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117、4:00-6:00 声东击西——83军突围

　　“咣——咣——咣——咣——”凌晨四点的钟声响起，夜色更深沉，进入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
　　紫金山北麓的66军突围已经结束，南麓的83军还在继续突围。
　　有了北麓的经验，所以日军加强了主阵地的防御。
　　一众将领聚在一起讨论突围方法。邓龙光道：“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如果等到天亮，83军还突不出去，那么83军就会被日军包饺子。如果83军被日军包了饺子，那将是咱们毕生的耻辱啊！”
　　姚中英走进来，道：“军长，日军又加强了主阵地的防守。”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日军又加强防守了，如果继续下去，我军真的会被全歼啊！”邓龙光道：“值此危难之际，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诸位将领都是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最终，姚中英站出来道：“军长，我有一个办法。”
　　“你说！”邓龙光看着姚中英。
　　姚中英道：“日军主阵地上加强了防御，侧翼阵地上的防御必然减弱，只要我们从侧翼阵地突围，一定能突出日军的包围圈。”
　　邓龙光点头，道：“我明白了，我立刻下令全军往侧翼阵地突围。”
　　“另外，主阵地上也不能不顾。我们应把部队分成两部，一部是敢死队往主阵地上扑，一部是突围部队，往日军侧翼部队突围。”姚中英道。
　　邓龙光点了点头，就要采纳姚中英的意见部署任务。这时有一名军官用冷嘲热讽般的语气说道：“我看这敢死队是送死队吧？”
　　“住口！”邓龙光看着那名军官，怒道：“你如果有更好的办法，那就说，没有就闭嘴！”
　　“我觉得全军可以从侧翼阵地上突围，不用去管主阵地。”那名军官道。
　　“不行！如果不管主阵地，我们从侧翼阵地突围时，主阵地上的日军就会从我们的后背夹击我们。到时，我们就真的要被日军包饺子了。”姚中英道。
　　“姚中英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我问你们，谁愿意带人从主阵地上突围？”邓龙光说完就看着那些军官，那些军官纷纷低下了头，没人站出来。邓龙光怒道：“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做这件事，那就由我带人去打日军主阵地，你们都从侧翼阵地上逃跑吧！”
　　“军长，您不能去，您是83军的总指挥，您若是去了，83军必乱，到时就更突不出去了。”姚中英道：“这计划是我提的，那就理应由我去执行。请您把932团调拨给我，我带领他们去执行这项任务。”
　　“中英——”
　　“好了，军长，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赶紧突围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姚中英道。
　　邓龙光点头，道：“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
　　姚中英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道：“这是我在太平门偶遇66军时捡到的，是罗策群写给他父亲的信，当时我本想还给他，可是找不到他人。军长如能从南京突出去，请把这封信交给罗策群；若是罗策群牺牲了，您就把这封信交给他的父亲。”
　　邓龙光点头，接过了信。
　　姚中英向邓龙光及在场的军官纷纷敬礼，道：“军长，和诸位同僚多保重，姚中英与你们永别了。愿你们能继承我的遗志，继续抗日，直到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邓龙光和在场的军官们纷纷敬礼回应。
　　姚中英笑了笑，来到了932团士兵们面前，道：“弟兄们，现在咱们83军有被日军包围全歼的危险，必须要从这里突出去。可要突出去，就必须有人去吸引鬼子的注意力。我很荣幸地告诉大家，这个任务落在了我们932团的身上——”
　　士兵们听到这声音，形态各异，有人站起来看着姚中英，有人依旧坐在地上擦枪……
　　姚中英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可是我们没办法啊！谁叫我们是军人呢？谁叫我们面对的是侵略者呢？前些天，我捡到了66军159师副师长罗策群写给父亲的信，信的内容我至今还记得，我念给大家听：‘中华民族与日帝到了生死关头，日帝要灭亡我中华。军人必须尽忠职守保卫祖国神圣领土，儿准备随时为祖国牺牲，流尽最后一滴血。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万一牺牲也是无限光荣，望能节哀。’罗副师长说得好啊，身为军人就要保护领土。我们现在朝着日军主阵地冲去，掩护大部队转移。我们之中也许会有很多人战死，不过不要怕，因为突出去的他们会继承咱们的遗志，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你们愿随我去意做这件事吗？”
