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落安桃

7、蛋糕

　　又是一夜未眠。

　　信然翻来覆去地想着刚刚那一幕，那眼神，那笑容，还有那亲密的动作，绝对不是普通的兄弟情谊。

　　“难道跟白月光又闹掰了？”

　　纪宁有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白月光，叫苗可柔，长发飘飘，眉眼含笑。

　　两个人一上高中，就偷偷在一起了。

　　按理说，男生高大帅气，女生娇小可人，是多少旁人眼中羡慕不来的一对儿啊！

　　可两人偏偏都不是省油的灯。

　　苗可柔隔三差五就找各种理由闹分手，比如下了体育课为什么没有买瓶冰镇汽水，比如赶上生理期怎么还给买冰镇汽水，再比如篮球比赛重要还是约会重要？

　　每次分手，都人尽皆知。因为纪宁肯定会通宵在网吧玩游戏，第二天再一脸憔悴地去课堂上睡觉。

　　一个无比自恋且臭美的男生对形象要求十分高，如果发现纪宁没有换衣服，那昨天一定是发生了所有女生都摇首期盼的那件事。

　　这个时候，就会有大批女生蜂蛹而出，手拿情书怀抱美食，嘘寒问暖，趁虚而入。

　　纪宁则会在这些女生中挑出最漂亮的一个，拉着手大摇大摆在楼道里晃荡。

　　信然知道，他这是做给苗可柔看的。

　　当时的她不明白，为什呢那些女生明知他不是真心实意，还要硬扑上去？

　　等苗可柔觉得自己气够了，就会轻轻勾勾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纪宁抢回自己身边。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骗你，我爱的只有苗可柔…你很好，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这句话就是纪宁渣男的铁证。

　　我早告诉你了，我爱的是别人，是你非要扑过来的，你也不是不好，但就是得不到我的爱。

　　所以学校里流传一句话，“铁打的苗可柔，流水的白富美。”

　　尽管如此，那些女生就跟着了魔一样，誓要成为彻底俘获纪宁的那个特殊，但很不幸，谁也没成功。

　　“哦～”包若天的声音传过来，“我知道了。”

　　“哦？”信然现在对这个字十分敏感，“你跟谁哦呢！”

　　手机还没放下，包若天一脸懵圈，“你吃枪药了啊！”

　　是啊，差不多，摔碎了乐高以后，信然就得到了一个“哦”字。

　　那种简洁到近乎冷淡的一个“哦”字，让信然久久不能释怀。

　　“这么早，谁的电话。”信然坐起来，拍拍自己的脸。

　　“纪宁，说今天我们可以休息一天。”包若天凑过来，“你现在相信了吗？”

　　“相信什么？”

　　“他和程宝啊！”包若天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是程宝的生日～”

　　“怪不得休息一天，这是要二人世界去啊！”眼睛迅速转动一圈，信然一把拉起包若天，“包大人，要不要来点刺激的？”

　　“说！”包若天瞬间振奋起来。

　　“想撇开我们，过二人世界？没门！”

　　以最快的速度起床打扮，二人直奔酒吧去了，途径蛋糕店的时候，信然买下一个提拉米苏，还特意要店员在上面插个卡片，写，“早日投胎。”

　　见店员犹豫半天迟迟不好意思下笔，包若天一把抢过来，直接自己动手。

　　最后在店员惊恐的眼神里，信然和包若天迈着逆天的动感步伐，消失在路口转角处。

　　酒吧门上挂着一块“今日闭店”的牌子，但是门却没有上锁。

　　悄悄推开门溜进去的两个人，一路弯腰驼背小心翼翼，见吧台里面没人，就直接来到办公室门口。

　　门虚掩着，传出纪宁的憨笑声。

　　“过生日嘛～来，让我也伺候伺候你！”

　　“宁哥…别…”程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羞涩。

　　门外偷听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手机～”信然用嘴型示意。

　　做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点头，包若天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

　　信然则把蛋糕盒子拆掉，右手托住底部，左手握住门把手。

　　她回头对包若天使了个眼色，猛地推开门冲进去。

　　“Suprise～～”

　　只见程宝赤/裸着上半身，背对门口跨坐在转椅上，纪宁手里拿着一大张蜡笔小新的纹身贴纸，贴纸贴到一半，小新的脑袋耷拉着，重叠在身体部位鲜艳的色彩上，笑得跟个野鬼似的。

