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醉》然下

1、为醉

　　在这个世界，只沉醉于你的温柔。
　　——题记。

　　当帝王清脆有力的响指划破夜空的静寂，整座校园倏忽亮起了无数摇曳的灯光，在黑暗里勾勒出一道蜿蜒的明黄色曲线，向望不到尽头的远方一路延伸下去，眼前却是模糊成一片盈盈的光芒海。

　　全冰帝欢腾了。热烈的掌声，惊喜的尖叫和欢呼在刹那间爆发融汇在一起，擦过耳膜只觉微微发热。

　　今川攸站在沸腾的人群里，微微眯起眼，望向那些现代化的灯笼——为了增添节日气氛而特意绘上的祭典字样——边上却紧挨着法国梧桐的叶（或者是香樟、洋槐），着实有了一种微妙的违和感。想到这里，嘴角不禁弯起浅浅的弧度，这般特色的装点，大抵只有在冰帝的夏日祭才能看到吧。

　　恍神的片刻，就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自己纤细的右臂，有些许粗糙的触感。回过头，是凤长太郎。他高大的身躯就立在自己的斜右方，脖颈略微偏转过来，一对翠绿色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是丝毫不掩饰的坦诚目光，却也能看到他脸上隐约的红。今川攸忍住偷笑的冲动，一边踮起脚尖，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想要够到少年漂亮的银灰色的头发：“同学们今天可精神嘛？”

　　“攸，田中老师的声音可没有那么夸张。”凤无奈地笑了笑，顿了一秒，又说：“恩，这件，很适合你。”

　　“啊……谢谢。”没料到突如其来的赞扬，今川攸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有低着头看自己浴衣领口处的那一枝半开的花朵，它好像和自己一样，静谧淡然地开放，藏着一份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欢喜。

　　这欢喜，自是因着她钦慕的人儿吧。

　　“那走吧。”凤长太郎笑着示意。方才聚集在一起的人们陆续分散了开，不远处的一家小吃铺传来了充满元气的吆喝声，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棉花糖的甜蜜香气。

　　随即抓紧身边少年的手，轻快地应了声好，今川攸大力地踩着步子往前走去，木屐摩擦地面发出有节奏的细碎声响，甚是好听。凤长太郎也是细心地合着少女的脚步，同时又小心翼翼地避让开各家店铺挂在道路两边的各种招牌和装饰——此时身高的优势反倒显得棘手起来。今川攸注意到这一点，稍稍向左边迈了一小步：“往中间走也没关系啦，我看得很清楚呢！”凤长太郎抱歉地挠了挠头发，在攸看来，就像是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犬，天然的模样叫人抵抗不能。

　　环顾四周，来来往往流动的人群，一拨又是一拨。前额系着头巾卖力散发传单的健气少年，和同伴聊天的手持团扇的优雅少女，已经迫不及待点燃线香花火的调皮男孩……极目所望，全都洋溢着明媚爽朗的笑颜。夏日祭的热闹气氛，随着时间推移自是愈发浓郁起来。

　　西瓜。风铃。萤火虫。棉花糖。金鱼。
　　熊仔。面具。章鱼烧。猜字谜。水球。
　　……

　　尽管是由冰帝学生自行组织，祭典所该具备的各项活动确是应有尽有。国一的那年，得了重感冒的今川攸未能亲身经历，所幸的是今年夏天，她终究没有错过。更重要的是，这一年的盛夏，有一个名叫凤长太郎的温柔努力的少年陪她一起度过，一起度过这难忘的夏祭。多好。

　　多好。今川攸轻轻地念起这两个字。

　　“攸？你不喜欢这个吗？”凤长太郎有些急切地看向出神的少女。
　　“怎么会。”今川攸抬起头，笑着扬了扬手上的挂件：“长太郎知道我最喜欢流苏啦。谢谢你。”
　　“那就好。”看到少女的微笑，凤长太郎终于松了口气：“我不太擅长这些的。”
　　“哪里～长太郎很厉害呀。上东区什么的，我就一无所知呢！”
　　“我只是对第五大道上的美术馆比较感兴趣罢了。”凤长太郎害羞地挠挠头，顿了顿又说：“希望有机会能亲自去。”
　　“这样。长太郎对喜欢的事物总是很执着呢。”
　　“因为是倾注灵魂的吧，不能太过随意。”
　　“像你的瞬间发球一样？一?球?入?魂？”
　　“恩，就是这样。攸很懂我呢。”
　　“那当然～我是谁？”
　　“我的女朋友。”（声音有些害羞，却很坚定。）
　　“BIN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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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便知道，凤长太郎是一个无论对方是谁，都能温柔以待的少年。
　　而在逐渐熟悉以后明了，凤长太郎更是个能将全部的灵魂注入所追求心愿的，执着坚定的男子汉。

