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香》蒋会心

61、皇帝番外

　　鲜少做梦，这夜却被无故的梦靥惊醒，我惊得爬起来，汗湿被褥。谁知，紧接着许公公就上来禀报，说公主府失火！

　　宝玥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可是我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她！

　　仓促间，我命令许公公传我指令，速去救火！而身下的双脚却跟着了魔似的飞快地往甘露殿跑去，我想我对那个女人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到时，她果然如我所料中的一样，发了疯似的要出去，披头散发、赤脚薄衣。

　　我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看着她与往日大相径庭的举止。这一幕让我刺痛，这才是真实的她吧！平日里，她装的高贵，在嫔妃之间，亦是迂回有素。到底是官宦家的子女，经历过大风大浪，连言行举止都变得迎合这个皇宫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你这个狗奴才，不要拉着我！”她发起狠来，真是面目可憎，竟硬生生地往小宫女的肚子上揣了一脚。可随即说的一句话，更让我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她竟然拿着簪子戳着自己的脖子，她在要挟，呵呵……也许我足够残忍，或者有足够的定力的话，我真想看看，她是否有那个勇气刺进去。可是我没有，在为自己感到悲哀的同时，我摆摆手，放走了她。

　　她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抓住她，目光凄凄，我很没出息地想问问她。

　　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为何你的眼里只有别人，却没有我。就连逢场作戏也不给我！

　　到底没说出口，我是帝皇，父皇说过，一个男人的胸怀不应该只为了一个女人而敞开，他应该胸怀大志，广纳百川。如果只沉溺于儿女情怀，那便是大错特错。

　　瞧瞧，这些日子，我都做了些什么傻事。

　　于是，我松开了手，她果然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头不回地冲出去了。

　　火光冲天，夜晚的天边被这场声势浩大的大火被映的绯红，好像儿时所见的火烧云。火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公主府门外乱成一团，那茫然的扑水无疑是杯水车薪。

　　隔着人海，我再一次望见她，完全不像个妃子应有的仪态，她糟糕的不像话了，拖着一个小太监就拉拉扯扯。更让我胆战心惊的是，她往自己身上泼了水，作势就要往火海里冲去。

　　已经来不及了，我离她有段距离，根本拦不住她。所幸，有人替拦住她了，景澈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冲了出来，一把拉住她。

　　是啊，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九弟，他可是她进宫来第一个有所交集的男人。这点曾经让我吃味，可是身份放在那，我不能为所欲为。

　　正暗自庆幸着，谁知这女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以搞定，九弟这样机警的人居然就被她打晕了。

　　没有人拦她，通天的火光中，她冲进了火海。我猛然回过神来，不由心力交瘁，觉得自己这一生一世都被这女人给禁锢了，我怎么可以亲眼看着她去送死！

　　“皇上！”身边的许公公揣摩到我的心意，忙跪在地上，“皇上，万万不可啊！”

　　我镇静的，“不要拦着朕！”

　　“皇上，救火的事情交给奴才们就行了，您是九五至尊，金贵之驱，万万不可冲动啊！”许公公说起话神神叨叨，没完没了，“您就安心等着，奴才给您——”

　　“等什么等！再等，你让朕在这里等着看到他们的尸体！”我一拂袖，朝他吼道。许公公闻言身子一缩，但仍然面无惧色，“皇上您要三思而行！”

　　“朕已经三思过了。”我不理会他，越过他，就要往前走。许公公一把就抱住我的脚，“皇上，不能啊！”

　　“狗奴才，不要拉着我！”我狠狠地往他肚子里揣去。年过半百的许公公，哪经得住这样的蛮力，一个四脚朝天，被我踢翻了。

　　人群中，忽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我回头，皇后抱着弄玉来了，她定定地看着我，“皇上，您要做什么？”

　　我只犹豫了一下，就重新回过头。

　　她在我身后哭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宫女，而抛妻弃女，抛弃你的国家，你真的是疯了！”弄玉的哭声越发大声了，我艰难地挪动着，眼前的火烧的越来越厉害，我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和房子慢慢倒塌的声音。

　　我紧捏拳头，一咬牙就冲了进去。身后是皇后歇斯底里地哭声，“皇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当扑面而来的火气和烟味向我扑来时，我差点晕眩，一口气憋在胸口，仿佛快要窒息了。可我一想到此时的她也许快没命时，我就愈加发疯似的往里冲。

　　我怎么可能再次丢下她，她已经一无所有，老天怎么可以残忍地带走她。

　　一滴泪水居然滑落了下来，愕然中，我仿佛再次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我很快的就找到她了，她已经不成人样，特别让我心疼的是她的双脚，我已经不能拿任何言语用来形容。

　　我庆幸自己毫不犹豫地冲进来救他们，聂云白被砸伤了不能再走，于是我的九五之尊第一次背起了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自己的情敌。

　　胸口愈发难受了，翻滚而来的毒烟让我很难受，我觉得自己难以承受，可是如果我倒下了，我们四个人都出不去了。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我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

　　冥冥中，似乎听到她在焦急地叫唤我，可惜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的灵魂开始飘荡起来，轻飘飘的走过了公主府，走过了御花园，然后来到御书房里。

　　“皇上，根据奴才数日调查，发现这余清明竟暗中勾结前朝乱党，企图推翻皇上！此等大逆不道的行为，应当严惩不贷！”

