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魔法证明悖论可行性》天极启北

317、第 317 章

　　“莫尔拉茜担忧的只是一些非常精贵机密的数据，来到她那儿的魔法师很有可能因为保密，成为家人口中的失踪人口，仅此而已。她已经算非常了得的人了，很可惜身份局限了自己，无法开拓视野看到更远。”

　　佛西法修想到了什么，眼睑因为主人心情不错而闭合少许，形成了一条薄淡的弧线：“魔法师的前期投资像个无底洞，军功却升值得快，等到服役结束获得的回报也比研究高出十几倍。无论是商人还是魔法师，追求利益才是他们的天性，为平民担忧的，只有心思纯粹的人。”

　　佛西法修略带欣慰的目光看向亚摩：“当然，也有一部分已经拥有了财富的上层阶级，偶尔会自降身份去想想他们所缺所求，对他而言，这已经弥足珍贵。”

　　“我不能强求你去理解下层阶级的苦难，就好像你永远无法想象另外一个物种的追求，你会关注脚底下蚂蚁碌碌勤劳么——追求自由，”佛西法修顿了一下，脸上的浅笑变为浅淡的讽刺，“在这种时候就显得超出时代束缚，很前卫，很激l进，这样无法被人理解的荒谬，这样不被接纳的理念、信仰，又有谁会追求呢，我放任斯德追求他的理念，也是我认为他并不会成功。”

　　亚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想到这番“蚂蚁”看待平民的言论竟然和恒星颇为吻合，显然对方还想就今天谈论斯德，她至少能得知对方根本不把斯德放在眼里的原因，也算好事。

　　“谢谢老师今天的慷慨。”她一语双关地说。

　　“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这是对你态度的褒奖，”佛西法修悠悠地说，“我知道斯德和他那组织的事情，他认为我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指责我不对普通人抱有应有的善良，也放任肃清者践踏国家秩序。但是若要每个人都要一一考虑，我们岂不是要累死。亚摩，你当领主的时候，难不成也会在意每一项命令都圆满，满足任何平民的要求么，按照他的想法，必须坦诚公布，无私奉献，没有一点隐瞒，不去干扰每个人的追求自由，愚钝的人适合，恶人也适合，所有人都适用么？”

　　亚摩托着杯子的手轻轻颤抖，放下杯子，她说：“他对您有过误会，我想，他之前可能把您当成了肃清者的领头人，虽然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肃清者对兰斯洛德的仇恨，如果源于世仇，我也没法理解，毕竟我之前从没有表现出对于他们的敌对。”

　　亚摩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您说的，换成利益就说得通了，我想世仇不过是盖在上面的遮羞布，他们认为杰弗里兰亲王对我有所偏向，动摇王后地位，其实我不过是他们的绊脚石，而真相是杰弗里兰亲王撼动了他们的利益而已。”

　　“不用那么悲观，亚摩，你只是从中看到了真相，有时候真相往往非常伤人，”佛西法修说，“我对每一个学生都很大方，宽容——斯德是个非常理想化的人，他的思想从某种程度上反应了现阶段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但没人会因刀械伤人而销毁世界上所有的武器，也不会因为少部分人不幸福而攻击社会基石，影响社会稳定。他的出发点仍然是好的，只是需要人去指导和纠正。你会是控制他的缰绳，阻止他继续错误，你必须坚定这一点。”

　　“既然您认为斯德所作所为的合理性，您又如何看待肃清者呢，”亚摩试图询问他对此的看法，“一个践踏王权的贵族团体，只要他们想，就能私自判决任何一人的性命，哪怕他无辜——”

　　“谁是无辜，谁是真的有罪？一个国王可以下命令决定平民的生死，决策国家未来，一群没了冠冕的贵族就缺少了点话语权，被沦为践踏王权了么？”

　　亚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久久才说：“可是他们滥杀无辜，如果不是您，我也是他们手下的亡魂之一。”

　　佛西法修反问：“是么，如果你的生命不曾受到威胁，如果你身上没有背负救命之恩，如果你面对的不是我，你还会勇敢地站出来，因为他们所作所为来对抗肃清者么，你会像斯德一样，勇敢站出来对抗整个国家么。”

　　亚摩脸红了，佛西法修摇摇头说：“亚摩，跳出局限，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攻击你，除掉你，你不能拿飘渺的人性道德或者法律来说服一群抟弄规则的人，你毕竟也属于制造规则的人，知道规则对于你来说无足轻重。”

