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魔法证明悖论可行性》天极启北

369、第 369 章

　　黑泥般的女孩却紧紧抱着比她还大一倍的黑色结晶矿晶，用力挤压，也不知道是矿晶将女孩融化，还是女孩将它吞噬，她不断地将海怪身体内部带出来的矿晶吸收，庞大的矿晶逐渐内陷，很快和女孩一般大小。

　　佛西法修不再动作轻柔，按住亚摩，干脆利落地拔掉箭身，扭掉箭头拽在手里，站起来，亚摩重重摔倒在礁石上，双手无力垂挂，咳嗽不停。

　　“它还没死！”斯德企图转移他们的注意，他看到佛西法修没有动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俯视亚摩，而亚摩的神情却透露出决然的异样。

　　他踩着礁石艰难跳跃过去，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了，他却站在亚摩面前，再次张开弓箭：“我们得回去，她的伤口需要治疗。”

　　背后传来亚摩压抑的咳嗽，斯德顾不得其他，后退几步，维持着姿势：“佛西法修——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斯德心里还抱着某种侥幸，佛西法修却对着他们露出了一种奇怪而复杂的神色，这完全不是斯德想象的任何一种表情，不是利用也不是站在他们这边，佛西法修却是完成了什么似的，重新挂上浅淡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女孩，轻松地说：“亚摩，我能教你的，我已经都给你了。”

　　“什么——”斯德脱口而出。

　　佛西法修朝女孩走去，将背部以无任何防备的姿态展现给斯德，他的脚步从容而轻快，仿佛卸下里沉重的枷锁，亚摩喘了两口气爬起来，费力地靠在斯德身上，狼狈中带着逞强，她大口吐出血沫，喘息着：“不，你不能走。”

　　女孩有些疑惑地转动脖子，抬头嗅着空气，瞄准般转向盯着亚摩，若不是佛西法修朝她走去，女孩恐怕早就扑了过来，她的眼里还有毫无掩饰的贪婪和不甘。

　　女孩随着佛西法修的靠近略感不安，有点想离开，却又舍不得，直到佛西法修走到跟前，她将双手放在胸前，然后紧紧抱住肚子上还没完全吸收干净的矿晶，现在的矿晶只有皮球般大小，她用这种防御姿势对抗高大的佛西法修。

　　佛西法修抱起了女孩，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女孩更加马不停蹄地将晶体吞噬得一干二净，十分惬意拍拍肚皮，她一扫脸上的害怕，伸出白嫩的胳膊搂住佛西法修的脖子，将眼皮往下一拉，朝亚摩他们做了个鬼脸。

　　亚摩一脸虚弱，还想追上去，蹒跚了几步，佛西法修却已经带着那个女孩消失在恢复平静，一片深黑的海面上。

　　哗——

　　他们在海浪拍击的礁石上，海怪死遁，佛西法修也不明原因地离开。

　　“他到底在做什么！？”斯德焦躁地问，他意识到此刻的亚摩不足以发动魔法阵回去，佛西法修却以这种形式抛下他们，还有那个和米莉亚蒂类似的女孩……这些暂且放置一旁，海水残留着腥咸的盐碱，非常不适宜伤口恢复，斯德当即撕开亚摩的衣襟，让亚摩先拿出纱布做紧急处理，就见胸口的血洞正在逐渐恢复，过了一会儿，只有染血的布料还在散发着余温。

　　斯德的手抖起来。

　　亚摩的脸色恢复不少，不做解答，抬头望天，天空降下来一束光柱，将两人瞬间传送到小岛。他们直接回到了佛西法修岛屿上的石头建筑之中，亚摩点亮灯盏，坐在桌边沉思，矿晶的火焰照亮她苍白的脸，显示出尽是无法遮掩的疲态，斯德却不肯休息，坚持翻遍了整栋楼，没一会儿，脚步声急促地传回。

　　“佛西法修就这么走了？！”

　　斯德仍处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中，他从佛西法修的卧室里翻出对方提早留下来的盒子，放到桌上，除了感到荒诞滑稽外，还有随即产生的一个又一个疑问。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佛西法修最后那句话是用来道别的，他只得催促自己去接受现在岛屿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的事实，“他早就预料到了？”

　　亚摩沉默以对。

　　亚摩打开盒子，里面正是杰弗里兰亲王留给她的谬论之门——一块未经雕琢的矿料，只要一碰触，就会立刻启动，而佛西法修把这设定了密钥的盒子保留着，并没有私吞。亚摩没有动弹，只是盯着谬论之门入神，她此刻不关心佛西法修的去向，转而问道：“米莉亚蒂呢？”

