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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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萨斯启动，绕过前方的古斯特率先冲了出去。
车子开出小区，小区正门右边一辆黑车的车灯突然亮起。
周燕支上身前倾歪头朝右边看。
黑车副驾的门正要关上，深蓝衣角搭在门边，下一秒衣角收回，门关上，车子启动离开。
周燕支若有所思收回目光。
徐韫几乎同时收回目光。“韩艇。”如果他没记错韩艇穿的是深蓝色的短款风衣。
“那辆车，医院停车场见过。”
“嗯？”徐韫又转头看向那辆黑车。
“不太确定。”周燕支说。
“不是韩艇的车？”徐韫盯着远去的雪佛兰，已经看不清车牌号了。
“不是。韩艇没车。”周燕支说。“他家境很差，咬着宋舟不放，也是想改善生活。”
“嘴真毒。”徐韫笑着转回头，“他带着婚戒。”
“已婚。”周燕支说。
“宋舟图他什么？”
“开始是没看透，看透了也甩不掉了。”周燕支说。
“你这一副嫌弃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徐韫转身侧靠在椅背上，面朝他，“周经理你礼貌了吗？那可是你前男友。”
周燕支斜他一眼。“谁规定不能diss前男友？”
手指在车窗下上轻弹两下，徐韫噙着笑歪头盯着“司机”。“还真没有。你开心，diss准男友也可以，我不还口。”
这句调侃，成功把周燕支变成了“人美心善遵纪守法”的司机——一路到餐厅，认真开车，认真看路，认真装聋作哑。
四个人走进福禄坊大厅，迎面走来一位穿着立领西装、满面堆笑的男人。
徐韫略歪头对周燕支说：“经理，姓李。”
周燕支闻言点头。
李经理笑容可掬地朝徐韫颔首打招呼。“徐总，欢迎光临。给您留了六楼的‘独步寻花’。”
徐韫伸手对周燕支做了个请的手势，比划了电梯的位置。李经理见状绕到周燕□□边引路。
“马叔在吗？”徐韫问。
“等了您半个多小时，家里打电话就走了。”李经理说。
两个人很是熟稔的聊了一路。李经理把人送进包厢，又亲自倒了茶水才走人。
包厢的大桌换成了六人小餐桌，铜锅只有一个。原计划是两个人的晚餐，现在四个人，徐韫征求了另外两人的意见，都喜欢大铜锅，就没换成小锅子。
徐韫接了两本菜单，转手递给小张一本，示意小张转给宋舟，然后将另一本菜单递到周燕支手边。
四个人围坐六人桌，撤掉两把椅子，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位置就很大。
周燕支接过菜单简单，边翻看边说：“你之前点了不少，够吃了吧？”
徐韫给他添茶，歪着上身，手指在他握着菜单的边缘点了一下。
周燕支以为他要菜单，在他手指落下时，收了手。一本菜单一边没有着力点，眼看要掉下去，徐韫一只手拿着茶壶还没放下，另一只手本也不是去拿菜单。两人眼看菜单一边要砸在茶杯上，两只手同时抓向菜单边缘。
温热的手心紧紧抓在捏住边缘的两根手指上。徐韫呲了一下牙，周燕支赶忙松手，先看了眼徐韫拎着壶的手，又看了眼被他紧握住的两根手指。
徐韫是用食中二指夹住的餐单，就在他夹住菜单的同时周燕支的手握在了他手指上，两根手指中间隔着餐单硬壳，被硌疼了。
徐韫收回手，重新点了一下餐单边缘。那是一份手切羊肉。
“这种，小张一人可以吃四盘。”他先看周燕支有些不知所措的脸，勾唇轻笑，又对服务生说：“四盘。”
周燕支抬头朝小张笑笑。“不夸张，我跟他这么大也可以。”
小张憨笑着附和：“我也不是每天都吃这么多，刚那场，算加训了。老板得给加饭！”
徐韫坐回去，满意点头说：“加饭。再加两份水饺。”
“水饺？”周燕支翻到主食那页，点了点鲜肉水饺，“这个？”
徐韫又歪着上身过去看菜单，借着看菜单，先认真打量了一下周燕支的脸色。
两人的目光在菜单前相触，周燕支先移开目光。徐韫确认他还在尴尬，放低声说：“他们没看见。”
周燕支盯着菜单的眼睛轻颤，耳朵飘上一圈绯红。
徐韫又对点菜的服务生说：“再加两份，不，四份河豚水饺。”
“好的。”服务生说。
“哇哦~”小张兴奋地欢呼一声，伸手戳戳木头桩子似的宋舟，小声嘀咕，“他家河豚水饺一绝，真的，超好吃！”
宋舟被小张的激动感染了，嘴角翘起笑了笑。
徐韫的眼睛扫过宋舟。不得不承认宋同学有几分姿色，安静坐在那里，浅浅微笑时，纯情又天真。
