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美人》秋枫暮雪

17、19岁

　　寨子本就小，每次有陌生人来一会也就都知道了，小美家的大黄狗就得吠上大半天呢。

　　向绍清在小美家晃了大半天才走，父母还热心留着过夜。向绍清看着小美不欢迎不好强留。

　　关于小美和向绍清的事被他爸宣扬得十里八村都认为小美找上好人家了。于浩洋多见了几次向绍清后，更加的沉默了，眼神也暗了。

　　晚上夏爷爷坐在门前乘凉的时候，于浩洋也过去坐在了旁边的石阶上。夏爷爷拿出一个水纸烟袋，烟丝和卷纸，默默地抽着卷烟。

　　于浩洋突然拿过夏爷爷的烟袋，像模像样地卷了一支烟。火柴一划，点燃，猛吸了一口。

　　于浩洋瞬间咳嗽不止，差点呛个半死。他把烟一扔，跑了。夏爷爷看着直摇头。

　　于浩洋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着米儿的样子，想着那个小白脸。心里开始丝丝疼痛，他甚至也开始认为他们真的般配。

　　于浩洋感觉自己现在像是悬在半空中了，双脚无法着地，整个人无法向前也无法后退。他又想起了上次与小美在落栖山山顶欢愉的情景，心揪成了一团更痛了。

　　对了，落栖山山崖的百合花定是开了，答应了米儿要去给她摘百合花的，就明天吧。这段时间自己对小美的脸色很不好看呢，凭什么呢。

　　天气越发地热了，阳光变得透亮而刺眼。早餐过后，小美打整好厨房，安顿好家里的家禽，提着满满一桶衣物走向小溪边。

　　走出梨树林，就看到了溪边于浩洋家的大黄牛。这时节绿草葱郁，大黄牛摇晃着尾巴吃得正嗨。

　　小美笑了笑，第六感告诉她于浩洋就在不远处，指不定在哪藏着准备捉弄自己呢。

　　小美挽起裤腿走进了小溪里，坐在石头上开始洗衣服了，过了许久都没人来。小美开始有点郁闷了，于浩洋这段时间明显对自己没那么热情了。

　　当然自己也知道原因，心有愧疚。小美其实跟向绍清说过了她有喜欢的人，叫他别来了。可是在向绍清看来，只是不够喜欢他找的理由罢了。

　　小美胸口闷，手也使不上劲，怎么用力衣服都拧不干。她有些气恼地把拧不干的衣服扔在了石板上，望着缓缓流淌的溪水发呆。

　　忽然听到有人声，她转过头看向竹林。是向绍清跟他的同伴钟明又来了，小美正烦呢。她回过头继续洗衣服，当作没看到。

　　于浩洋在山崖下看了看，果然上方的百合花开得正艳。他兴奋地择了一处比较好落脚的地方开始攀崖了。

　　于浩洋借助一些粗壮的藤条和一些细小的树枝爬上了十几米高的崖壁。小心翼翼地折了一大把最艳的百合，绑在腰间退了下去。

　　于浩洋坐在山崖下细细挑选着，十朵白百何，九朵黄百合。于浩洋又在旁边折下一片鲜绿的芭蕉叶，把百合花摆出了一个好看的形状，找了根金银花藤固定好。

　　完事了，于浩洋把花束捧起来闻了闻。嗯，他最喜欢的味道。他满心欢喜地捧着花走向小溪边。

　　于浩洋远远看到了在小溪里洗衣服的那个小小的人，心头一喜，正愁着怎么送到她手上呢。

　　于浩洋轻快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被溪对岸一束红艳欲滴的玫瑰花晃了眼。精致的包装，娇艳的花朵，比自己手里的不知道大了几倍。

　　于浩洋看了看手中的百合，实在是相形见绌。于浩洋感觉脚底千斤重，再也挪不动。

　　向绍清捧着一大捧的玫瑰站在岸边：“小美，我看这边野花很多但是没看到玫瑰。我觉得玫瑰很配你，所以特意买了一束，你看下喜欢吗？”

　　小美抬起头有些恼怒：“我说了不要给我送东西了。”

　　旁边的钟明看着向绍清一直在舔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美，绍清可是今天早上五点起床特意去县里买的呢，你好歹看一眼吧。”

　　小美把最后几件衣服胡乱地搓洗了下，打算回家了。她侧过身提桶时，无意扫了一眼竹林。

　　于浩洋看到小美看向这边，下意识地往旁边的竹子堆里退了一步，不想让她发现自己。不料脚底踢到了一块小石子，咚的一声打在竹子上很是清脆。

　　于浩洋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拍了拍衣服的泥土，镇定地走了出来。“米儿，洗好了吗？回家了。”

　　于浩洋提着小美洗好的衣服走在前面，旁若无人地从向绍清前面走了过去。小美在后面跟着，对向绍清说了一声：“你们也请回吧，以后别来了。”

　　向绍清追了几步：“小美，这玫瑰……”

　　小美回道：“我说了别来找我了。”于浩洋转过身半眯着眼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向绍清。

　　经过小山丘便到了小美家的屋角边，于浩洋停了下来：“米儿，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是避着点吧，不要正面跟你爸妈起冲突。”