　　信然不自觉咽下口水，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托着蛋糕的手就被包若天给推了出去。

　　一整个提拉米苏啊，就这么一点没浪费地扣在了纪宁的脸上。

　　前一秒还在大笑的包若天，此刻鸦雀无声。

　　只有手机上一闪一闪的红点还在继续跳动。

　　“生日…快乐…”信然结巴了，来之前对于纪宁和程宝二人的感情还没有那么肯定，但刚刚在门外听见的暧昧语气，却让自己有些失控。

　　而此刻面面相觑的尴尬场面，让信然觉得自己有苦难言。

　　默默套上T恤的程宝，伸手在纪宁脸上挖了一坨蛋糕放进嘴里说：“谢谢…”

　　“不打扰…了，你们…继续…”想溜之大吉的信然，却被纪宁一把拉住。

　　“来都来了…一起吧…”纪宁拉起她的衣服，擦了自己脸上的蛋糕。

　　“呵呵～呵呵～”包若天偷偷收起手机，翘上那根骄傲的兰花指，“一起…”

　　四个人坐在吧台旁边，纪宁把事先准备好的草莓蛋糕放在中间，刚刚洗完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浑身散发着奶油的香气，加上那身鼓囊囊的肥肉，简直就是一个刚出锅的奶香大白馒头。

　　“小宝许个愿吧…”纪宁点燃蜡烛。

　　程宝双手合十，嘴唇微微阖动，然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默默起身切开蛋糕的纪宁，笑着将第一块带着粉色爱心的蛋糕递给了程宝。

　　“我们是不是电灯泡啊？”包若天小声在信然耳边说。

　　但此时的信然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她怔怔盯着程宝面前的那块蛋糕，心里七荤八素。

　　“我和程宝的事情…”纪宁幽幽开口。

　　“我们懂！”包若天拦住他，“我们都懂，我们不歧视，一点也不歧视！”

　　程宝愣了一下，继而看向纪宁。

　　“很好…那我们转场吧！”纪宁笑着看向信然，似乎在炫耀，又像是在挑衅。

　　跟在纪宁和程宝身后，包若天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话题不外乎是得知真相后的落寞和纠结。

　　怎么样转换心情，可能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吧，看着纪宁庞大的身躯，攀附在瘦弱的程宝肩上，信然还是一阵恍惚，她宁可他还是从前的那个渣男…

　　KTV的大厅里，灯光闪烁，节奏感十足的音乐让人不由得跟着也扭动起来。

　　纪宁快速办好手续，朝几人挥挥手，跟在服务生身后朝包间走去。

　　“是不是见过？”

　　信然站在走廊里，耳朵里全是那些闷闷的关也关不住的音乐声，正从厚重的包间门缝里往外挤。

　　“是的，见过一次。”

　　和纪宁分手以后，信然见过他一次。

　　也是在KTV里，两拨人迎面走来，纪宁身边还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信然慌乱地拉起身旁人的手，躲到他背后。

　　不知是不是看见了却刻意回避，还是真的没有看见，纪宁阔步走过去，连片刻的停留或者迟疑也没有，和信然擦肩而过。

　　心情从震惊，到慌乱，到害怕，再到失落，信然紧紧握着一只冰冷的手，背后渗出一层细汗。

　　“我们认识吗？”身旁的人开口说话，语气里满满地尴尬。

　　闻言信然抬眼看过去，一个浓眉大眼的清瘦男生，右手拉着一个长发圆脸的漂亮女孩，左手则拉着自己。

　　“你给我松开！”女孩抬手就是一巴掌。

　　信然一挑眉，默默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满是歉疚地看着捂着脸的男生。

　　“我真不认识！”男生的脸上，一条五指血印清晰可见。

　　“你！你谁啊你！”女孩冲着信然走过来，那气势，就像要吃人一样。

　　“别动粗！”包若天拉开信然，挡在前面，“认错人了！”

　　说着她转身拉起信然的手，一脸宠溺：“我在这呢！你真是的，也不看一眼就伸手！”

　　“哦…”信然蹙眉，朝男生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走吧，走吧！他们还等着呢！”包若天推着信然往前走去，只留下满头问号摸不着北的男生，和那个一肚子气却无处可撒的女孩。

　　就是在那天，信然被包若天灌醉了，也不能说灌，一心求片刻放纵的人，哪怕一个人，也能喝醉吧…

　　直到那个时候，信然才恍然发现，自己过去一直想不明白，之前的那些女生上赶着也要留在纪宁身边…甚至还曾经偷偷取笑过她们…可是现在，自己不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了吗…

　　“我们只在一起短短五个月…没有同甘共苦，也没有生死离别…我见了他爸妈，把第一次给了他，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他说他对我是真心的…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回到她身边去了…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信然承认，她爱惨了纪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