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太太的逆袭》赵安雨

13、第 13 章

　　孟红林晚上没回来。
　　猪肉鲜虾韭黄饺子，女儿吃了19个，肚皮都圆了。冯依晨心事重重，吃几个就放下筷子，把饺子收进冰箱，傍晚9点哄女儿回卧室：“明天要早起。”
　　露露有点不情愿，还是答应了。对小姑娘来说，爸爸加班是常有的事，已经习惯了，刷牙洗脸躺在枕头读童话书，念着念着就睡着了。
　　那是一本彩画《海的女儿》，冯依晨随手翻开。上一世2023年，因为疫情和电子产品普及，孩子们在线教育时间大大增长，加上学校减负，越来越少碰实体书了。
　　80后冯依晨更喜欢实体书，厚厚一本捧在手中，心里踏踏实实，打开封页便打开了一个小世界。
　　手机屏幕亮了，她拿起来，徐世南在公司群上传周一例会的资料。
　　说起来，冯依晨挺感激徐世南。
　　嗨动漫年终考核，《剑与玫瑰》项目组盈利在公司首屈一指，分红丰厚的令大多数人羡慕。她转正了，按常理也有年终奖，可寒月濑不肯：既然冯依晨不肯留下，就没必要分钱了。
　　徐世南据理力争，与寒月濑在赵总面前大吵一架，据说拍了桌子，替冯依晨争取到9-12月份的分红，6万块。
　　她向徐世南道谢，后者表示不用客气，是你应得的；之后提醒她，漫画在线订阅、打赏是小头，单行本漫画由于实体书没落，现在也不行了，真正有价值的是IP改编，拍成电影、网剧、做广告才是最挣钱的，《剑与玫瑰》就被拍成网剧了。
　　漫威电影就是从美漫改编的，一部部电影布局，如今全球第一IP宇宙。
　　冯依晨听在心里，春节期间认真地思索，想了一个故事：背景是未来时空，主角是15岁美少女璐璐，喜欢穿公主裙，拥有别人不知道的超能力。某天外敌入侵，璐璐所在的城市被摧毁，父母进入避难所，璐璐本人流落废墟，被敌人追杀，千钧一发之际结识英俊且武力值超高的18岁男主。
　　她在□□上与徐世南聊故事，后者经验丰富地建议，第一个故事背景不要太过宏大，她是新手，容易把控不住，读者也没那么多耐心；
　　且，外敌入侵被好莱坞电影和日漫演绎无数次，消费主力（学生们）不感兴趣，最好和日常生活结合，容易读者带入。
　　喏，结合现在大火的无限流，主角加入一个超能力联盟，白天读书，夜晚完成一个个错综复杂的任务，灵异案件或者阻击杀人犯，不是很好吗？《幽游白书》《美少女战士》《名侦探柯南》都是这样的。
　　如果漫画不火，积累经验，飞速完结；如果你火了，像漫威那样，把联盟其他角色搬出来，另起炉灶做连载，一带N，打造ip宇宙。
　　徐世南原话是这样的：现在的年轻人不像你我年轻时，喜好大部头作品，他们的信息来源渠道是短视频、社交平台和游戏，随时随地抓起手机，看几分钟就干别的去了。起承转合、伏线千里的长篇故事？读者没耐心。
　　冯依晨有点沮丧。
　　她原本想，主角璐璐是女儿长大的模样，比上一世11岁的女儿大几岁，个子高高的，像爸爸；大眼睛瓜子脸，皮肤白白的，长长的黑发，像自己。璐璐也喜欢穿公主裙，也喜欢画画，不爱读书，调皮地像个男孩子，易能是凭空移动周遭5米之内、重量小于100斤的物体，随着战斗，异能慢慢增长....
　　现在泡汤了。
　　只好换个故事。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冯依晨提醒自己，把思路拉回正经事：年前发的奖金，她没全部告诉丈夫，只说发了2万，孟红林已经很高兴了，大大夸奖她一番。
　　家里积蓄12万，去年8月买入贵州茅台股票，过了六个月，从300块涨到350块，也就是说，挣了2万块。
　　之后她在京东下单4个录音笔、2个摄像头和一台苹果手机，平板家里有。上一世被害的太惨，这次先下手为强。
　　打开微博，冯依晨登录自己的两个微博，第一个“爱画画的花花”，头像是一只孟爷爷养的花狗，只发日常琐事，不出现真人，前几天是迪士尼烟花、夜空下的维多利亚港湾和米奇造型咖喱饭，今天就是和好的馅料和一盘热腾腾的饺子，100多粉丝；第二个“秋日晨露”，关注八卦新闻和电影，200多粉丝。
　　两个账号都是实名注册的，没有认证。
　　孟红林是12点多回来的，面色沉重，直接进了洗手间，冯依晨睡在客厅，轻手轻脚地打开冰箱，把饺子放进锅里。
　　片刻之后，孟红林狼吞虎咽地吃饺子，放下筷子才开口：