　　小美点了点头提着桶先回去了。

　　“这两人眼神拉丝，一看就知道什么关系。绍清你……”钟明道。

　　向绍清蹲在地上捏着玫瑰花没有说话，他一直以为小美是一尘不染的。过了许久他低声道：“她说她有喜欢的人，我一直以为她骗我。”

　　“现在已经很明了了，要不你就放弃吧，成全了他们。”钟明道。

　　向绍清用石子一遍一遍刮着地面，沉默了好一会说道：“现在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他们家人的态度明显是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争取？”

　　“强扭的瓜不甜，临溪那么多女人追着你你都不要，偏要吊死在这棵有主的树上了？”

　　“我一直就不想找本地人，而且小美就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哪比那个野人差了？我凭什么要输给他。”向绍清想起了于浩洋的眼神，心里隐隐地不甘。

　　钟明叹了口气，看来是劝不了了。有些人就是自己人生中的劫，逃不掉的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都在这小溪边耗了两小时了。”

　　向绍清拿起地上的玫瑰花，拎上地上的大包小包：“走，来都来了，为什么要走。蹭顿饭再说。”

　　小美一天都没给向绍清好脸色，问她话都不回。小美明显感觉自己对向绍清从无话可说到开始烦了。

　　向绍清走后，小美想起了什么。她冲到小溪边的竹林里，在路边找到了那束野百合，可是被踩过几脚了，零落不成样。

　　小美把几朵完好的挑了出来，经过大半天的暴晒，已经蔫了，耷拉着。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护在手心里，闻着淡淡地花香很是平静。

　　想起早上的情景小美又难受了，她跑到山崖下。看到地面上还有散落的芭蕉叶，金银花藤以及百合花枝。

　　小美走到石壁边看了看，踩过的杂草和攀过的脚印一直延伸上去，像是延伸到天上了。她想象着于浩洋攀爬崖壁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可是来之不易的这束野百合，竟然以这种方式终结了。小美蹲在地上有点想哭。

　　当然更难受的肯定是于浩洋，他满腔怒火，不甘无处发泄。他静静地坐在夏爷爷的旁边看着小艾玩耍，一句话都没说。

　　夏爷爷吧嗒吧嗒抽完了几根卷烟，悠悠道：“你跟米儿的事总这么拖着根本不是办法，是死是活总要说明了才是。不然小美怕是马上就要嫁人了。”

　　于浩洋抬头看着夏爷爷，年轻的小伙子只有满腔爱意，哪懂什么礼仪规矩。自己的身边也没有长辈给他指点。

　　于浩洋这段时间就像困兽一样挣扎，毫无方向。经夏爷爷这么一提点，于浩洋恍然大悟。对呀，为什么不能说明了正面的争取一次呢？

　　于浩洋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了，他抬头看向夏爷爷：“爷爷，能为我做这个主吗？”

　　夏爷爷名声好，大家对夏爷爷也挺尊重，而且大家都是熟人好说话。

　　晚上吃饭时，于浩洋跟家人说起了夏爷爷的提议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于浩东吃着饭看了于浩洋一眼，事不关己的样子。

　　母亲一听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好一会，似乎还微微叹了口气。

　　最积极是大哥于浩海，他当时就放下碗筷进了旁边的小房间，找出一本通书挑了个最近的好日子。

　　夏爷爷是在一个晴好的上午带着于浩海和于浩洋去小美家的。当时张家人刚吃完早饭，碗都还没收呢。

　　张家父母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张平看着不关自己事就出去了。张父让小美也出去，小美便去厨房了。

　　张父带着习惯性的微笑让夏爷爷坐，却正眼都没给于家两兄弟。

　　夏爷爷直接进入了正题，说着浩洋和米儿从小要好，也都是看着长大的人，知根知底。而且姑娘嫁得近好有个照应，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张父听着神情慢慢严肃了起来，拿出烟袋慢条斯理地卷上一支。吧嗒吧嗒地吸着，然后又把烟袋给了夏爷爷。

　　张父缓缓道：“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找个好人家，婚姻不是一腔热血，更重要的是经济基础……”

　　张父本就口才不错，他语气坚定而平缓，慢条斯理有理有据。总体的意思是孩子青春年少不懂事，做父母的可不能糊涂害了她，都是为了孩子好。

　　小美知道了夏爷爷的来意，心里很是安慰。她跟于浩洋的事终于要说开了，有种拨开了云雾就要见日的感觉。

　　夏爷爷看着张父滔滔不绝，一点没有缓和的趋势。就知道了张家根本不会松口，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便没有再争辩。

　　客厅里烟雾缭绕，只有吧嗒吧嗒的抽烟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于浩洋突然问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行？”

　　于浩洋觉得这样说了跟没说一样，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死透了。

　　张父一手夹着烟撑在餐桌上，仰着头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于浩洋。又转过头继续抽烟，就差点没把“不可能”三个字说出来了。

　　在彼此沉默中，张母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动作太重，盘子碗碟的相碰撞的声音很是刺耳。

　　张母搬着一叠碗走向厨房，最后甩了一句话：“要娶也行啊，拿五万彩礼过来。”

　　小美在厨房听着惊了一下，五万？看来云雾是拨不开了，必将迎来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