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魔法证明悖论可行性》天极启北

111、第 111 章

　　“他醒了。”亚摩的神情愈发凝重。

　　车厢外正在驾驶军翼龙的麦斯洛耶侧目，敲响车窗，亚摩不去看他，对着辛西娅喊着：“你赶快叫醒他不要睡着！”

　　“罗希伯，罗希伯……是我，我是妈妈……不要离开我……”辛西娅带着哀凄的恳求，不停地呼唤着对方，罗希伯无法焦距的视线终于落在头顶满是关怀的脸庞，他摇摇头，那股微弱的心跳生命在被岌岌可危地维持着，他想推开亚摩，几次没法，只能对着亚摩说：“放……手吧。”

　　“不，不不……”亚摩放轻声音，生怕惊扰他脆弱的心跳，“我们这就去霍亚维基，你不会有事的，听母亲的话，千万不要睡着。”

　　辛西娅的泪被那只手虚虚擦过，她去握住，却被避开，辛西娅睁大眼睛，却看着罗希伯侧头望向前窗，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屋外什么都没有，浓墨般的深夜，连点缀的星都将光亮隐藏，呼啸的风声像是召唤亡灵，那也许是罗希伯的幻觉，他看见了一丝远方的曙光——

　　碰——车厢剧烈抖动，亚摩抱住罗希伯，外面的麦斯洛耶大叫道：“坐稳！”

　　骚乱之后麦斯洛耶不顾安危地挤开车门，外面寒风涌入之中，亚摩盖住罗希伯，辛西娅则抱住他俩，麦斯洛耶撸起衣袖，来不及小憩地伸到亚摩面前：“刚才撞到一群飞鸟，来，用我的，我们就快到首都了。”

　　亚摩不为所动，麦斯洛耶厉声说：“我是他的哥哥，用我的！”亚摩毫不退让，假装自己听不见。

　　“不——”就在两人互不相让的局面中，辛西娅捧着罗希伯的脸，努力听着他张嘴说话，辛西娅的面色衰败下去，如同凋零的玫瑰，凄凉地抖动着朱唇说，“我们回去。”

　　亚摩低头说：“母亲，我们马上就到医院，去救活他。”

　　“不，他受不了了，”辛西娅满含着不忍，柔情地看着同样温柔回望的罗希伯，这一刻他们彼此容不下任何他人，“他的眼里告诉我，他不想躺在病床上等待死神。”

　　罗希伯微弱地笑起来，伸出手抓住对方，他重新躺入辛西娅温暖依旧的怀中，闭上眼，坚定而缓慢地将亚摩的手撇开，亚摩连忙拉住往外走的麦斯洛耶，低声说：“还有多少时间到医院？”

　　与此同时，辛西娅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坚定地阻止他们阳奉阴违：“麦斯洛耶，回去。”

　　麦斯洛耶复杂的脸色上闪过不可言喻的悲痛，他看着车厢内拼命摇头的亚摩和态度坚决的辛西娅，猛然扭头出去，他的衣服在高空中鼓鼓飞起，亚摩扑到前窗，用力敲着玻璃窗户，麦斯洛耶充耳不闻，拉动缰绳，奋力向后拉扯缰绳朝左侧偏移，展翅飞翔的辛普高随着指挥在深夜空中拐出一个巨大的弧线，朝着来时的方向前进。

　　亚摩向后看去，城市的点点繁光正在远去，“不，不不！”亚摩用力将辛西娅扯开，却被反向推开，跌在对侧的长条椅上。

　　浓墨的夜中层云叠交，月亮终于时隐时现，冷色月光透过车窗照入，亮了辛西娅血丝布满的眼，也照亮了一张美艳逼人心扉的脸，她含着悲痛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了，罗希伯要回家！”

　　亚摩几次张开，都无法在她面前说出话来，辛西娅眼里的希望光芒点点破碎，化成了夜空中远去的灯火。

　　回去的路程短暂快速，马车落回城堡正门，兰斯洛德先生焦急地上前，麦斯洛耶抱着罗希伯大步走去，后面跟着一片冰色的辛西娅，麦斯洛耶的未婚妻并没和其他参加订婚的人在客房休息，而是一直留下来等待消息，她落在最后，担忧地抓着亚摩。而亚摩忡然抬起头，望入饱含担忧的眼中。

　　麦斯洛耶的未婚妻叫南希，她很是自责地说：“是否是因为这次订婚耽误了罗希伯的病情——”

　　亚摩摇摇头，拍拍南希，南希却惊叫了出来：“亚摩，你的手臂是怎么了？”

　　亚摩累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按着楼梯扶手，往上走去。

　　当夜，罗希伯在短暂的半个时中挣扎着停止呼吸，亚摩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菲丽儿强制回去，将安眠药给这位不能再经受打击的姐姐喂下去。辛西娅已经换上了黑色衣裙，指挥着众人将长条的木质棺材打开盖子，罗希伯被人抱出浴缸，带着刺鼻的药水气息被套上正装，放入狭窄的木柜里，厄菲摩斯多拿出自己的速记，要求核对明天的葬礼事宜。

　　罗希伯苍白着脸，双手放在胸前，宛若沉睡的模样，他最后的时光是躺在了母亲的怀中，身旁是父亲，哥哥和姐姐们，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们环绕着他，他是带着笑离开的。

　　兰斯洛德先生饶是如此克制情感，都不停地按着额角，夜晚的欢欣转眼变成悲痛，让他痛苦不堪，更无法接受突如袭来的儿子离去，他拄着法杖在门口走来走去，悲痛地几欲立时逃离此地，终于熬到辛西娅吩咐的话说完。

