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棠梨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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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这一家的祠堂里最大的疑点就是这幅藏在祠堂内部的，供奉仙人而非祖先的对联，师徒两人又连夜去了其他家的祠堂里面查看。
无一例外，每个祠堂里都或明显或隐晦的，有着供奉赞颂某位仙人的迹象。有的藏在牌位里，有的画在图画中。像之前那一家在对联里写明的算其中最直白的，要不是卓映秋本地人又有文化，沃兹华斯一个一定看不出这么多讲究。
“多亏这回带秋儿出来。”沃兹华斯把最后一家祠堂的大门恢复原样，夸她，“秋秋真是太厉害啦。”
卓映秋表现的很平静，但她许多年没有得到直白的夸奖，在师父面前还是忍不住露出些不好意思来。
“师父觉得他们供奉的仙人是静溪湖女神吗？”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她岔开话题，把师父的注意力往正事上面引。
沃兹华斯闻言果然思路跟着跑，他摸摸下巴：“……我感觉……不像。不过我们没找到静溪湖女神的神祠，所以到底什么情况也未可知。”
卓映秋看着师父眨眨眼，努力去思考为什么师父会感觉不像。
“……因为我们没有在湖边找到神祠，所以您觉得静溪湖女神或许只是个名号？”
“和那也有关系吧。”沃兹华斯看了她一眼，“我主要觉得，这些村民在祠堂深处不见人的地方——你们这边祠堂是不见外人的吧？”
卓映秋很无辜：“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啊。
……就当它是吧。
“……在祠堂深处不见外人的地方供奉这个仙人，而且即使如此也没有写明他的尊号。——一般这种供奉我们那里怎么说都得有个尊号，不然谁知道祭祀的是哪一位神明呢？——这一切让我感觉他们在掩盖这位仙人的存在，又克制不住的悄悄祭祀他。”
“您是说”卓映秋懂了，“他们不会把这位仙人的名字像静溪湖女神生日那样随便喊出来？”
“如果是我，我不会。”沃兹华斯思考的时候总是会摸摸下巴，“我不但不会，还会串通村里其他人，编出一个其他不存在的神明名号来掩盖我们的祭祀行为，好搪塞问东问西闭不上嘴的讨厌外乡客人。”
被师父盖章为问东问西闭不上嘴的讨厌外乡客人的卓映秋：……
她有时候也不是没有好奇过，师父说怪话的时候，会有感觉他也在骂他自己吗？
“……但这不确定。”沃兹华斯放下手，对她笑一笑，“说不定真的有两位神明，静溪湖女神是静溪湖女神，这位祠堂里的家仙就是普通家仙。”
……家仙这个称号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卓映秋试图和师父科普一下她小时候从宗门师兄师姐那里了解到的半吊子凡人家仙概念。
而与此同时，沃兹华斯拉起了她，风包裹了他们，带着师徒俩从深夜的小祠堂院子里腾空而起，向着他们还没探查过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们在第二遍飞过全村的时候找到了一座小小的神祠。
不是沃兹华斯找的慢，实在是棠梨这村子所有的建筑都一个样。大家族的宗祠也好，祭祀信仰用的神祠也罢，大家都是一个小院围着个小房子的格局。
小房子和小院和其他所有建筑一样白墙灰瓦，对凡人来说半新不旧很有传承感，放到修士眼中就实在称得上破破烂烂旧的可以。身为外来者的沃兹华斯在这么一大堆长得差不多的小院里分辨民居学堂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和宗祠神庙，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有被为难到。
第一回他那么快找到祠堂还是因为祠堂里没有人的缘故，仙尊的力量刷的一下扫过去，这种小村子里，房屋是大件，一个小院不可能慌着，总得有人有动物有杂物在里面。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祠堂才好找。
但找神祠就困难多了，空院子里找不到神祠，说明神祠如果存在，立马可能住了人。
在拜访了村长和村里大户全家一轮之后，卓映秋提出，神祠里应该有挂牌匾，师父如果可以靠修为扫过来又不想费劲的话，说不定可以看看谁家挂了牌匾，这样来分辨神祠在哪里。
靠着她的这个建议，他们找到了那地方。
当沃兹华斯带着卓映秋在神祠的院子里降落的时候，卓映秋也能够明白，这地方的位置为什么不好找。
这建筑说是神祠，和其他所有的民居真的长得一个样，没有任何富丽的装饰，也不像他们预计的那样靠着静溪湖。小院坐落在在远离静溪湖的方向，在村子边沿，地势略高的小山脚下。一开始不是他们重点探查的地方。
神祠，或者叫小庙或许更合适，从外面看也就是一个大点的小院。院里有几个人睡觉，或许是祭祀的道士。乡野地方，道士们的修为在沃兹华斯眼中和精神健壮的青壮年也差不离。他们半夜在屋里睡得非常踏实，一点也察觉不到外面来了人。
小院里面附近还开垦出了一片田地，里面种着自给自足的蔬菜水稻。门外墙下挂着普通的红灯笼，和村里其他人家点燃的一样稀疏暗淡。当他们找来的时候，后半夜已经快要过去，红灯笼里的蜡烛熄灭很多，光线昏沉下去，只有隐约的红影子在空气中忽忽悠悠地摇晃。
