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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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尹芳枝已经成为了一名熟练的车工，是同期进厂的新人中进步最快的。
工厂的氛围十分不友好。一旦组长不在，她们便会不自觉偷奸耍滑。更有甚者，从旁人的工位上偷拿做好的成品。打完开水后甚至连水龙头也不关，有时她特地跑去将水龙头拧上，还有“善意”的老乡提醒，“你关不完的。”
“为什么有人不关龙头呢？”
“为什么要关啊？那些当老板的那么多钱，我们为什么要帮他们省钱？”
还有工友一边走路一边嗑瓜子，故意将瓜子壳扔得到处都是。
尹芳枝便问道：“这条路不是你舅妈负责打扫的吗？”
工友道：“我舅妈这周是夜班，白天不是她打扫。”
尹芳枝心想，要是一直在这里待下去，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不良的影响，那样的话，她离时旭就会越来越远。
这天下班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厂里的几个高考生兴高采烈地相约下班之后去网上查成绩，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找了附近一家网吧，发现差一分过二本线。
出网吧后，她信步走在附近的林荫道上，背诵着《离骚》，然后想起姜珊珊来。当年下了那辆大巴车，她第一次吃到香甜的薯片时，哪里想得到，那一袋子零食竟然需要这么大的代价。
不知道时旭考得怎么样。
走着走着，忽然来到了一个叫做“酹月湾”的城中村。道路的两旁种植着整整齐齐的鸡蛋花，六月底的晚上，气候还不是很炎热，偶尔有微风吹来，吹落几朵摇摇欲坠的花朵，送出几缕若有似无的清香。淡黄色的花朵落在人行道上，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和的清辉，煞是好看。
她不禁想，等发工资后，她要买个手机将这样的景色拍下来，有朝一日希望可以拿给时旭看。只是，等到她买手机的那一天，还会有这样的景色吗？
附近有三三两两的工友在吃宵夜，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走近了路旁的一家烧烤店。此情此景，当以茶代酒，对月怀思。
结账时，她发现店里有几个不一般的客人。她们明明穿着很朴素的工装，打扮得十分朴素，甚至年纪还不小了，但是老板对她们异乎寻常地客气，时不时向她们询问咸蛋是否适中，食材是否新鲜。
可是，这些食客看上去，既不像有钱人，更不是什么美女，单就长相和身材而言，甚至还不如她。从他们简短的几句交流来看，这些人似乎是第一次来这家店。那么，老板凭什么看菜下碟呢？
于是，她竖起耳朵专心听那几人的谈话，见她们时不时地蹦出一两个英文单词，又提起“加班”、“做PPT”、“组会”等词，她心想，看来这些人是知识分子。
那几人结账时，老板一脸陪笑地给她们抹了零，并且赠送了饮料。尹芳枝随即也起身结账，但是老板并没有给与任何优惠。
“不是可以抹零的吗？”
“不可以。”
“刚才那几个人就抹了零。”
“南华中心的人在这里吃饭都可以打折，你是农科院的吗？”老板一脸戏谑，仿佛明知道她不可能是农科院的，也要打击一下她的自尊。
尹芳枝便问道：“农科院在哪里？”
老板用头指了指村子的腹地。尹芳枝道了谢，朝村里走去。越往里走，只见景色愈发不一般，道路两旁种植着各种花卉果蔬，一些工友在这里拍照乘凉。
没想到附近还有这样的去处。她鼓起勇气来到农科院的门口，隔着屏障，她往里看去，那是怎样的人间仙境。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1]。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2]。
一栋高耸的大楼拔地而起，依地势修建成了环山公路的模样。阶梯式随山体设计的楼层，每一层都蜿蜒迂回，错落有致，各种花草树木点缀其上，犹如花园一般。
保安见她走来，给她打开了门禁，她好奇地走了进去。只见眼前有一个喷泉，池子里铺着别致的鹅卵石，一些不知名的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
再往里走，便是一个人工湖泊，湖边有十几只火烈鸟和天鹅，她本以为是雕塑，走近一看，一只天鹅被她惊醒，扑棱着翅膀飞出了好几米之远，顺带惊醒了旁边茅草屋里养的羊驼。
远处的山坡上种着整整齐齐的百合花，足有数万株，怪不得总觉得哪里有一股异香。
绕到大楼后面，只见两个清洁工阿姨正拿竹竿敲书上的荔枝。阿姨见她来，满怀歉意地笑了笑，“摘几个荔枝吃。”
尹芳枝心想，这两个阿姨的反应好奇怪，就好像做了贼被发现一样，生怕自己去告状。她想起厂里也有几株荔枝树，听人说还没熟的时候，就被人摘秃了。
逛了两圈之后，她依依不舍地向大门走去。离开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花园一般的公司，心想，服装厂一定会成为她生命中短暂到可以忽略的过往，她很快就会与那些工友分道扬镳，与他们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回到雅韵服装厂，冒着黄烟的烟囱和随地吐痰的工友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