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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严胜有些恍惚,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中,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脖子上没有伤痕,又摸了摸脸,脸上也还没有那多出来的两对装饰用的假眼。

      啊,终于从噩梦中清醒,可也没有彻底摆脱噩梦的影响,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他仿佛跟着梦里的自己,过完了可悲又自作自受的一生。

      梦里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那就是他的未来吗?小严胜想要否认,可梦里详实的细节,符合逻辑的发展,让他不能轻易否决他想否认的未来。

      如果要知道梦里的事是不是未来可能发生的,现在就有一个确定方法。

      小严胜撑着病体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因高烧而缺水起皮的苍白嘴唇紧抿,二话不说就拉着小缘一往院落中走去,心思杂乱的他忘了房间中除了他们兄弟俩还有一人,也没有注意到他握住的缘一手腕甚至比自己的体温还要烫上一些。

      继国严胜的情况明显不对劲,芥夏凉子怕他们两个年幼的孩子出事,便违背了小严胜的叮嘱,不再躲藏在房间里,而是轻手轻脚地跟在两个小孩的身后。

      继国严胜来到庭院中,挑出一把木剑扔给缘一:“来,我们切磋一下。”

      缘一下意识地接过木剑,听到这话立刻将木剑背到了身后,连连摇头摇头。

      “用剑,缘一!”小严胜眼周微红,眼白充满了血丝,过于用力的话语让他稚嫩的五官都变了形,他非要将缘一的真实实力逼出来,以确定自己梦中的场景到底是不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缘一依旧拒绝,背着木剑往后退去。

      在缘一一个劲的拒绝下,继国严胜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来势汹汹的木剑劈向了缘一的手臂,即使最后收了力道,依旧实实打在了缘一的身上。

      缘一像是没有脾气,也不叫痛,任由严胜一下一下泄愤似的打在自己的手臂、肩膀、胸腹。

      继国严胜并没有因为印象中娇弱弟弟退让而收手,招招不留情面,一剑打下去就是一条青紫的痕迹。

      但缘一连躲都不躲,任由兄长用木剑抽打,纵容般地接受这毫无道理的单方面虐待。缘一的步步退让并不能让严胜满意,他一遍遍地呼喊缘一拿出木剑,却又被一次次地拒绝。

      严胜被怒气恐慌支配的头脑混混沌沌,不知不觉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但缘一却一次也没有回过手,在缘一承受到极限之前,继国严胜先恢复了理智,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就要伤到筋骨了。

      但他心头的怒火仍在熊熊燃烧,对未来自己的愤怒,对可悲一生的愤恨,以及对缘一天生剑骨的渴求与妒意,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无法立刻停下来,他转而啪啪往旁边的百年古树上抽打,不留半分力气,一下一下,打击声如同暗夜里的沉闷的雷声。

      枝干粗壮的老树并不会照顾年幼孩童的身体,粗糙坚实的树干强硬地抵抗着木剑的击打。反震力将小严胜尚且稚嫩的虎口震地发麻,但他需要这样清晰的疼痛来感受自己的存在。

      虎口渐渐开裂,涓涓鲜红的血液刺痛了缘一的眼,缘一没办法对此无动于衷:“哥哥,不要再打了。”

      就像缘一对他的请求充耳不闻一样,严胜也没有对缘一的话语做出任何反应。虎口处的撕裂越来越大,鲜血顺着木剑滴滴答答砸到了地上,砸出一滩小小的血泉。

      哥哥这样的状态明显不对,再继续下去就要伤到韧带了,缘一怕严胜将自己伤到无法再次握剑,对哥哥来说,无法成为武士是一件比死还要难受的事情。

      缘一终于抽出背后的木剑,轻轻在严胜的手腕上抽一下,就让他的手腕发麻,握不住木剑。

      一直关注着缘一的严胜自然没有错过缘一的动作,可他却发现自己迟钝到甚至看不清缘一的动作,更何况于躲开。

      严胜僵硬地转头,无神眼里倒映着与自己有着相同长相的缘一,似无悲无喜的神明,又似残酷无情的魔王,就是不像一个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人类。

      果然如此,继国严胜叹出的气都有些颤抖,头顶上用一根细丝拴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了下来,正正砸到了他的头顶,仿佛将他劈成了两半。

      梦里的事是真的,未来就会发生那样的事,缘一就是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地步,而他则就是那么可悲可恨的存在。

      即使缘一看得透万物的躯壳,却读不懂严胜的眼神,他上前扶住呆愣的严胜,却被严胜一掌推开:“我暂时不想见到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缘一放下了手,不知所措地揉搓着衣角,他沉默片刻,又扯起嘴角笑着说道:“那我等会儿再来见哥哥。”

      说完就急速离去,但也没忘了对一旁的芥夏凉子说了一句:“麻烦你照顾哥哥啦!”

      缘一在跟谁说话?继国严胜猛地转头,就看见了树下抱着手臂,皱着眉看着他俩的芥夏凉子。

      继国严胜的脑袋仿佛被铁锤狠狠锤击了脑袋,大脑懵了一下,一片空白,但转而又在内心狂喜。

      这个女子在梦里从未出现过!也就是说,梦里的也不完全就是真实!

