烁，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一定是宋野垣那家伙胡说八道。

　　所以当他主动找上程烁的时候，他原本以为程烁会一口拒绝，谁知他竟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还约了这次见面。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偷偷望向程烁，谁知程烁这时候正巧也在看他。

　　二人目光一撞上，顿时一片尴尬的沉默。

　　叶明书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决定率先开口：

　　“你——”
　　“你——”

　　又是一阵沉默。

　　“你说吧。”程烁道，“你主动约的见面。”

　　“你最近还好吗？”叶明书憋出一句话。

　　“暂时死不了，”程烁冷哼一声，“方子奇虽说准备雪藏我，但是之前谈下来的那几个通告如果临时取消会有巨额赔偿金，他才不干这种赔本的买卖，等到我手上的一部电影和两部电视剧杀青，恐怕好日子就到头了。”

　　叶明书早就猜到程烁的日子不会好过，原本内心还有一丝愧疚，但是一想到这些年他的所做所为，心里那口气又实在咽不下，最终只好口气生硬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何必当初？”程烁脸顿时垮了下来：“你要是这次见面只是为了训斥我，那就大可不必了，我就算落魄了，也轮不到你叶明书来管！”

　　叶明书微微皱眉，他不明白程烁怎么忽然又翻脸了。

　　程烁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又带着一丝后悔，他恨恨看了一眼叶明书，赌气一般开口：“我今天就不该来。”

　　说着，就要起身走人。

　　叶明书自然是不能让他走的，赶紧拉住了他。

　　“我没有训斥你的意思。”

　　程烁脚步顿了一顿，也没将他甩开，回头忽然怒道：“叶明书，我都因为你沦落到现在这样子了，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他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委屈。

　　叶明书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程烁，从前这人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模样，像只骄傲的孔雀，哪里像现在这么委屈。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为我？”

　　“为个鬼！”程烁甩开他的手，心里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还来见这个人。

　　他当初看到叶明书发过来的消息第一反应居然是高兴。

　　太可恨了！

　　他恨这么轻易就被叶明书左右情绪的自己。

　　可是看着他那张脸上疑惑的表情，程烁又觉得自己完全是活该，当初这么对人家，现在他不懂也是理所当然。

　　他深吸一口，扭过头去不看他，慢慢平静下来，重新坐下来开始说正事：“你这次见我，不就是想让我把方子奇洗钱的证据交给你么？”

　　叶明书点点头，没有下文。

　　这个木头疙瘩，即使是有求于自己也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傲慢到了骨子里。

　　可是自己当初就是被这样的他所吸引的。

　　程烁狠狠瞪他一眼：“我告诉你，如果陆昭远要证据，就亲自来见我。否则一切免谈。”

　　叶明书愣了一下：“所以你是答应要和我们合作了？”

　　程烁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叶明书有些疑惑，他原本已经做好了程烁会一口回绝的准备，甚至想过程烁说不定还会借口打他一顿。

　　可是他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顺利得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程烁盯着他，忽然开口：“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容易答应？”

　　叶明书看他一眼，明显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程烁不信邪：“明明是你主动约我见面的，你来之前一点把握都没有？”

　　“没有，”叶明书坦然相告：“是宋野垣说你一定会来的。”

　　“他又凭什么有把握？”

　　叶明书想了一阵，道：“他说你喜欢我。”

　　程烁顿时愣在原地。

　　叶明书看他的样子，以为他也觉得这事荒唐，于是解释道：“放心吧，我并不这么认为。”

　　程烁睁大了眼睛看着叶明书，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人。

　　他被巨大的挫败感所笼罩。

　　“为什么？”他下意识追问。

　　“什么为什么？”叶明书没好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管是谁来看，程烁都不可能喜欢自己吧。

　　然而程烁却像是忽然被他这个答案给刺激到了，瞬间红了眼眶，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胸膛快速的起伏着，嘴唇微微发抖，在叶明书略微惊讶的目光中，他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了一般开口道：

　　“叶明书，你这个自大骄傲得要死的家伙，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你就给我消失吧！”

