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牡丹夫人 ...
-
我在幼年时，总喜欢藏在母亲的怀里。
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和漫天的浮云。
那时的阳光很灿烂。我的母亲时常指着空中偶尔飞出的一两只纸鸢对我说，“瞧，那就是你！我的女儿应该像它一样，翱翔在空中，自由自在。”
我叫青鸢。这名字源自于母亲和父亲和一场邂逅，少年时的母亲在一次秋郊中，手中放飞的纸鸢不慎掉落至了一个宅院里，便匆匆前去。恰巧院子的男主人也拿着纸鸢出来寻找失主。于是，两人相见。
少年怀春，美人如玉。
这一见，铸成了今后两人之间的爱情！于是也便有了我的存在。
我的父亲是左谏议大夫余清明，十岁之前我一直住在先皇赐给父亲的江都苑里，安乐地生活着。父亲虽不是风流成性，却是姬妾成群。而我则是父亲的第六个孩子，我的上面有两个姐姐和三个哥哥，但是存活下来的只有二姐和三哥而已，我的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尚且在牙牙学语之中，除此之外，暗结珠胎的姬妾们也正在努力之中。
我经常为我的母亲觉得愤愤不平，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娶这么多妻子！而我温和的母亲总是轻浅的微笑，月光下，烛光中，她的笑容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不止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所有的人都说我的母亲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大家都管母亲叫做，牡丹夫人！
因为母亲的缘故，父亲更偏爱我一些。那么多孩子，忙于朝政的他没有时间去一个个的关爱，即使当几个哥哥姐姐不幸离世时，他也只是漠然的叹了几声气，别无其他。但是对于我，父亲总是会腾出许多时间来，教我写字作画，那手心里的老茧包裹着我曾经稚嫩的手，变成了我现在对父亲唯一的记忆。
我八岁的时候，天朝的皇帝驾崩！这是个英明的君主。因为他的死，天地变色，百姓哀恸。整个盛京接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十余名老臣自愿殉葬。
但是花开花谢在大自然中是多么正常的一个现象，雨停了，阳光拔开云雾，新的一个时代来了。紧接着十四岁的三皇子在百臣群呼中登基。
这些变故对于幼小的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我只关心着我的晚饭和玩偶，还有我的家人……
那天是我人生当中的第十个中秋节。我和往常一样，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荡呀荡呀！看着满山的余晖渐渐西沉。
“小姐！小姐……”不远处，一个粉红色的身影蹦跳着向我走来，她是我乳母的女儿阿娥，与我同岁。长的浓眉大眼，和她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娥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把我从秋千上拽下来，拉着我就要走，“快走的了！时间到了，老爷和各位夫人就等着你了！真是的，我娘非得让我来叫你。我今天不知跑了多少路了，累死我了！”
她的手劲很大，紧紧拽住我就往水榭拖去。今晚是中秋，于国于民，都是个大团圆的日子。父亲早在月前就嘱咐了家丁们，好生准备着这次的家宴。
我看着阿娥红鼓鼓的脸蛋，觉得可爱，不由发笑。
阿娥见我笑，又嘀咕着，“真是的，每次都要人家叫你才吃饭。”
我假装骂道，“你这个没大没小不知好歹的小丫头！我是小姐耶！”
阿娥霸道地拖着我向水榭走去，嘴巴嘟地好夸张，“我不管，你得赔偿我，等下一定记住带点好吃的给我吃哦！”
我笑着点头，“你这个小馋猫。”腕上一吃痛，叫了出来，“喂，你轻点啊！把我拉得好痛！”
阿娥讪讪地瘪瘪嘴，放轻了些。
转眼就到了水榭，乳母莫娘正站在端口左顾右盼着，见到我，马上跑了过来，先是一巴掌拍在阿娥的手背上，“叫你办件事情也办不好！都让老爷等急了！”
阿娥眼睛一红，小嘴嘟得更翘了，“哪有！我明明很快的！”