　　……

　　想要再靠近一点。
　　和你一起倾注全部的勇气和力量。
　　灌注到青春的梦想与年华里。

　　……

　　“攸，累了吗？”
　　“唔，有点。”
　　“那休息一会儿吧。我去买点饮料。”
　　“好。”

　　看着少年的挺拔高挑的背影远去，今川攸把捞到的金鱼小心地搁在长椅边，将塑料袋子傍着扶手扎紧，确保水不会漏出来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她从口袋里掏出之前竞猜游戏赢得的流苏，仔细地端详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将随身携带的MP4也拿出来，流苏顶端的细绳穿过MP4侧面的小孔，绕了个圈，便牢牢地扣住了。今川攸满意地点点头，流苏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清浅的光芒——就像是凤长太郎一样的，温柔的银灰色。

　　……

　　是第一次。
　　第一次和亲人以外的共赴夏日祭典。
　　第一次与少年在众人面前并肩行走。
　　第一次创造如此多与他共享的回忆。
　　……

　　是第一次。
　　各种令人欢喜得忍不住要落泪的第一次。
　　却希望不是唯一的一次。
　　贪婪地渴望着更多的第一次。
　　盼望以后还能经历更多。
　　经历更多与他一起的第一次。
　　……

　　不远处是漂亮的音乐喷泉。更远的地方，是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

　　睡意突兀地袭来。

　　……

　　清凉的午后。阳光温暖而不灼热。偶尔有风吹过，晃动斑驳的树影。今川攸坐在树林间的长椅上，捧着一本《竹取物语》安静地阅读，MP4里播放着节奏强劲的滨崎步，热烈的鼓点擦过耳膜只觉微微发热。曲至末尾，今川攸注意到了一点特别的声音。那是有别于流行音乐的感觉。悠长的旋律从远处飘散过来，慢慢地渗透至身体里，溢上胸口的却是一股别样的暖流。

　　拔下耳机，猛地合上书便径直往大楼跑去。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来到了声音的来源处——三楼的音乐教室。空阔的教室里，少年的身影挺拔而修长，古典的小提琴架在他微倾的肩上，左手持琴按弦，右手从容自如的运弓，一曲流利的旋律便畅快地倾泻而出。今川攸感觉，这曲子里藏着一丝隐约的落寞，然而整体的姿态却是坚定不移的激荡，如同浩渺深邃的蔚蓝海洋。

　　末了，一曲终。今川攸仍是安静地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窗，高大的少年放下琴，转过身——

　　心脏像是漏跳了一秒。《竹取物语》脱手掉落。

　　啪。

　　……

　　“啪。”
　　“……？”
　　“攸，你怎么睡着了？小心着凉呀。”
　　“啊恩。”

　　原来是凤长太郎拔掉了MP4的耳机。
　　刚才的梦境是……和长太郎的初遇啊。

　　“给，饮料。”
　　“谢谢。”

　　橙子汽水窜入喉咙，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

　　“哈——好凉快。”

　　“攸。烟火大会快要开始了。”
　　“那我们走吧。”

　　“攸。”
　　“诶？”

　　凤长太郎的手伸了过来。宽大的掌心朝向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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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牵起的手，继续并肩行走。周身依旧是流动的人群，只不过这一次，众人都往相同的方向走去。有和自己一样穿着浴衣的女生，甜蜜地挽着男生的胳膊。还有一对，似乎是欢喜冤家，涨红着脸不停地斗着嘴，脸上确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今川攸转头看身边的凤长太郎。

　　银灰色的头发真的很好看。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总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那条十字银链，每天都戴着呀。
　　但是千万不要再长高了呢！我够不到了！
　　……

　　其实，我们都是这世界最幸福的人。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
　　——再小的欢喜也熠熠生辉。

　　……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出来：“快看——”

　　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数十朵烟花在头顶一齐绽放。炸裂的声响震耳欲聋，连同再度沸腾的人声，擦过耳膜只觉微微发热。无数耀眼夺目的花朵倾尽力量燃烧殆尽，夜空化作一片激荡的烟火海。今川攸微微仰起头，咖啡色的眸子里映出流光溢彩。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身边的少年。

　　“讷，攸的力道加重了呢。”凤无奈地笑了笑，半晌又加了句道：“是怕我溜走么?”

　　“哪有？！这是在跟忍足狼学习么？”今川攸像是被戳到痛处，急切地反问：“我拽得很紧吗?”一边说着却赌气般地更加用力地抓住凤。

　　“嗨嗨。”凤笑得更急促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伸出右手佯装着赔礼道歉的样子：“攸怎样都行哦。”说着又顿了一顿，恢复了以往专注的神情：“就算攸再用力我也不会松手的。”

　　一阵沉默。

　　无视人声鼎沸，忽略烟火喧嚣。

　　全世界只剩下温柔坚定的你，和情不自禁的我。

　　“是你说的呐。绝对不能反悔呦？”

　　“恩！”

　　FINe

　　只为你而醉。
　　只沉醉于有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