　　“姚参谋长，”一个坐着擦枪的人站起来，走近姚中英，“没啥说的，只要是与日本侵略者战斗，就是死了，也是光荣，我愿意随参谋长去主阵地冲锋。”
　　“说得对！”一个士兵对其他士兵说：“我们穿上军装就是来打小鬼子的，谁他娘的害怕小鬼子，害怕死亡，还来当兵干什么？我也愿意跟着姚参谋长一起杀鬼子。”
　　“好！”邓龙光走出来。
　　“军长好！”932团的士兵们纷纷向邓龙光敬礼。
　　邓龙光回了一个军礼，道：“同志们，我要说的也不多。现在日寇要灭亡我们中华民族，我问你们，你们愿意将来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中华民族吗？”
　　“不愿意！”官兵们齐声喊道。
　　“我也不愿意，我们能怎么办？”邓龙光问道。
　　“和侵略者拼命！”姚中英大喊道。
　　“和侵略者拼命！”士兵们也跟着喊起来。
　　邓龙光点了点头，道：“现在我命令，932团全团向正面之敌发起进攻。我们要让日寇知道，我中华民族绝不会灭亡，我中国军人誓死保卫国家！”
　　“中华民族不会亡！誓死保卫国家！”全团人员大声说道。932团的士气顿时高涨。
　　“军长，我去了，您多保重！”姚中英对着邓龙光敬了一个军礼。
　　邓龙光回了一个军礼，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没什么好说，只能再次把嘴闭上。
　　姚中英带着932团趁着夜色直扑日军主阵地，带到距离主阵地300米时，他命令部队大喊：“杀呀！”让部队分散卧倒向前爬。
　　黑灯瞎火的，日军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朝自己扑来，只能开动机枪和迫击炮。
　　“哒哒哒……轰！轰！”子弹从姚中英等人的头顶射过，迫击炮打出的炮弹在姚中英等人的身边爆炸，偶尔会打中几个中国军人。
　　在紫金山上看着的联队长感到非常奇怪，他拿起望远镜想观察情况，可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怎么了？”在一旁的大队长问道。
　　“我们的机枪和炮弹打了这么多，可是却没听到中国军人中枪的声音，而且中国人的喊杀声还越来越近了，真是很奇怪啊！”联队长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或许是他们中了枪发不出声音呢？”大队长道。
　　联队长摇了摇头，道：“不对，他们是在匍匐前进，命令所有机枪手对着地面开枪。”
　　于是日军的机枪全部调整角度，往地面射击。
　　几个中国士兵中枪身亡。
　　姚中英见日军反应过来了，就站起身来，大喊道：“大家随我冲！”说罢用手枪对日军开枪。
　　于是原本匍匐在地上的932团官兵全都站起身来，或是开枪，或是扔手榴弹。
　　“嘭嘭嘭……轰轰轰……”日军阵地上打得热闹起来了。
　　联队长道：“这伙中国军人比上一伙要聪明，命令守在侧翼的第一、二大队全部来到主阵地，支援炮兵中队和机枪中队。”
　　“嗨！”那日军士兵去传达命令了。
　　邓龙光亲眼看到两翼的日军士兵往主阵地上调，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着人向日军两翼阵地冲击。
　　很快，联队长就听到了两翼阵地被中国军队突破的消息，上千人从两翼阵地逃了出去。
　　“我上当了！在主阵地上的人是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中国军队真正是要从两翼跑。”联队长拔剑往一棵树上砍了三刀，骂道：“八格牙路！”
　　“联队长，我带人去追。”大队长请示道。
　　联队长点了点头。大队长便带着一个大队的人马去追邓龙光他们了。
　　联队长指着正在突围的姚中英等人道：“命令加紧进攻，一定要歼灭这些中国军人。”
　　此时姚中英等人距离日军阵地不足十米，姚中英收起枪，拔出刀砍日军，连续把五名日军士兵砍翻在地，为932团砍出了一条活路。
　　“兄弟们，大家快跑啊！”姚中英看着活路，对932团的士兵们道。
　　于是姚中英和932团的士兵们都往活路跑，联队长眼看着姚中英等人杀出重围，气得捶树，骂道：“八嘎！”骂完便对身边的士兵伸手，那士兵便将肩上的步枪交给了联队长。
　　联队长端起枪来瞄准，道：“就看老天爷帮不帮忙了，你若是敢再喊一声，我便干掉你。”
　　姚中英丝毫不知道有人能听音辨位，他继续鼓励士兵们道：“兄弟们，加把劲，就要跑出去了……”
　　“嘭”的一声枪响，联队长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