“还敢顶嘴！”乳母扬起巴掌作势就要打。阿娥忙躲到我身后，“哎呀呀！杀人了！”我两只手怀抱着身后的阿娥，脸上乐不可支地笑着。
“青鸢。”母亲的声音伴随着皎洁的月光同时出现，仿佛月中仙子，美丽不可亵渎。她穿着月白色的镶了银线的纱衣，微微有些透明，几朵淡粉的牡丹，开放在她胸前的绸缎中衣上，这般谪仙般的模样，既纯又媚。
阿娥好像看到救星一样，乐滋滋地从我背后走了出来。
我竟看得呆住了，良久回不过神来。
母亲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帮我理了理裙子，嗔道，“怎么才来！可是又在路上贪玩了！”
我嘴巴一咧，扑到她的怀里，“娘，您真好看！”
母亲莞尔一笑，牵起我的手，“就你会说好话！你爹爹都等急了，你再不来呀，他准是以为你被什么豺狼虎豹给掳走了！
我吐了吐舌头道，“我才不怕什么豺狼虎豹呢！再说府上有那么多家丁，还怕一只狼一只虎不成！”
母亲点了一下我的鼻子，无奈地摇头，“你呀！”又像是想起什么，微微凝神蹙眉，“豺狼虎豹来势凶猛，倘若真要来袭，又岂是我们余府的家丁能够阻止得了的。”见我懵懂地抬头看着她，随即一笑，“好了，好了，本来你来迟就是不对，快去向你爹问好去。”
母亲的话音刚落，我就向水榭奔去，身后母亲担忧地唤着，“慢着点，慢着点……”
水榭里早以陈设好了一切，各色瓜果蜜饯，月饼花酒，一应俱全，就连女人也是很丰盛可口的！父亲的全部姬妾都来了，她们中有的年纪很小，看起来和我二姐差不多大，有些看起来徐娘半老，眉眼间渗出的多是深深的哀愁，好似一个深宫怨妇！
待我奔到了水榭门口，我才停下来，吐了一口气，摆好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仪容，然后微笑踏至其中。
“爹爹。”我绽开最甜美的笑容，向坐在上首的父亲姗姗走去。
父亲没有为我的来迟而觉得任何不满，反而有些满意地发笑，他对着我身后紧跟而来的母亲，笑道，“你看看我们的青鸢，是不是越来越标致了，这眉眼间的神采，可是一点也不输于你了！”
母亲温顺地低头，“老爷这是说笑了，才多大的孩子，哪有什么神采可言！照我说，倒是良玉这孩子越发出落的水灵了！”
良玉是我的二姐，比我大上八岁，她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听到母亲这么一说，脸上的得意之色不甚了然。良玉的母亲玉夫人是个张扬跋扈的女人，她噙着一丝冷笑，大有口蜜腹剑的意味，“妹妹才是说笑呢，良玉哪能和青鸢小姐媲美呢，那简直是不自量力！”
母亲噎住，有些尴尬。我狠狠地朝玉夫人瞪了一眼，而她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母亲的脸上，那目光很沉静，却又很汹涌，像是平静的深潭里隐藏的一支暗流，随时会有破涌而出的危险！
幼年的我只看出了玉夫人眼中的恶意，却不知，那是女人最擅长也是最可怜的一种目光，它叫做——嫉妒！
父亲仿佛看不懂这其中的争斗似的，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揽住母亲的肩膀，“牡丹，你这是吃醋吗！见我夸咱们女儿！你吃醋！”
母亲洁白的脸上，升起了两朵红霞，“老爷就不要再取笑妾身了！”
父亲在自己的身边特地留了一个位置，叫我坐下。这么多孩子当中，只有我能享受这样的殊荣，而其他兄弟姐妹们，就只能坐在另一张桌子上。
接着就是各种娱兴节目，这种千篇一律的美人与舞蹈，我觉得一点新意也没有。而今晚的主食月饼，我又不是很喜欢，于是渐渐的就有点发困了。
母亲推推我，“青鸢，青鸢……可不能睡着了，再熬一会！”
我挪了挪身子，往嘴里塞了一瓣桔肉，巴扎着，“每年都是这样，一点也不好玩。”母亲揉揉我的额角，“你这个孩子，都怪我们把你惯坏了，要是以后只有你一个人，那可怎么办！”我看着她，“青鸢怎么会一个人呢，除非娘和爹爹不要我了！”
母亲的嘴角一个抽搐，紧接着拉我入怀，“娘怎么会不要青鸢呢！”
蓦地，一滴温热的泪水滴落了下来，打湿了我的额头。
我有些困惑，抬起头，“娘……”
母亲的眼角有光，她忙拭了拭，“没什么，娘只是今晚太高兴了，有点喜极而泣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牡丹夫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