要不是卓映秋指出神祠很可能挂了牌匾，把这院子放到她眼前，她也很难相信这是那个让全村点灯笼的静溪湖女神的神祠。
卓映秋有些修为，在晚上看东西能看个大概。沃兹华斯生怕她看不清楚，伸手在她眼睛上抹了一下，卓映秋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刷的一下清晰起来，黑暗中的许多事情都有了明晰的轮廓和色彩。
他毫无在神祠里应有的尊敬之意，在道士们的鼾声中随便看看附近的情况，扫了扫便走进院中，推门进来了神祠的正堂。
神祠里没有摆塑像，倒有几个牌位。
正当先的牌位有三张，每个上面都写了一长串称号，大概是说这人又伟大又厉害又威严又无所不知，后面跟着个大名。沃兹华斯也不太懂他们这称号都什么意思，但类似的名号他也看的烂了。
凡人在私底下搞得祭祀传承，名字称号变来变去全都走形，只有最后的尊号是对的。
三位至尊大圣。
传说中在远古时代开辟修真理念的三位圣人，道圣，法圣，剑圣。奠定了凡人的通天之途，被所有修士尊敬，是一切人的祖师爷，修真一途的道祖。
大多数修士要祭祀，都会祭祀这三位。沃兹华斯对于他们的牌位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毫不奇怪。他往左右两边看去，看到正屋左侧是一排俊男美女的画像，当先第一位的牌位显示这就是那位高贵美丽的静溪湖女神。后面还跟着什么什么山神，什么什么土地之类的，也是随便的很。
而正屋右侧，则是一位男仙，称号是‘护佑万民，泽被苍生’的仙人。
他的称号就是仙人，没有尊号。这幅画像没有具体指代谁。乍一看去，好像是村民在感谢一直以来经过村子，给村子提供帮助的各种修士，和附近门派派过来的修行者。
但师徒俩都不这样认为。
沃兹华斯和卓映秋确认了这画像的描述里完全没有任何指代的时候，立马联想到了那些祠堂里写在屋中对联里的仙人。
也是护佑保护万民的仙人，同样没有名字。
卓映秋和他想的一样。
“是这个人？”她悄悄问师父。
“很有可能。”
沃兹华斯看了那画像一会，似乎动用了一点修为，向着画像伸出手去。
光攀上了他的皮肤发丝和眼眸，卓映秋仿佛从这样的师父身上回想起了他杀进奉天门的那天，师父也是这样身上十分明亮色彩鲜艳的模样。她感到这可能是师父功法的问题，只是她自己修为不高，还没有见过这种全身发光的效果。
沃兹华斯真的动用了力量，他认真起来，伸手去探查那副无名修士的画像。
过了一会，他身上的光芒暗淡下去：“……没感觉出什么来。”
卓映秋：……。
“没感觉出什么也是一种发现。”沃兹华斯和小徒弟解释，“若这修士装神弄鬼，借着村民的信仰搞事情，或者远程指导村民做事，他承受香火的形象会有一些……活跃的迹象。”
但是这画像没有这种活跃迹象。
“这人是个……他只是个画像，没有对村民们回应过。”沃兹华斯摸摸下巴，“也就是村民自发为他立了这些东西，单纯因为愿意就去祭祀他。这可不多见，难道是某种传说？但也不至于啊……传说怎么都挂祠堂里去了……”
卓映秋听明白了，但说实话，无论这个无名修士是通过画像让凡人供奉，还是他没有通过画像让凡人供奉，她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他们怎么办。
“师父，那我们接下来……”她求证似的看向师父，“要找人问问吗？或者等到静溪湖女神生日那天？”
师父师伯修为深不可测，当然不怕静溪湖女神生日这天可能发生的任何事。至于找人问问，说实话，师父到现在都没有抓个凡人一顿折磨威逼利诱逼迫他说出和女神生日无名仙人有关的事情，她自己都对此感到惊讶。
“找人问问呗，等生日也行。”沃兹华斯想了片刻，觉得徒弟的提议非常有道理，“我们可以一起做，又不冲突，参加女神生日不耽误先去套个话。实在不行，我看这神祠里有几个小孩子，可以和他们套套话。”
他说几个小孩子的时候，语气微妙的停顿了片刻。
卓映秋不知道小孩子怎么了，但她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决定等到天亮代替师父去套这个话。
而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哪里传来，村里的鸡叫了。
偏房里睡着的那几个人里，有一个人从鸡鸣叫醒了。这人轻手轻脚爬起来，一阵捣鼓以后，在漆黑的夜色下摸出了房间，正撞进了在正屋里正门大开屏蔽声音讨论的师徒俩视线中。
那是个……小孩子。
七八岁年纪，走路平稳又慢。右手不自然的缩在袖子里，注视着眼前脚下道路的视线似乎十分模糊困难。
沃兹华斯不想，那孩子就无法发现他们，也无法察觉正屋这会屋门大开。他，似乎是出于某种习惯，抬起头看了正屋摆放牌位和神像的地方一眼。
映入卓映秋眼帘的是一双浑浊的灰色眼眸。
这孩子，几乎看不见。
他几乎看不见的眼眸在一片寂静里看着正屋，不曾移开。过了一会，那孩子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有人吗？”他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心，轻声问道，“是谁？”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棠梨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