　　他到达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的时候，弟媳正语无伦次地向公公婆婆解释今天的突发状况：
　　“过年好好的，前几天有点累，我说你多睡一会。”王蕾擤擤鼻涕，语无伦次地说，“今天一早，他说感冒了，流鼻涕，我说那我煮点粥，可家里没有米了，我就点了外卖。”
　　美团订单清清楚楚，有皮蛋瘦肉粥，鲜虾粥，有小笼包、叉烧包和蔬菜沙拉，王蕾自己点了一碗片儿川。“他喝了睡觉去了，我在外面做订单，给顾客聊天。晚上我爸妈做饭，叫他出来吃，他说不饿，我们也没在意，他一直好好的嘛！后来他在厕所叫我，我以为他开玩笑，过去在门外，他说给妈打电话，我一看，地上有血....”
　　血尿，尿路感染，肾结石，亦有肾衰竭的可能。
　　“后来我就给爸妈打电话，和我爸开车送他过来。”她吸吸鼻子，“医生听说他有1型糖尿病，立刻开了检查，说，看症状可能是肾衰竭，当时我就傻掉了。”
　　肾衰竭这三个字，从孟宏略一出生就压在石文珊心头，压了28年。万幸一家人耳提面命，儿子控制得好，血糖也不高，结婚生子一切正常，石文珊慢慢放松，夜里能睡个整觉了。
　　想不到，命运露出狰狞的笑容。
　　孟守僵镇定一些，“等一等，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今天是休息日，又是夜间，急诊室这边的验血结果比科室白天慢一些。
　　孟红林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宏略不是刚体检过吗？依晨9月入职时订的？不是说没事？”
　　王蕾噎住，不敢看脸色惨淡的石文珊，“他，他不肯去，我说你去吧，他不愿意，说进医院就头疼。他去年体检还好好的，我多说两句他就和我吵架，我只好自己去了。”
　　事实上，孟宏略懒得去，眼看年底到期，王蕾打电话办理退款，想把钱还给冯依晨。医疗机构是私营的，不肯退，说可以换人，王蕾没办法，就换成自己母亲了。
　　石文珊扶着额头，想说什么，已经没力气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护士不时进入病房，检查六个病人输的液和精神状况。忽然，一个白大褂抓着一叠纸穿过走廊，王蕾认得是接诊孟宏略的医生，连忙迎过去，孟红林也站起来。
　　“孟宏略家属。”医生是个矮胖子，“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结果带来了吗？”
　　石文珊挤过去，“每年都体检，每天检测空腹餐后血糖，吃二甲双胍，定期反院。”王蕾却没吭声：结婚三年，孟宏略情况稳定，吃药检查稀稀落落，有时候懒得去，她也没在意。
　　医生盯着单子：“肌酐704，蛋白尿，患者稳定一些做其他检查。”
　　四人都惊呆了，就连孟红林也知道，这个代表肾衰竭/尿毒症的值太高了。
　　“近期劳累过度？过年期间喝酒了吧？吃了什么油腻？”医生不带感情的问。“熬夜了吗？”
　　王蕾眼里含着泪，不敢说，又不敢不说：“1月8日他过生日，我们去爸妈家吃饭，出来去酒吧坐了坐。第二天回我爸妈家吃饭。然后公司盘点，收工，庆祝一下，带着我弟弟和工人去郊区玩了两天。然后过年，凯凯大了嘛，要放鞭炮，我们就带他去了……”
　　一句话，从元旦到春节一个多月，孟宏略连轴转，没把自己当病人。
　　医生见多了这样的病人，年纪轻，不当回事，酿成大错。“住院治疗吧，明天一早到住院部办手续，转到重症监护室，这是告知书和注意事项，家属签一下。”
　　王蕾有点懵，石文珊本能地问，“医生，他这个，会不会肾衰竭？”
　　医生非常谨慎地答，“目前还说不好，能用的药都用上，看一看效果。目前看起来，有一定肾衰竭的可能。”

　　听到这里，冯依晨唯一一个念头是“时也命也”。
　　“我特别小的时候，我爷爷和我爸就告诉我，要让着宏略，不能像同学邻居一样跟宏略打闹玩耍，理由是他身体不好。”此时此刻，孟红林心情沉重地告诉妻子，“我那时候不懂，就问我爸，尿里有糖吗？”
　　冯依晨沉默。
　　孟红林又说，“后来我就发现，宏略跟我不一样，我吃肉，他吃菜，我吃红烧鸡，他吃白灼虾，我吃白米饭，他吃玉米面窝头，我吃三碗，他吃一拳头。后来我就不爱跟他吃饭了，他也不想跟我吃饭。”
　　冯依晨低声说：“谁在医院盯着呢？”
　　孟红林疲惫地摸出烟盒，点上一根，“王蕾看着呢，我说我留下，我爸说持久战，没必要都耗着，带着珊姨回家找人：人民医院不行，得进浙一大。再不行，就得去北京了。”
　　上一世，孟宏略就辗转北京，上海，广州各大医院。
　　冯依晨应了，“那，我什么时候去看看？”孟红林想了想，“等等吧，去了也看不见，什么也吃不了。”
　　还不够难受的，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
　　冯依晨张开胳膊，搂着他脖子，“到姐姐这来。”
　　孟红林紧紧搂住她，半天说“你说，要是我病了，怎么办？”
　　”那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她笃定地说，按摩他太阳穴，“再说，你比牛还壮，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