　　谨记父皇临终前的教诲，我视龙沧海为心腹手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登基以来，对这个利益熏心的太监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我知道朝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党羽，前几日余清明才刚刚呈上来的奏折，密告龙沧海徇私枉法、滥杀无辜等多条罪名，谁知今天龙沧海便来反咬余清明一口了，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想要斩草除根吗！

　　我怔了一怔，“龙公公恐怕是多虑了，据朕了解，这个余清明很是清廉爱民，来往所交，也是本朝的一些大臣，根本没有什么勾结朝前乱党之说。”

　　“这么说，皇上是觉得咱家在信口胡说吗！”他闻言，眉毛不悦的上挑，倒摆起架子来了。“皇上应该，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愿漏掉一个！前朝余孽不除，皇上的皇位就不稳固！”

　　“多谢龙公公记挂了，正是因为朕刚刚登基，所以更要以仁爱治天下，否则便不得人心了。”

　　他哼笑，“皇上刚刚登基，年轻幼稚是难免的！又不经人情世故！朝廷上有多少大臣不满皇上，私底下又有多少人是在诽谤皇上的，皇上您心中应该都有个底，要不是咱家在为皇上挡着，恐怕皇上这个龙椅坐着也不舒坦吧！”

　　“放肆！区区一个宦官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我到底年轻气盛，拍案而起发起火来。这反倒更加助长了他的气势。

　　“皇上息怒！小心自个的龙体，您就不算是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太后着想，她能从一个浇花的小宫女走到这一步也很不容易了。”

　　“你！——”我气得双拳紧捏。他的话正中了我的软肋！

　　他得意地笑了，“当年若不是咱家跟静妃娘娘推荐了你的娘，你娘才会在静妃娘娘怀孕不能侍寝之时，被先皇给看中上了龙床！如果不是这一切机缘巧合，如今，太后不是这个太后，皇上恐怕也由不得你来当了！”他说着，翘起了兰花指指着我。

　　我真想挥剑一把斩下他的狗脑袋！可是我不能，朝中许多大臣被他所用，要是现在和他作对，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喘了几口气，减弱了气势道，“可是这余清明的确是个好官，龙刚刚恐怕是误会了些什么——”

　　“一点都没有误会。”他突地打断我，笃定道，“此等奸人，诡计多端！又怎么会被外人瞧出破绽，要不是咱家花了重金去调查，恐怕也不会查出个所以然来！”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慢悠悠道，“如今证据确凿，皇上就下道圣旨吧！通敌叛国的罪名，当诛九族！”

　　我寥寥地翻了那册子的前几页，这种所谓的证据，只要加以伪造，也不是不可的。

　　“皇上！”他竟将一道拟好的圣旨放在我眼前，笑道，“知道皇上近来身子疲乏，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了，咱家特地帮皇上写好了一份，您只需盖上玉玺就可以了！”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诡异地笑，“难道皇上连拿玉玺的力气都没有？”他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既然这样，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奴才代皇上盖上了！”

　　“龙沧海——”

　　我想阻止，他的一双手已经按住玉玺，紧紧地盖在圣旨上。

　　我睁大了眼睛，大口地喘气着，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挽救不了，我真的如外人所言，只是一个傀儡。

　　龙沧海大笑几声，就离开了。手中的圣旨张扬着，在随即的第二天里，我就听到了余家满门被杀的事情，不止杀人，更是放火了烧掉了整座房子。

　　我忍不住在别人都睡着了之后，乔装打扮逃出宫来，策马奔腾地奔向余家。在马上颠簸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该死，因为我的无奈和无能，白白牺牲了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

　　到达余家时，天微微亮了，我扑通一声跪倒在余家的宅院前，我想我是来赎罪的，下跪的那一刻，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除掉龙沧海！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当然了，她也许不这么认为。因为我在第一时间迅速地闪到一边去了，然后看着弱小的她慢慢踏出了余家的台阶。

　　最后，她跪在我刚刚跪过的地方，“爹，娘，孩儿走了！你们放心吧，孩儿一定会杀掉仇人替你们报仇的！”

　　这是我第一次从一个小孩嘴里，听到这么阴森森的话。瞧，她从小就是个恶毒的孩子，所以长大后，她把这种恶毒用在了我的身上，对我不理不睬，或者强颜欢笑……

　　还没到中午，我就被母后和龙沧海派出的人给抓回去了。回去后，我就病如山倒，一直发烧不止……醒来时，母后抱着我痛哭，太医说，我要是再不醒来，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再一次看到她，我差点认不出她来了，她和一个小乞丐在一起，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过往的来客。

　　我知道她是想偷东西了，于是我将钱袋故意露出来，她果然盯上我了，神色带点慌张又带点不好意思地向我撞来。这种奇怪的表情，不露馅才怪！

　　我故意让她偷我的钱袋，这样她就可以有饭吃了。她飞快地朝那个男乞丐跑去，没命的。在多年后，当我第一次看到聂云白时，所以，我有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到底是不清晰的。

　　她在慌乱中遗漏了一样东西，一只看起来很是精致小巧的锦袋，绣着繁缛的牡丹花，拆开后，里面居然装着发霉的月饼。我笑笑，再仔细看时，就在角落里发现了她的名字，青鸢！我笑了起来，原来她的名字叫做青鸢，好漂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