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烟雨任平生》一碗花生喵

13、第七章（上）

　　第七章（上）
　　“我的伤并无大碍，多谢楚公子关心。”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样大意怎么行，听许姑娘似乎吞咽困难，要及时医治才好，况且姑娘家自然要有一把好嗓音。如今这样，连我听着都心疼。”楚玄霄似乎对她这样敷衍不太满意，也不管会不会惹得两人不高兴，直接吩咐慕九歌，“阿九，将本公子最好的伤药拿来。”
　　这下慕九歌也多少明白了楚玄霄有自己的打算，不用追问什么，只要配合就好。可是看在季漠然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原本以为这个人看起来很可靠很正直，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样？不但跟自己的仆人不清不楚，见到年轻女子就要关心一下？
　　仿佛是为了应验他的惊诧，慕九歌对二人施礼道：“抱歉，我家公子的老毛病又犯了，请二位不要怪罪。”
　　老毛病是什么，用脚趾头想大概都能猜出来，季漠然暗自皱了皱眉，却笑曰无妨。
　　楚玄霄似乎不满意慕九歌在外人面前揭他老底，再一次催促道：“快取药来。”
　　慕九歌从马车上取来一只精致的白色瓷瓶递给楚玄霄，楚玄霄只在指间把玩了一下便知道他拿的是何种伤药，倒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不由心中满意。
　　“我这里别的没有，去疤痕的伤药倒是不缺，如今许姑娘受了伤正好需要，就借花献佛吧。”
　　“这……”无事献殷勤，许茗自是不敢接，于是看了看季漠然。季漠然点点头，道：“既是楚兄大方赠药，在下就先替师妹谢过了。”
　　“多谢楚公子。”她接过药瓶也不敢马上使用，顺手揣入怀中。楚玄霄没有催促，几人继续安静地吃过晚膳。
　　因为在林中过夜没什么遮挡物，只得找了平坦背风的地方围着火堆和衣而卧，季漠然守上半夜，慕九歌靠在树下，楚玄霄则大大方方地枕着他的腿盖着被子闭上眼睛直接睡了。
　　不一会儿两人呼吸声渐渐平缓，季漠然神色古怪地看着那两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到夜深人静才悄悄地对许茗打手势远离篝火，直到确定那两人听不见声音才将楚玄霄送的那瓶药拿出来查看。
　　感觉那两人越走越远，慕九歌缓缓地睁开眼睛，听见楚玄霄传音道:“走远了？”
　　早已料到对方会有此种举动，慕九歌一直在暗中观察，两人也趁此机会互相交流一下各自的发现。此刻他们已经可以确定与季漠然打斗的那几名白衣女子来自无双宫，毕竟她们行走江湖的着装太过鲜明，佩剑样式也完全一致，更重要的是那个杀阵。“如果没猜错的话，今夜所见应该是只有无双宫核心弟子才会的无赦剑阵，与那日我中毒负伤时所见如出一辙。”楚玄霄沉吟道。
　　“就凭这一点应该不会是假冒，但是……”慕九歌还是有一点疑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片白纱。
　　楚玄霄接过后直接嗅了嗅，“这是？”
　　“完全不同，对吗？”这是无双宫弟子的覆面纱巾，所带香气却与当日围攻楚玄霄的那批人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同，虽说每个人喜好的胭脂水粉并不相同，但是细微差别还是会让两人心头感觉异样。
　　不过说到香气慕九歌还想起一事，那就是曾经在凤翔遇到过无双宫的人，当时因为很在意所以特意收集了一些香粉，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让人鉴别，看样子要等入城之后再说了。
　　剩下的事情两人也都知道此刻线索太少，也不急在这几日，干脆放松心情顺其自然。
　　另一边季漠然打开许茗递来的瓷瓶，发现药呈乳白色膏质，闻起来有股花香味，不由心中一动。
　　“可有不妥？”
　　“确实是好药，拿去用无妨。”季漠然面上神色平静，心中却在不停思考，如果不是曾经见过他也不敢确定这瓶药竟然是难得的圣药，再仔细分析之后，对楚玄霄的身份有了大概的猜测。
　　“今晚是怎么回事？”
　　许茗神色一暗，“原本是打算伪装成无双宫的人，没想到大意被看出破绽，所以不得已才动手。”任务失败，少了这一条线索只能再另辟蹊径了。
　　两人任务不同，季漠然也不好责罚她，许茗盯着手中的药瓶越发觉得这个药赠得真是十分蹊跷，“师兄，你觉得他为什么会突然赠药给我？难道他……”
　　季漠然一摆手，制止她继续猜测下去，“不会，与我们的任务无关，明天进了城你找个机会离开就是。”
　　“那师兄你呢？”
　　季漠然沉默了片刻心中已有决定，“我另有任务。”
　　这一夜无话，第二天众人趁着天蒙蒙亮便起身匆匆赶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陈仓城。此时晨光普照、城门大开，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笔直宽畅的道路两旁商户林立，再加上不时有商贩沿街摆摊叫卖，更显得城中热闹非凡。
　　喧闹的十字路口有一座四层的大酒楼，门前的柱子上刷着油亮的红漆，层层楼阁四周雕栏玉砌显得格外华贵，匾额上春归楼三个大字更是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慕九歌刚将马车赶到门前，就有店小二一副熟络的样子将几人迎进楼内。
　　自从知道这春归楼是皇帝的产业并得到信物之后慕九歌并没有刻意用过特权，但是他也知道，这次出行皇帝非常关注，与其让顾宸派人在暗地里跟着不如他自己主动暴露行踪，也算是直接给皇帝一个交代，免得他多心。
　　自古上位者多疑，虽然顾宸那个人的疑心并不算重，但是他也不想留给他一个多疑的理由。
　　春归楼的前院是酒楼，后院则是客房，除了普通客房外还有大大小小的院落层层叠叠毗邻而居，无论是高低错落还是平面设计都相当用心别致。慕九歌趁着别人不注意，给掌柜出示了顾宸给的扳指，然后要了三间上房，吩咐店小二将热水膳食送到房中，几人自然也趁机好好地梳洗休整了一番。