周燕支合上菜单，只点了两份青菜。他把菜单递回给徐韫，徐韫没看菜单，直接加了四份海鲜。那边小张又加了三样，菜单给宋舟，宋舟摆手，他神色怏怏。
周燕支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喝什么酒？”徐韫问。
“酒就算了。”周燕支说。
“还回公司？”徐韫问
周燕支垂眸，端起茶杯递到嘴边，“嗯”了一声。
那边小张一直在跟宋舟介绍福禄坊，哪种肉绝绝子，哪道菜是熟客特供，说的天花乱坠。宋舟几乎不开口，幸好小张不在乎，只管快乐输出。
“你最近最忙的不是‘我’吗？”徐韫半转身面朝周燕支，卷起袖管的左臂支在桌上，三根手指捏着茶杯，伸过去跟另一只茶杯轻碰一下。
周燕支收起思绪，噙笑喝了口茶。“的确，徐总早签，我能少加几天班。”
“少来。汇金出了名的忙。加班也算我头上，这我不认，某人还欠我一顿酒是不是忘了。”他用大拇指和中指捏着杯子，朝周燕支竖起食指。
随时随地翻旧账，周燕支对徐韫这种厚脸皮超能力哭笑不得。
“没忘，一顿酒一顿饭。”他竖起两根手指，末了两个指节一弯，把两根笔直的手指弯成了一对兔子耳朵。
徐韫的嘴角忍不住朝两侧耳根咧去。这，也太他妈可爱了！他眼睛朝对面俩人飞快一瞥，忽然觉得这俩极其碍眼。
“那你看。我们当总的记性都这么好，不斤斤计较，厚着脸皮，哪来的机会啊。”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够周燕支听见，却不够周燕支另一侧的宋舟听见。
周燕支又被打趣，如果这里只有他和徐韫，他或许会回敬徐韫一句。眼下，这里还有其他人，他就不好意思回敬徐韫。他偏头看向徐韫，用眼神警告徐韫别太过分。
徐韫半侧身对着他，左臂卷着袖管，右手却只卷了一半，那条跃海面而出的鲸鱼被遮在里面。
徐韫挑眉与他对视。“怎么，怕了？”
周燕支忍俊不禁地点头。“怕了。”
“知道就好。”徐韫像个掰头赢了的小孩儿，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得意地转身坐好，顺手接过服务生端来的盘子，径直放到周燕支右手边。
“没加辣。”他说。
周燕支愣了一下，说“谢谢”。
服务生又从推车上端出了同样的盘子，这次是要放到徐韫面前。
徐韫抬手制止，隔着桌子问对面的宋舟：“能吃辣吗？”
宋舟还陷在徐韫亲自给周哥端菜的迷茫里，不待他回答徐韫的问题，徐韫又转头去问了周哥。
“他能吃辣吗？”徐韫问周燕支。
周燕支点头，“可以。”
“那边。”徐韫示意服务生将菜给对面的人。
方形盘放到宋舟右手边，宋舟抬头看向服务生，上菜的服务生已经出去了。只有两份。
“尝尝。”徐韫没管其他两人，催着周燕支尝盘子里的牛肉。
方形白瓷盘里乘着四片厚度适中雪花肥牛，五分熟，中间呈现漂亮的粉红色，边缘微焦。
周燕支夹起一块放入口中。肉质鲜美，肉汁饱满，甘香嫩滑。他放慢咀嚼速度，边嚼边点头，咽下后才朝徐韫竖起大拇指。
“好吃。”他说。
徐韫非常满足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仿佛那片牛肉进了他的口，滋润了他的味蕾，充实了他的胃，满足了他的精神。
周燕支被他看得耳朵发热，垂眸将瓷盘朝他推了推。
徐韫没去夹他盘子的肉，他看向对面。“吃得惯吗。还有半块，切片涮着吃。”这一句话，到后半句时，他的脸已经转向了旁边的男人。
看到这里，宋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顿饭原本只有两个人，所以这份看起来无比美味且昂贵的雪花牛肉也只有两份，他和小张都是无礼的闯入者，甚至被服务生当做了司机和助理，而徐韫却绅士的将这份食物分享给了他。
没有什么是比“你本不属于这里”让一个人更慌张，而他的慌张里还有一丝疑惑，周哥不吃辣？
宋舟将瓷盘推到他和小张之间。小声说：“一起吃。”
小张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刻眉飞色舞地说：“谢谢啦！”
小张一边咀嚼一边小声跟宋舟显摆。“这肉下午坐飞机来的，我去接的，叫什么霜降雪花，老贵了……”
“咳咳！”徐韫一口茶刚进嘴里，闻言赶紧咳了一声，咳完先瞄了一眼周燕支。
周燕支嘴角翘起，垂眸忍着夹起牛肉，递到嘴边，肉沾到唇又停下，稍稍移开，眼皮上撩。
徐韫被那双漂亮的带笑的眼睛盯住的同时整个人定在了椅子上。
周燕支拿着筷子的手稍稍向上抬了一下，优雅地像敬酒，他声音原本很温和清朗，这次却压低了声，声音低沉有磁性，十分性感。