      严胜仿佛即将溺亡的人抓到水面上漂浮着的一根稻草,快速走到芥夏凉子面前,死死拦住她的腰,像是要把她与自己牢牢锁在一起一样。

      抱着她的小男孩只到自己的胸口,芥夏凉子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头一次像个成熟可靠的大人一样沉默陪伴,无声地安慰着男孩。

      严胜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温暖的氛围中,缓缓闭上了眼睛,高烧尚未全退,还很虚弱的他眼皮越来越重,下一刻就能陷入沉昏睡中。就在这安心的氛围中,即将陷入昏睡的小严胜忽然联想到了自己母亲,久远的记忆中,母亲的怀抱也是这么温暖。

      突然,严胜睁开了眼,梦里的母亲在他们年满十岁之前就去世了,而他现在已经九岁!

      时间不多了,严胜立刻松开了死死抱着芥夏凉子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母亲的院落。

      芥夏凉子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跑出了自己的院落,芥夏凉子怕他这个状态会出事,就用咒力包裹了自己让普通人看不见她,偷偷跟在了小严胜的身后。

      一路上,继国严胜拖着病体跌跌撞撞地跑着,说是跑实际上比奔跑也快不了多少,有仆从见他状态不好,上前询问并要带他去见医生,却被严胜用不知哪来的力气强硬地推倒在地,他甚至没有看清那仆人的面孔,也记不得路上遇到了多少人,一心回想着梦里的细节。

      梦里的他直到母亲逝世后,才在日记中发现母亲早已患上重病,半边身体不能行动自如,缘一也正是因此,才时时陪伴在母亲的身边。

      可自认为比较弱的缘一更加孝顺的他却一直都没有发现母亲的病灶,也一直没有发现母亲想要逃离父亲的心。

      他一直以为父母是相爱的,即使父亲对他和缘一非常的严苛,稍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就会遭到责打,但他从未对母亲做过相同的事情,也从未在母亲面前惩罚过他们,甚至还因为母亲的阻止而留下了他早就想抛弃的缘一。

      原本他以为这是爱意的表现,可现在想来,却是父亲的一厢情愿,母亲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可怕的父亲与这牢笼一般的生活。

      真是因为知道母亲厌恶他的本性所以他才会伪装自己,可即使野兽披上了人类的皮囊,也难改兽类的本性,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即使掩饰地再好也不免暴露。

      对父亲失望至极的母亲哪怕是用死亡的代价也想着逃离。在梦里的日记中,严胜看到了这么一行字。

      严胜自幼早熟,也接受了那个人的教育,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生活的很好。但缘一不同,缘一这孩子,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不通人情、不懂事故,也没有得到过任何技能上的锻炼,还被那个人所厌恶。如果她去了,缘一该如何是好?

      在缘一展露出了惊人的剑术天赋后,日记中又多了一篇。所幸缘一不像我想象中是个懂事但较弱的孩子,他有着惊人的天赋。如此,我也就不必再强行拖着这病体,度过这漫长而又毫无希望的一生了。

      记下这一段心情之后不久后,母亲便与世长辞。

      严胜想或许是因为母亲不再有牵挂,所以偷偷倒掉了治疗疾病的苦涩药汁,放任自己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

      严胜喘着粗气跑到了母亲房前,忘了寻常恪守的礼仪,没有敲门,直接一下打开了大门。就见缘一正坐在母亲身边撑着她麻木的半身,母子两人小声交谈着,两人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严胜有一瞬间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缘一看向严胜还有他身后被黑雾包裹着的芥夏凉子,没有出声。

      先前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两人还在讨论来人是谁,缘一说是严胜,继国朱乃还不相信,因为严胜那孩子恪守那个人定下的规矩,只会在晨昏之际前来请安,在规定时限内离开,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前来?

      当房间门被猛地推开,她还以为是那个人来了,脸上的笑容都瞬间消失,但一转眼却在看见了门口的严胜后又露出温暖的笑脸,她招了招手:“严胜怎么在这个时间来了?”

      继国严胜木愣愣地走到母亲面前,眼睛又暗淡些,他恍惚间想起不知从何时起,他每日见到母亲的时间就只有早晚的请安。他这才发现,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爱着母亲,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交流过,也很久没有陪母亲散散心了。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脸面去和缘一比孝心?

      继国朱乃注意到严胜的身体与精神都很糟糕,伸出尚且完好的那只手去握严胜的手,却看到尚未凝血的虎口,顿时心疼地问道:“你怎么伤成了这样,这是谁伤的你?”

      继国严胜的手微微抽搐,他怕血污弄脏了母亲的手,却又留恋着这久别的亲近,最终他还是没有抽手,只是小声地解释:“是练剑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自己。”

      继国朱乃不信,毕竟严胜这孩子自小沉稳,稍微懂事点后就一直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弟弟,同时承受那个人不切实际的野望,每天都背负着沉重的课业。

      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这么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继国朱乃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孩子,这就发现不仅严胜双手的虎口流血,脸也是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干裂起皮,瞳孔涣散放大,一幅重病中的模样。

      她哪里还忍得住,伸手一拽将严胜拽到了怀里,也因此严胜背后被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来。

      如果说虎口上的伤,还有可能是严胜自己弄的,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弄出背后这伤。

      “严胜!”继国朱乃气得脸色发白,“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那……你父亲?”

      继国严胜刚想否认,却又想到了母亲的日记,就是因为缘一显露出高超的剑技,才让母亲不再有了牵挂,所以才会那么果断地投入死神的怀抱。

      那么他能不能任性点,让母亲也为他担忧?小严胜沉默着,没有回答。

      但此刻的沉默却更像是默认。

      继国朱乃铁青着脸,在缘一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我们去找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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