　　“利益，不过是一部分人的利益而已，你必须时刻记住这一点——斯德所作所为也无非是代表他所期许的那群人利益而已，就好比你能活下来，他们能够操纵别人，我和他们有过约定，不会参与国家政l事和干扰塔楼、内阁，”他认真地看着亚摩，“你不能一辈子躲在我这里，你要学会利用这个法则，反过来对抗他们。”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佛西法修说，“也许你没有听过这句话，这是你该学的，而兰斯洛德早就融入血液无需再教授的知识。”

　　一项计划起源于开端的导向和结果的预测，但过程中总会充满了不以人为意志的意外，亚摩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暗藏腥风血雨的王都，踏上王宫百层台阶，却发现宫殿里的气氛异常和谐，她能分辨人们脸上充满着干劲十足的喜悦，并被无比真诚的笑容感染。不能否认，就连站岗宪兵一如既往的肃穆中，都带着无法忽略的与有荣焉，这让不知换了多少继承者的宫殿散发着活力。

　　而这一切，都是来自一个月前传来关于王后怀孕的喜悦消息，再没比一个国王拥有继承者能让他宝座更加坚固稳定的事情了，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后的身体情况有目共睹地好转，更为让人称赞祝福。这个孩子尚未出世，就结合了众多人们对他的复杂期待，期许和恶意隐藏于面具下，表面上花团锦簇，众望所归，只有寥寥数人犹记得当时奈契斯的怒意。

　　在王权更替中，每一个现象都不能简单看待，子嗣的茁壮成长同样昭示着他父亲的衰老，支配和统治交替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一个继承者能证明国王的能力，但国王的年富力强为此增添了多少变动，有远见的人已经窥看到未来的又一波风雨。

　　罗门推开门，他身后的奈契斯快步走进来，靴子在柔软的地毯上悄然无声。

　　“她睡着了？”

　　“是的，”罗门挥手，屋内所有人退散，他追上奈契斯，“药效大概有二十分钟。”

　　“她没起疑心？”奈契斯又问。

　　“有，但没表现出来，她没喝任何东西，肯定没想到有问题的是浴缸里的热水，况且我亲自陪同琴殿下迎接，她只是怀疑而已，”罗门小跑过去，在盥洗室的门上，拉动铜环轻轻敲击了两下，里面侍奉的侍女打开一条缝，递出一枚绿松石戒指，罗门连忙拿过来呈给奈契斯。

　　奈契斯胸口起伏，警惕地看着门后正等着的侍女，她的身后——热气腾腾的盥洗室中，戒指的主人的头歪向一侧，他仔细辨认了一番，从那只有在合上眼眸才会显露柔弱的漂亮脸上细细扫过，皱着眉头说：“她是个非常厉害的魔法师，况且成了佛西法修的学生，我们这么做无疑是心虚，你确定她无法察觉？”

　　可您做的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为了确保真的不会被当场抓住，罗门连忙说服他不要犹豫下去：“但她一定不是高明的药剂师，他们提供的精油我们也查过，没有任何问题，”罗门低声催促说，“那是否等她醒来，您来亲自问她，拿来它再做检查？”

　　“不，我不能冒险，”奈契斯没有多想，抓紧了戒指，这枚被亚摩重新设计的尾戒毫无保留地接纳了这位陌生访客，一本书被他从里面拿了出来，不，是这本书主动显现出来，书本摊开在他掌心，无风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封底处只有签名，奈契斯像是感应到什么，将手覆上，等拿开的时候，名字逐渐变成一片潦草字迹。

　　希尔兹没有说错，他的老师确实知道一些事情。

　　‘大限已到，我早有预感，唯一我无法放下的，便是我的外孙女巴德蒂，她如今十岁，能记事了，陛下却仍允许她来见我，这里面却是警告还是试探，不得而知。我却只能抓住这仅有的机会，事实上我还在推她走向死亡上推波助澜……另一个，则是奈契斯，自从我听闻格瑞塔芙殿下也去世后，我不得不时时为她仅存的儿子牵肠挂肚，担忧无比。我是否能寄希望于能看见这段文字的人，奈契斯，是你么，还是这个隐藏魔法生效在他之后的后代？’

　　奈契斯盯着它，罗门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心中一跳，这枚戒指和书籍的原主人——巴德蒂的外祖父，奈契斯小时候的启蒙老师似乎早有预料，在笔记的最后一段写着：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无法学习魔法的索瓦王储会仅凭政见贡献遭受猜忌，并遭受此不公的待遇，令原本英明无比的国王如此对待他的子女，名节不保。然而每次他来看我的时候，我却能体会到他无法磨灭的害怕，刚开始，我以为他被谋杀子女的罪恶缠绕在身，日夜不寐……但后来，我和梅布小姐又见了几次面，才发现陛下似乎让她研究另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