　　“麦斯洛耶，你帮忙照看一下。”他似乎再无法忍受，不由分说地拉起辛西娅，将人带出走廊，辛西娅的手撞上了走廊墙壁的浮雕，辛西娅一声不吭，也不叫慢点，亚摩和韦纳尔追上去，只听到兰斯洛德先生毫不避讳地在五楼上爆发，他悲痛欲绝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灾祸，我们兰斯洛德灾祸！”

　　兰斯洛德先生已经逼疯了，张开手臂在空中挥舞着，韦纳尔伸出胳膊将亚摩在楼梯上拦住，他眼里的泪水开始在脸颊上流淌，却始终毫无察觉的，只是抬着头朝向上方。

　　“他尚未出生前，城堡就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如今出世了，还带走了我的罗希伯——”

　　他的声音带着诅咒的回响，亚摩看了一眼韦纳尔，立刻转身下楼，三楼的楼梯上她抬头望去，楼道里已经听不清兰斯洛德先生的声音，就连韦纳尔的身影也看不见了，被临时安置在这里的宾客没被吵醒，只有南希站在自己的房门前犹豫地走来走，看到亚摩过来，走过来轻声说：“我是否能帮得上忙？”

　　亚摩摇摇头，南希悲哀地接着说：“抱歉，我很遗憾。”

　　亚摩忍着悲痛说：“我们谁也没想到罗希伯会急病离去，昨天我们都以为是普通的高烧，吃过药后……他原本都退烧了……”亚摩说不下去，侧过头，用手去擦脸，“麦斯洛耶已经在安排明天会举行的葬礼。”

　　罗希伯的离去让亚摩困意全无，她盯着桌面，才发现自己独自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她开始收拾乱糟糟的桌面，迫使自己整理着连月来负责的文件。

　　眼前模糊一片，亚摩捂住脸，泪水拼命地指缝流出来，她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月前站在湖边的罗希伯，那落寞而充满了希望的对话似乎还在耳边环绕，不能阻止自己不去想那些罗希伯曾经想要带着迪界去战场服役的愿望，更无法阻止不去想第一次见到楼梯上来，一头卷发的精致男孩……亚摩深深感到绝望和无助，生命和权利之间的双重压力，并没有因为她逃到兰斯洛德城堡中而远离，反而一次又一次，要将重要的人从她身边带走。

　　亚摩抽出自己的匕首，打开它，五彩玻璃的台灯下，刀身照映着她一双蓝得发黑的眸子，悄无声息地透露出她内心孤寂而茫然的心情，泪水再次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在杂乱的稿纸上。

　　她再没有机会将自己的魔法阵稿纸，交给那个希望给成绩加分的男孩了。

　　隔日，众人将棺材送入纪念堂内，麦斯洛耶和韦纳尔的请假期限留了不多，他们本来也只是抽身过来订婚，打算过了几天送走宾客准备回去，亚摩一身正装地打扮后下楼吃饭，厄菲摩斯多走进餐厅，手里还拿着塔妮转交的信函，说：“菲丽儿小姐病倒了，你也要走，城堡里可没有人能主持大局了。”

　　刚才去看过两个多月的婴儿之后，亚摩的心情已经能够平复很多，她说：“我已委托南希多留几日陪陪母亲，既然哥哥们要回基地服役，我也该尽到自己应有的责任。”她将弓箭在背后固定，腰上挎着修补之后的长剑，拍拍隐藏在大腿外侧的匕首，亚摩坚定地说：“麦斯洛耶和韦纳尔的责任太过重大，我不该躲在庇护之下，享受着大家的照顾。”

　　“替我和菲丽儿告别，”亚摩走出大厅，空地上的辛普高背部安置着三个座位椅，亚摩伸出手，辛普高不感兴趣地将头颅放在草坪上，喷出热气，亚摩就当默认，踩着那金属质地的羽毛攀登翅膀，坐在了末尾处。很快麦斯洛耶和韦纳尔告别亲人们上来，辛普高仰头伸着脖子，吞下麦斯洛耶抛到空中的矿晶，亢奋地在草坪上助跑，起伏着飞跃起来，长尾扫过堡垒，差点将上面的骑士扫下来。

　　回到空中的辛普高发出一身嘹亮的鸣叫，远处的回应隐隐传来，韦纳尔将牛皮袋朝后扔到亚摩的怀中，不确定地说：“那是塞尔达。”

　　麦斯洛耶随意眺望一眼，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没事，它不会过来的。”

　　果然，辛普高的妻子塞尔达并没有过来团聚，只是盘旋在远处，不断地回应鸣叫，韦纳尔转头说：“你这次去，可能比雅新基还要困难，他们对撤销监控的程序非常漫长——”

　　亚摩嗯了一声，辛普高突然开始侧倾，与大地平行的的右翼降低，飞速划过湖面，溅起的水浪迎面而来，将三人浇湿，亚摩睁开眼，目不转睛，波澜的湖面倒映着天际层层的云朵，游在湖面浅表的鱼类迅速潜到更深处，湖的深处，仿佛是另一个亚摩在凝视着她，耳边传来麦斯洛耶的训斥，辛普高很快拔高飞翔，朝着升起的旭日而去。

　　暖风拂过亚摩的长发，她收拢乱飞的头发，看着光芒万丈的晨光，心中的信念变得坚不可摧得牢固。

　　两天后，亚摩被派往西南，成为了一名正在长途跋涉部队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