“徐总费心了。”
好一会儿，徐韫才从被电到酥麻的迷乱里回过神，不过倒是不反对周燕支的话，跟这人相处的确挺费心脏。
前面上的菜都是徐韫之前点的“熟人特供”菜。周燕支很喜欢其中一道肉丸和鲜掉舌头的河豚水饺。
徐韫给他夹了几次丸子，夹得还是小张煮的丸子，每次丸子被偷，小张就咬着筷子用眼神控诉老板“你可做个人吧！”。丸子吃光，又替他捞煮熟的水饺，几乎捞了整盘放到他面前。周燕支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对上宋舟探究的眼神，他想跟徐韫说“我自己来”，可转头对上徐韫“吃呀看我干什么”的无辜眼神，就把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小张随老板，老板伺候周经理，他就伺候宋同学，火锅涮到一半，宋舟碗里的肉和菜已经冒尖了。
周燕支：“……”
宋舟：“……”
吃完饭，四人下楼，经理热情地把人送到门前才回去。
外人走了，小张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八分饱，刚刚好。”他转头看宋舟，“你吃饱了吗？”
宋舟说话声音小，徐韫和周燕支都没听到。不过都听到了小张的话。
徐韫有样学样，问周燕支：“吃饱了吗？”
周燕支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然后面朝他张开了嘴。嘴巴张开又合上，问：“看见了吗？”
徐韫有些莫名，笑着摇头。“什么？”
“丸子。”周燕支又朝他张了下嘴，又飞快合上，眼睛瞟过门口走过的人。随后压低声说：“还在嗓子眼里没下去。”
徐韫一直笑到停车场，边笑边说：“周经理，你好可爱。”
活了三十年，周燕支都不记得上次被说“可爱”是几岁了。徐韫的笑，让他顿时觉得刚刚的举动太过亲昵，太过荒唐。他从没跟第二个人这么闹过。他回头瞪徐韫。
徐韫被瞪，笑得更欢了。逗趣地说：“哎，别张嘴，丸子该蹦出来了。”
周燕支也气笑了，故意突然停步，导致后面只顾笑的徐韫直接撞在他背上。
徐韫撞的发蒙，怔怔摸着鼻子，话还没问出口，前面的人又大步走了。
走在前面的宋舟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发现后面的两个人走的很慢。一前一后，几乎重合在一起，就连地上的影子都是一条，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在人群里偷偷地拥抱。
小张站在前门边问宋舟：“你今晚住哪儿？”
宋舟因为刚刚的想法，脸色有些白，闻言扭头看小张。“我，不知道。”韩艇今天闹过，他回去住不安全，如果是以前……
小张看着又傻掉的宋同学，苦恼地挠挠头。“我家有俩卧室，但是一间住着俩小孩，要不你跟我住一宿。”
“不用了。”走进的周燕支打断了小张的话，“他今晚住我家。”
宋舟回头看周燕支，冬夜的霓虹打在男人的脸上，呈现出男人清晰的轮廓、深刻的五官。他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也是最冷漠的男人。不过冷漠这个标签，在今晚不复存在。宋舟的目光落在周哥身后的男人身上。
周燕支掏出车钥匙解锁，又对宋舟说：“先上车。”
宋舟一声不吭地上了车。
徐韫走到自己的车边，一手搭在车顶，朝周燕支抬了抬下巴。“所以今晚加班。”
周燕支没回应他的话，只说：“今晚的事，谢谢了。”
徐韫收回搭在车上的手，揣进大衣兜里，笔直地站着。“哪件事？”
“……”周燕支的直觉告诉他，徐韫不高兴了。
“周燕支，我难道就为了你一句谢？”徐韫的语气十分平静，没了打趣逗乐时的轻松。
被点名的人愣住。周燕支感到奇怪，自己的名字从徐韫嘴里蹦出来。他忽然想到之前徐韫的一句玩笑话。
“高兴了是‘周经理’，不高兴了就连名带姓。”周燕支也把手揣进大衣兜里，手指在兜里微微攥紧，“那不谢了。”顿了顿，他垂眸看向地面，“你说的时间，就只有一顿饭的时间吗？”
一声轻笑传来。
周燕支抬头。徐韫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半晌后丢了一句“晚安”才转身上了车。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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