　　斯德捂住伤口摇摇头。

　　亚摩不语，掏出一枚白水晶，放在一旁。她的手指从盒子上慢慢地扫过，扫过盒子上的雕刻纹路，就连斯德接下来反复询问那一箭有没有对她造成严重后果，又或者是希望从她这里得到解答的询问，她都沉默不语。斯德能感觉到这才是正常的亚摩，但也无比痛恨亚摩不能和他坦言，难不成过去几天里，那个肆意的性格才能让她更敞开心扉？

　　亚摩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看向斯德，她终将手放在了斯德的伤口处，斯德感觉到了什么，由于已经经历一次，并不意外，只是神色略带复杂地解开暗红的绷带，露出下面应该是被污染的伤口，但是如同亚摩胸口的伤痕一样，它变成了一块较为粉嫩但却愈合的平坦肌肤。

　　过了很久，斯德艰涩地开口：“在那个时候……他对你说了什么？”

　　亚摩张开嘴，却不知道从何时说起，她的耳朵倏然一动，转过头看向灰褐色的石墙，斯德警惕地站起来，却听到亚摩沉吟道：“时间到了。”

　　桌上的白水晶冒出一缕浮空的流光标记，指向亚摩所看的墙壁，或者说是亚摩所看的北方。

　　“什么时间到了？”

　　“可以利用谬论之门的时间。”

　　斯德不知道她如何确认时机的，但接下来，亚摩开始解释今天所有让斯德感到不解的地方。

　　亚摩说：“我不是第一次看见今天我们遭遇的那个女孩。你的想法自一开始就没有出错，佛西法修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身体容量。就像魔法师千万次失败的实验，米莉亚蒂只是不合格的作品，一切都是专门为那个女孩准备的。而我，是超乎他意料之外的存在。”

　　斯德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我和米莉亚蒂都不符合他的要求，因为无论是人偶还是人的身体，要找准能容纳的躯壳都是万里挑一，极为困难的，佛西法修为此等待了多少年不得而知，但他的耐心一定比世界上任何一人都要长，”亚摩的声音放缓，好像笑了一下，似有暗嘲地继续说道，“而机缘巧合之中，我提前和身体那颗流星做了契约，它寄宿我体内，我可以驱使它的力量，但是这个平衡很容易打破，佛西法修让我疏导力量，重新学会控制自己，控制流星，这一点，他无愧于老师。”

　　斯德的手握住亚摩，亚摩一缩回，却被紧紧抓住，斯德意识到自己将城堡里的人偶拿走，相当于扼杀了亚摩的另一条生路，他怎么会现在才想通那颗流星一直潜伏她体内，在最后关键时刻突然反噬篡夺她的身体，他无比自责地求证道：“那么佛西法修是不是因此不会伤害你，就因为你提前做了那个契约。”

　　“确切的说，是没死的流星，它喜欢自称恒星，好像因此能重振往日风光一样，其实它没有我的出现，熄灭死去是唯一的结局，”亚摩说，“星体有着长久的寿命，与永生无异，他们落在大陆，有些能能像人一样开智，幸运的一部分可以找到契约者，被这片大陆承认。佛西法修认为另一部分流星化为巨人海怪，苟活于世，死去的一部分则成为矿晶……他之所以想要一个人偶或者像我一样的身体，因为他想把我们脚下的大陆找到一个合适的容器。”

　　她注视着斯德：“那个女孩是大地之母，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大陆的化身，或许是因为承受太多的流星，她被污染了，所以她会失去神智，为了魔力吞噬所有的能量，甚至包括藏在我体内的流星……佛西法修似乎一直在寻找解决的方法，不能不说，他无愧于大陆上最伟大的魔法师，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行为也总是似乎不被人理解。”

　　斯德想，不是这样的，是他拒绝了别人的信任，但斯德没有反驳。

　　“他又向谁去袒露这种谁都不会相信的事情呢，大陆的化身，我们脚下的大陆竟然出现了人一样的生命智慧体。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过傲慢，却跟生活在动物皮毛里的虱子跳蚤没什么区别？”亚摩轻轻地发出笑声来，他们在安静的厨房里竟然就地讨论着关乎于这个大陆。

　　灯盏的火苗照映着他们的脸庞。

　　“佛西法修阻止她对付我，我清醒后回想你朝我射的那枚箭，那是老师给你的吧，我在最后还是难以控制体内乱窜的力量，它吸取了大部分，帮助我压制了它的力量，同时也制止魔力的暴走。”

　　“我认为他救了你的命，但也同时不会在意你的生命，”斯德痛苦地说，“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放过我们，按照你说的，它带走了你体内的力量，他得以控制住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明显躲避着他。”

　　亚摩点点头：“你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