　　说着匆匆忙忙地抓起自己的包想要走。

　　屈辱，真的太屈辱了。

　　可是关键时候他的包竟然也跟他作对，因为拉链没拉上，哗啦啦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叶明书站过来想要帮他捡，结果视线停在一样事物上无法挪开。

　　那是一本手写的歌词本。

　　里面居然是他的歌。

　　他捡了起来，随手翻了翻，这里面全是他的歌，从出道之前的废稿开始，甚至还有他匿名帮别的歌手写的曲子。

　　全都小心翼翼记录下来，还贴上了他的照片。

　　他正要继续翻下去，程烁劈手夺了过来，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叶明书道：“你……”

　　程烁把东西往包里一塞，抬头看他，眼里蓄满了委屈：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可能会喜欢你？！”

　　叶明书被他吼得有些懵。

　　他看着程烁那一副委屈得要死的样子，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这些年对程烁的认识确实存在一些偏差。

　　程烁看他那震惊的模样，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低头苦笑一声：“也是，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犯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离开了咖啡厅。

　　叶明书没有再追上去。
　　*

　　“我说叶哥，就算我这的茶确实不错，你也没必要这么喝吧？”

　　宋野垣回到陆家没两天，叶明书居然主动找上了他。

　　他来找他的时候，脸色诡异极了。

　　宋野垣那会正趴在沙发上捣鼓视频，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程烁八成是跟他摊牌了。

　　果然，叶明书神情恍惚地坐下就开始低头喝水，三番两次欲言又止。

　　宋野垣也没有主动提这事，直到叶明书续了三杯水之后终于忍不下去了才终于开口：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野垣停了手上的活计，甩了甩自己的断手，表情特无辜：“你看我这手，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叶明书明显噎了一下，然后认真道：“对不起。”

　　这小子长了一张很有锐气的脸，梗着脖子跟他道歉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有趣。

　　宋野垣倒是想得很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你俩话已经说开了，一句话，他愿不愿意帮咱这个忙？”

　　叶明书道：“他说可以考虑，但要当面听陆昭远答应才放心。”

　　宋野垣想了想，也对，如果真要背叛方子奇，就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些事，只有陆昭远能做到，他想要一个保证也正常。

　　他于是道：“那行，我会跟陆总提这事，这两天安排他俩见个面。”

　　叶明书点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宋野垣眼见着这事定了，却没有让叶明书走的意思，而是亲亲热热地把他拉过去看自己手里一支已经做好的设计图。

　　等到他把一段cg放完，他回头看叶明书：“怎么样？”

　　叶明书思忖一阵道：“我虽然不太懂设计这一块，但是单论你的这个设计生动、有趣，色彩和寓意都不错。”

　　宋野垣一听，喜不自胜：“那让你以这个小东西为主角写一首歌呢？”

　　叶明书愣了一下：“我？”

　　宋野垣狂点头：“我问过了，可以用原创歌曲，我不知道你一首歌的版权怎么算啊，但咱们好歹能给个友情价吧，实在不行到手的版权和奖金咱俩对半劈你看怎么样？”

　　他说得天花乱坠，叶明书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宋野垣见他表情不对，停下自己的宏伟蓝图，小心翼翼道：“……怎么，不愿意？”

　　叶明书有些犹豫。

　　“我知道了，”宋野垣咬了咬嘴唇，习惯性地红了眼圈：“叶哥，你这是瞧不上我的设计，觉得我的设计配不上你的歌？”

　　说着，泪眼汪汪地用眼睛瞅着他，一副你不答应就真哭给你看的架势。

　　他长得好看，一双眼睛是幼态的钝圆，却在眼尾微微飞起，下睫较常人略长，垂泪的时候有种奇妙的易碎感。

　　配上灰绿的眼眸，简直要人命。

　　叶明书完全没料到宋野垣居然真的说哭就哭，难得的慌了一下神。

　　他这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程烁从前对他那么强硬，他从来没有服过一次软，结果宋野垣这一红眼圈，他居然生出了一丝负罪感。

　　他忽然想起了程烁。

　　那天他也是红着眼圈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