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
上京城中，难掩的一片繁华地。
现在正值秋时，比起江南的凉爽宜人，这里更多的是一股股冷意。
几辆马车并着身旁的仆从箱笼隐入闹市，其中一辆，车檐上系着银铃，叮当作响，车内的主仆二人偎在一起。
一个服饰鲜艳，色如春花，正阖眼睡在那，满是小女儿的娇憨。
另一个容色白净，长眉凤眼。
身着常见的青衣，端着一股寡淡的气质。
她手中拥着一枚精巧的手炉，里面焚着艾香，味道有些刺鼻却让人安心。
一路北上舟车劳顿，马车颠颠簸簸的。北方秋季一向多蚊虫，艾香安神驱虫倒是应景。
小姐许是太疲累了些，自驿站上马车后便睡了过去。秋茶心想。
她守在一旁，头昏昏的强忍着没睡着。
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姐，睡得正香，于是抿嘴一笑，扯了扯滑下来的褥子盖好。
这上京太冷了些，小姐人穿的单薄。
她拨了拨车厢里的暖炉炭火，这样能暖和些。完了后秋茶掀开帘子，一脸好奇的看向车外，她自小在江南长大，从未见识过京城风光。
正经过一处楼阁，那里隐隐传来歌舞弦乐声，可以瞧见内里装饰的数尺红绡之类奢靡无比。
秋茶皱皱鼻头，闻到股化不开的脂粉味。
想是人间浮华的一大享乐去处。
她仰起头，悄悄看着眼前的秾丽繁华，脸颊微微发烫。
江南多花楼，她一向听闻。
虽未真正见识过，但也能猜想出这里便是京城的风月之地。
她正欲合上车帘，却恰恰对上了清凌凌的一双目。
那双目漆黑发亮，神采飞扬。
叫人忍不住看那眼睛的主人，正是个长身玉立，十分清俊的少年，端的一副利落打扮，窄袖玄袍，透着京城子弟的纨绔气。
他正站在那处楼阁的飞廊上，像是在欢场上浸染够的浪荡子。
似乎注意到了这个视线，低头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促狭的味道。
背着手，劲服勾勒出窄瘦的腰身，还是少年的体量，带着些青葱。
肆无忌惮地瞧够了，张扬一笑满是轻佻。
眼睫浓密，笑起来止不住的昳丽。
秋茶缓过神，她冷了神色，横了一眼即摔下帘子。呸，登徒子。
能混迹在这种地方的是什么好人。
看来这京城风气要比江南那边开放，哪有直勾勾这般看着的。
秋茶虽这么想，脸颊却是止不住地发烫，耳尖也微微的有些泛红。
她不知，飞廊上的少年一时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一瞬。
他揉揉鼻子，若无其事地目送着那家车队远去。刚才他在此处等人，正无聊四处观望，对上了一双眸子。
那双眼眸黑白分明，始终淡淡的，整张脸也不是十分出挑，可萧长岁觉得有趣，一时多看了两眼，随即一笑，倒像是得罪了那个青衣小鬟。
他看下面的架势，若有所思，倒像是哪户大员调任回京。
是了，之前也依稀听说过，宁南伯已从江南调回京中，算来时候正是今日。
正胡思乱想着，头上却被折扇来了一着。少年翻了下白眼，不用说是他等的人。
萧长岁一脸漠然地看向摇着折扇，狐狸眼笑得放肆的那人：“呵，你沈清容知道出来了？”
“那是那是，怎敢负我萧兄的约。”
萧长岁皱着眉头，这人一身酒气和脂粉味，沈清容这厮真是风流浪荡。
“我看你酒都喝足了，还来做甚。”萧长岁掩鼻，明明应了在酒楼的约，却偏偏先来隔壁的花楼喝花酒，教他在这等着。
幸得没碰见熟人，要不然他萧小侯爷的名声可就败坏了。
沈清容却坦然得很，一把揽过萧长岁拐他到隔壁的酒楼：“长乐坊新来了一名花魁，所以多喝了两杯，萧兄莫怪，今日我请你。”
……
宁南伯苏氏的车马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城西的京宅。虽说苏氏从江南调任京中，已是轻装简行，可毕竟是大家，行李奴仆不少。
不过上京真是繁华，这一队车马在百姓眼里也算见怪不怪，一行人还算低调地回了苏府。
苏府并非空置，当初苏大人苏绍元赴江南任职，苏老夫人因身子不好便留在了京宅。
听说苏老夫人为人一向严苛，小姐还在京中时候就不待见自己这个孙女。
车马停在了苏府门口，秋茶轻轻推醒小姐：“姑娘，到了。”
缩在车厢一边的小人不情不愿，勉强起来揉揉眼睛。睁开后那张脸越发地明丽起来，一双杏眸顾盼生辉。
“啊？这么快。”苏明珠懒懒的坐直身子，小声抱怨着，“我还没睡够呢。”
秋茶给她披上斗篷，递上手炉，小心扶着下了马车。
苏明珠下车后明显哆嗦了一下：“嘶，真冷啊。”她抬眼看了看，注意到秋茶穿的有点单薄，“你不冷吗，拿着拿着。”
秋茶接过小姐复又递上的手炉，偷偷笑了笑。
她俩站在一块，府前接引的仆妇已然等了多时了。秋茶瞧着她们的穿戴规格自是和江南府中不同，不愧是京中的伯府。
一路先去了安置的院子。
小姐住的那处叫做清芷院，正如其名，院中遍植兰草，层叠却不浓重的幽香，只是太冷清了点。
