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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狸奴怨(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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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卞是怕了赵猛的这张乌鸦嘴,刚想提醒他闭嘴,谁知看见麻烦小鬼扔了叉子跑到屋檐下趴在什么上面观察着。
谢卞也凑过去,发现是两个直径两米的“小盆”,说它们小是因为和旁边的花盆比起来,它们确实有些小了。
两个小盆里面都留着一半的水,其中一个边上还挂着半截鱼骨头。
“我邻居奶奶喂猫就是这样,在门口放点水放点吃的,等它出去玩跑累了回来自己喝水吃饭。”
谢卞混沌的思路被赵猛一语点破。
下雨天藏身的水管,不小心就要被碾到的三轮车,搏斗的大公鸡……
不是周围的东西大,是他们三个变小了。
这个煞的主人,是一只猫。
一切不合理的异常处都说的通了,谢卞上下打量赵猛,轻轻点头,很有些班主任看见倒数第一突然及格的那种惊喜和欣慰意味。
赵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点破玄机,被他大哥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别开脸挠挠头,以为是谢卞又在嫌弃他乌鸦嘴乱说话。
谢卞能想到的,范无救也能想到。
这副小身躯行动起来实在不便,后来的连环煞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范无救藏在袖子里的手掐了个诀,手指轻轻一晃,三人就像雨后春笋般开始以可见的速度拔高变大,不多会儿就恢复成正常比例。
刚刚赵猛盯着的那两个小水盆,现在看着也就一拳大小,正适合小猫的食量。
谢卞恢复正常大小再看周围,觉得自己刚刚上窜下跳的动静,确实是有些招笑。
“大哥,你在做什么?”
谢卞沿着院子一圈圈地走,观察细微处,引起了赵猛的注意。
“你能把那个‘大’字去了吗?”
谢卞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听久了感觉真的很像某种邪恶组织的头头,和“无妄城主”、“恶鬼头子”的类别也差不了多少。
“哦……那,哥,你在做什么?”
赵猛倒是好说话,恩人让干嘛他就干嘛,谢卞就算让他叫自己别的什么荒诞的称呼,他估计也能叫得出来。
哥就哥吧,想他谢必安七千多岁,应赵猛这小鬼一声哥也不过分。
“找‘门’。”
“‘门’?”
“嗯,去往下一环的‘门’。”
煞境的入口,叫做‘门’,103路公交车和写着工作室详细地址的转让广告都算得上是小女鬼之煞的‘门’。
他们进来这个猫煞的时候,是被范无救通过虚无门接引过来的,但要去往下一环,应该还是要什么契机去触发。
谢卞左翻又找,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不用找了。”
范无救出声,打断他继续寻找的动作,然后走到屋檐下,伸手推开了一扇斑驳的木门。
木门两边的春联被经年雨水冲刷的不成样子,就连中间的门环也因为少了一颗钉子将掉未掉。
谁都没想到,下一环的‘门’竟然是个实实在在的屋门。
范无救侧身,让赵猛先进去,赵猛害怕,又看向了谢卞。
谢卞认命,第一个抬腿进了屋子。
老范把他们恢复成正常尺寸的决定是明智的,木门后面是一间老式的堂屋,堂屋旁边又连着卧室和厨房,就是乡下住宅的模样,到处堆着着杂物,若是刚刚那个大小近来,怕是光跑路就要跑到断腿。
随着范无救最后一个踏入屋门,斑驳木门吱吱呀呀地合上了。
只有木门旁边的破窗透进来一些光亮,这屋里属实有些阴暗了。
而且谢卞已经被小女鬼和刚刚的猫搞得魔怔了,生怕面前的板凳桌子什么飞起来咬人。
谢卞决定偷懒,后退两步跟在范无救后面装乖,想看黑无常大人会怎么做。
范无救看见谢卞后退的小动作,无声地笑了笑,把铩虎镰收起来,走到堂屋的最里面,摸索到一根绳子往下一拽,“咔哒”一下开了灯。
“过来。”
谢卞背靠木门站着观察范无救的动作,谁知范无救只是站在光亮处朝他挥招了招手。
他虽不解,还是走了过去,看范无救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借着昏黄灯光,范无救低下头,捞起了谢卞执鞭垂在身侧的右手。
范无救眼神示意谢卞摊开手,谢卞以为他要查看警神鞭,照做了。
老范果然把警神鞭拿走,却只是看都不看地又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洁白的帕子替谢卞包扎起来。
到这时候,谢卞才发现他的掌心在刚刚猛力拉扯救赵猛的时候,被鞭子挤压摩擦,划出了星星点点的血痕。
进煞以后,他的注意力就不在自己身上,自然也没感觉到疼痛,若不是范无救此番动作,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了这点小伤。
老范替他包扎好手掌后,又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警神鞭轻轻拍打两下浮灰,替谢卞挂在腰间。
谢卞本来就瘦,白袍裹住的腰身被红鞭子一衬更加纤细,长袍一角上还沾着状如梅花的血迹,窗子里透进来的光打在身上,倒叫他看起来皎洁出尘,像个神仙一样了。
屋里昏黄的灯光下,谢卞把缠着手帕的那只手抬起来轻轻握了握,竟然品出来一丝属于不堪一击的人类的那种矫揉造作的皮肉之痛,又觉得他此刻是个真正的人了。
是神,是人,不是恶鬼。
谢卞低头的瞬间,范无救已经顾自离开了光亮处。
这房子从里到外都透着老旧,走路的动作稍微大些就能掠起桌椅上的浮尘。
范无救就安静的行走其间,不发出一点声音。
原来黑无常大人破煞的时候没有捷径可走,也要自己摸索,好像也没有那么叱咤风云。
没见到想象中的画面,谢卞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范无救可以扛着他那把割天斩地的大黑镰直接把作祟的煞魔拎出来教训一顿。
“哥,大人,你们看墙上!”
赵猛惊呼,好像发现了什么,谢卞和范无救听见声响一起回头。
老房子的墙还是水泥抹的,堂屋旁边就是厨房,经年的烟熏火燎让整个墙面都脏兮兮的,但顺着赵猛指的地方看去,却有块儿一尺见方的墙壁明显比别的地方要干净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过。
“相框,这里应该曾经挂着一个相框。”范无救抱臂,给出答案。
一人高的地方,一尺见方,老房子的厅堂里大多都挂着照片,范无救的推断没错。
谢卞凑近了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用食指去摸旁边脏兮兮的墙壁,然后再用中指去触摸那块干净地方,手掌摊开在灯光下观察。预料之中,食指沾了油烟熏成的黑,比中指脏了不少。但中指上也不算干净,比没有触碰墙壁的无名指和小指要脏上一些。
“应该取下来有一段时间了。”若是一直挂着,不该也积出这么些灰来。
谢卞得出结论,招呼起他的小鬼跟班:“赵猛,到里屋找找有没有什么照片之类的线索。”
“好!”
赵猛一听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屁颠屁颠地拔腿就要往堂屋另一边的卧房去。
“不必。”
范无救横起一臂拦住要过去的赵猛,谢卞不解回头看他有何高见。
只见范无救闭上眼睛,用他那骨节分明到有些嶙峋的右手在胸前画出个一个圈,光芒闪现后,一道金色符咒既成,范无救推掌,金光随掌风飘到墙上。
透过金光,那片水泥墙上的黑灰开始以可见的的速度脱落,干净部分上的浮尘也逐渐飘起来,金光笼罩下的墙壁宛若时光倒流,恢复成了它本来应有的整洁模样。
然后谢卞就看见了那张曾经挂在墙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