　　慕九歌依旧与楚玄霄住一间，洗过澡后楚玄霄就披散着头发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药瓶，一双泛着灰色冷光的眼眸毫无焦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慕九歌转过屏风后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沾着水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着点点晶莹，被风吹过水滴洒落在窗前，在地面上湿了一片。“别告诉我你又在等我。”他眯起眼睛瞪着他。
　　楚玄霄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当然——”顿了顿，笑道，“不是。”
　　慕九歌看见他手里拿的药瓶心中了然，一边拿了干布主动上前为他擦头发一边问道：“在想罗敷玉露的事？”
　　楚玄霄轻笑出声，“那许姑娘可是用过了？效果如何？”
　　慕九歌想起早上许茗只包扎了一层的脖子和几乎很淡的花香味，估计昨夜就用了。“效果自然不用怀疑，明日大概就可痊愈了。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她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说不清楚是微妙还是违和。”
　　“所以才要先治好她的嗓子。”慕九歌也彻底明白了，如果他见过嗓音如此特别的人绝对会记忆深刻，能让楚玄霄觉得熟悉又陌生那就表示他应该对嗓音正常的许茗有熟悉感，而明天他们很可能就会分道扬镳，所以要尽快让许茗痊愈。至于他擅自决定送了罗敷玉露也考虑到许茗同样有一个无双宫的仇家，所谓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说不定哪天还能合作一下。
　　“不过，那个季漠然竟然能认得罗敷玉露，着实让我惊讶。”今早开始季漠然那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慕九歌全部看在眼里，除了那瓶药他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但是这个原因也让他稍微讶异了一下。
　　要说这罗敷玉露也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乃是百年前神医金万年研制的一种去疤痕的药物，而且用过之后能使皮肤变得白皙如玉，后来因沦为女子美容之物而渐渐被人遗忘。罗敷玉露的药方出自神医谷，平时也仅定量供给几大世家的女眷使用，因此江湖上几乎难觅踪迹知道的人也并不多。至于慕九歌手里这瓶则是他的四师兄秦悠远无聊时所制，秦家前几代得过神医传承，虽然不如神医谷的正宗但效果绝对无差。
　　秦悠远这个人说起来有点古怪，做事全凭喜好根本不按常理行事，与救死扶伤相比更喜欢研究歪门邪道的东西，因此相对解毒来说更擅长制毒，这也是在楚玄霄失明后慕九歌宁可舍近求远到天山找师母手札也不想去沧州找四师兄帮忙的原因之一。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他自己，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让楚玄霄失明，这个责任他必须负责到底。
　　“他能认得罗敷玉露更好，省得你我再花费心思编来历。”楚玄霄倒是很乐观，反正是萍水相逢，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任他去胡乱猜测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放松了身体，后背几乎贴在了慕九歌身前。半眯着眼，神情带着几分慵懒，沐浴后清新的气息飘溢开来，使得慕九歌擦头发的动作由开始的漫不经心渐渐地变得专注。
　　擦干的过程用了内力，因此可以算是毫不温柔，甚至偶尔会扯断几根头发，但是楚玄霄还是很喜欢慕九歌为他擦头发的过程。无需用眼睛去看，只凭感觉就能让他感受到对方的专注，一呼一吸之间是一种彼此熟知的平和，毫无杂念却比那些擅长侍奉的人更令他心情愉悦。直到内力将头发完全烘干，有力的手指会不经意地按摩他的头皮，完全不似女子的柔软却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
　　见他神情舒展，慕九歌便收了手，没了舒服的按摩楚玄霄虽然意犹未尽也没办法。正好店小二将两人的饭菜送来，于是起身随意找了根发带将头发拢了下，便和慕九歌一起坐到了饭桌前用膳。
　　晌午过后，季漠然带着许茗前来辞行，两人都换了一身装扮，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气色自然也好了许多。许茗的外伤有了明显好转，只是内伤还得慢慢养着，一时也没什么变化，嗓音却不似昨日那般嘶哑了。
　　季漠然因为有要事在身，在城里又买了马匹准备继续赶路，而许茗则以找到同伴为由也准备离开。
　　楚玄霄笑脸相迎，不着痕迹地仔细辨听着许茗的声音，最后在心中得出结论，这个人令他熟悉的并不是声音，也就是说，他可能认错人了。
　　先送走了许茗，季漠然看着楚玄霄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恕在下冒昧，楚兄与神医谷有何关系？”
　　“季兄怎会有此一问？”楚玄霄一脸诧异，“我与神医谷倒没什么关系，不过刚巧有一个懂医术的朋友。”
　　见对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慕九歌心中好笑，话不用说太深，点到即可。

作者有话说

　　话说我真的在很认真的填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