但是明珠却意外地很高兴，眉眼弯弯的：“小茶，这是我小时候住过的院子呢。”
她本名秋茶，小姐却喜欢只叫她小茶，声音软软糯糯的。
秋茶笑了笑，却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姑娘，夫人吩咐过，收拾好了就得去拜见老夫人。”
听到这句，院子里开心的小姑娘一下子蔫了。
“能不去吗？”明珠挣扎着，她可怜巴巴地看向小茶。
“这可不行，姑娘。”秋茶解释着其中利害。
听得明珠心中哀叹，小茶每到紧要事就毫不留情。
再一想她那严苛的祖母，虽不情不愿，她还是乖巧地换了身家常的旧衣裳，很是简单大方。
看着明珠满脸的委屈，小茶无奈一笑，回京前管事就跟她们说了那位老夫人的各色禁忌。
她很是古板，其中一项，就是瞧不得小姐平时穿的那些新鲜衣裳。
“要是阿姐在就好了。”
小姑娘幽幽地叹了口气。苏家除了二少爷和三小姐，还有一个大小姐。
秋茶听府中资历深的老人说过，再加上小姐对她无话不说，也是明白了七七八八。
现在的夫人是继室，皇商之女，据说是偏室扶正的，小姐即为这个夫人所出。
而大小姐和二少爷则为第一任夫人，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胞妹，那位温宜公主所出。
可惜公主早丧，而苏大人又要调任江南，当今太后怜惜大小姐，便将她接入宫中抚养。
这是大致情况，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有什么不对。
前后两夫人身份差距这么大，大小姐祖母尚在京中，却在外祖母身边养大。
秋茶只是听个大概，并不想刨根问底，府中宫中的秘辛知道多了也是对她无益。
但她大抵能感觉到，小姐很在乎自己的这个姐姐。
……
清风楼中，两人对酌。
萧长岁无言，这个沈清容酒量还真是好。
本来看他从花楼里出来醉得差不多，他便以为这次能灌倒他的。
可在酒楼里一盅接一盅，他自己喝得昏昏沉沉，那沈清容却跟没什么事一样，依旧侃侃而谈。
他看透了萧长岁的心思，挑挑眉，又敬了他一盅：
“比了多少年还不死心，省省吧，你酒量太差。”
萧长岁被点破了后，哼了一声：“是是是，我哪像你天天去花楼喝酒，毕竟……我可是正经人。”他得意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沈清容不置可否。
他习惯了，这人一向嘴硬，心口不一。
正想着以后怎么把这个正经人，骗去一起吃花酒时，却听见萧小侯爷闷闷地开了口：“宁南伯一家子是今天回京么？”
沈清容心中诧异，面上不显，心想这小侯爷怎么突然关心这种事，但还是开了口：“是了，我收到了苏兄的书信，正是今日。”
萧长岁有些醉了，一双桃花眼朦朦胧胧。心下想着沈清容跟苏家二公子苏明玉，的确很熟，不如让他带自己去趟苏府？
沈清容没管醉到趴在桌上的萧长岁，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对了，我跟他约好等回京见上一面。”
萧长岁趴在桌子上，听到这嘟囔地说了句什么。
这话他没有听清，于是凑过去道：“你再说一遍？”
“带我一起。”萧长岁勾上他脖子，说出后露出了期待的微笑。
随即两眼一闭，醉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沈清容无言，只能一脸嫌弃地亲自把醉酒的萧长岁运回萧府。
侯府的下人们手慢脚乱地把少爷扶回房内，灌了刚熬好的醒酒汤。
萧长岁睡在那，迷迷糊糊头疼的很，恍惚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瞧见了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皮肤白白的不爱说话。
他问她是谁，她不做声。
倒是旁边那个娇俏的小丫鬟，笑嘻嘻的：“这是我家小姐。”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扭过头还是不说话。
他瞧啊瞧，于是起了促狭的心思，张嘴叫她小哑巴。
这话一处，小丫鬟被气到追着他打。
他笑嘻嘻绕着树跑，得了空仍不忘问她名字。
萧长岁小时候跟他爹去过江南，拜见了他爹的老友宁南伯，遇见了他的小姑娘。
可惜只有那一面，后来回京再也没见过。
他的小姑娘是苏家的三小姐，小名圆圆，大名苏明珠，这都是小丫鬟告诉他的。
现在他的小姑娘回来了，他要去找她。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1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