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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寻路14 ...

  •   在一片莹蓝的光芒中,包裹着这个小小院落的空间在挤压缩小。

      院墙脚下的碎砖和房子后面的树木枝丫首先被摧毁折断,然后是偏房房顶外挑的飞檐,屋顶的瓦片,四周的立柱和墙壁,统统被无形的墙壁挤得向内崩碎。

      屋里的侍女们惊醒了,发出恐慌的尖叫,挣扎着试图逃命出来。蜷缩在墙角的凡人则没那么走运,他们以天为被地为席坐在那里,被吵醒的同时淋了一头瓦砾。

      “映秋仙子。”那伸手攥着着一方天地的金丹修士对着手中的小空间朗声说道,“我知您可能对平民百姓有所同情,但缺满乃是叛军,荼毒天下黎民百姓。助力他们无异于让更多百姓遭殃。望您早早回头是岸,千万不要置大炎万千黎民苍生于不顾啊!”

      他嘴里说着,手上攥的又紧了些,如鹰隼一般犀利的双眼暗藏光芒地扫射着这片小小的方寸之地。到现在这时候,这位身穿蓝色滚金边道袍的金丹老祖仍然找寻不到卓映秋,他用笃定的目光巡视自己掌中握住生死的这片小天地,想要从凡人徒劳无功的孱弱挣扎中寻到那位仙尊弟子的影子,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那位仙子早已遁走,自己在干着和空气说话的蠢事。

      卓映秋自然是没走的,此刻也被那家伙握在蓝色空间之内。

      她自然不听这人的鬼话,也没有道理坐以待毙。但她看出来了,这人如今仍然没有找到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这里。如此,她隐藏的身形或许有着大用处,没有随意暴露自己的道理。

      卓映秋迈步走出主屋,在这片被禁锢的空间最中央也最宽阔的地面上站定,抬眼看向那位修士,和他掌中的法印,以及周围笼罩着他们小院的这个空间的光球。

      是一种阵法和符法改变而来的法术呢,意外的不太麻烦,可以读懂,唔,师父的课本里面怎么写的来着?符咒和阵法成型是因为具有法力的灵气按照特定的回路流转,法阵各个不同的结构遵照一定的规律组合起效。那么相对而言,自然也有效果相反的结构可以抵消阵法的效果,许多抵消的法术结构组建在一起,便能形成一个阵法的解阵。

      存在一些真正高妙的阵法,自身圆融如意,没有可以用来打断和破解的地方。甚至有卓映秋的课本都当时传说和幻想中的阵法,自身就能流转不息、千变万化,可以自己补全无中生有构建扩大,简直就像奇迹一样,不是人能够想象的法术。这样高妙阵法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破解。

      但眼前这一个,卓映秋都看得懂。

      ……或许可以试试。

      卓映秋想。

      她抬起手,面对着蓝盈盈暂时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向内压扁的法阵,回想起一些知识,尝试应用它们,慢慢地解起阵来。

      此刻,法阵外面的那位蓝金色袍子的金丹,仍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法术里困了个正在试图破解的人。他把空间挤烂了一半,挤得房子都崩成瓦砾,凡人哭爹喊娘,有两个还被倒塌的房子压住,受伤或是死活不知了。

      透吉道长——便是这位站在外面用蓝光罩法术挤扁院子想逼迫卓映秋出来的蓝金袍子金丹,对于要不要继续挤下去,还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会的。

      他感觉再挤下去就要死人了,若能把卓映秋逼出来还好,若仙子不在此处,自己做的太过火恐怕不太好和府君交差。

      可做的不过火吧,仙子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在虚张声势。要是她真的还在这,没被炸出来又见了自己的做派,后续恐怕就会和自己这边交恶,也难以威胁,麻烦可就大得不好收拾了。

      emmm,要不要赌一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呢?

      透吉道长犹豫了一小会,但也没有太久,便下定了决心:做绝就做绝,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不能把仙尊弟子留下来,便只能将她留下来了。嫁祸给归元叛军的布置都做好了,也不差多死这么几个平民和下人。映秋仙子这边,既然已经撕破脸,便绝对不能在没拉拢过她来的情况下把她放走——鬼知道她从这边离开,下一回出现是在帮归元还是帮大炎国内的其他政敌,或是干脆就回到了她师父身边。

      想到她师父,透吉道长立即下定了决心。合道这个称呼对于金丹来说有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怖,透吉道长心中明白,倘若叫那位仙尊得知翼州城这样得罪他的弟子,无论他在本地有多么庞大的家族,多么受人羡慕的收藏和一手遮天的势力,无论他有什么,无论如何,他都得死。

      除非说服仙子不追究此事,或是趁着仙尊没关注这边——开玩笑,他们这段日子这样试探仙子底线,行事越来越过分,仙尊要是能知道能这么一声不吭?他们必然是断了联系的——不趁着这个断了联系的机会抢先把仙子处理掉,嫁祸给归元叛军,等到仙尊和仙子搭上线,倒大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透吉道长下定决心,手中蓝光狠狠收缩,势要将小院和里面的全部人统统捏成罡粉。

      “王阁下,王大人,大人不可啊!”这么会,知州已经得了消息,赶忙从城主府内别处赶了来,边跑边扶正帽子,“无论您这大半夜的找仙子什么事,也不能将院子里的百姓奴婢的性命都弃之不顾了啊!”

      “吴府君。”那高高飞在天上的金丹强者撇来冷冷的一眼,眼神俾睨天下,冷心断情,“仙子半夜出门,恐怕去投归元叛军了。她有那足以供养千军的法宝,一旦投敌,叛军的势力又要壮大。到时不知多少生灵百姓涂炭。为了避免那一天到来,我阻止仙子去投叛军,为了找她出来,使用一些手段,造成一些牺牲也是情理之中的,希望你理解。”

      “王大人,仙子不会去投叛军的,您怎么这样大动干戈,又指责于她。”府君只觉得他说的狗屁不通,急的直跺脚,“且不说仙子于翼州城有恩,我们伤害她不是人应该做的事。便说这里利害,仙子可是仙尊的弟子啊,若叫仙尊知道今日之事,这翼州城周围十数万百姓还活不活了啊!”

      “你以为叫那无中生有的篮子被叛军得了去,他们就有活路了吗?!”府君瞪眼,透吉道长用更大的瞪眼回敬他,“这些日子,谁不知归元叛军在东方两州的攻势已经愈演愈烈。我们各自府中的缺满,也都蠢蠢欲动。前日我们抓到几个要潜逃的,严刑拷打,他们说是来接映秋仙子去兖州叛军大本营的。那宝贝篮子若叫叛军得去,府君知道叛军没了补给的后顾之忧,在这种人人吃不饱的大灾之年,能够横扫几州之地吗!!”

      他这样说,旁边另一位飞在空中冷眼旁观的金丹老祖也开了口:“府君,我见过映秋仙子一面,确实是纯净清澈,玲珑心肝。仙子对翼州有恩,我们本不该苛待,若是仙子能够与我们同行,我们必对仙子奉为上宾。但归元不行,仙子不能加入归元。府君,我们和归元可是结了死仇啊,若叫归元得了仙子的助力,我们就要面临生死之危了。”

      “仙子的去留,影响的是包含我们在内翼州乃至附近数州几十万百姓的生死,能否拦住仙子离开,关乎我们的身家性命,实在是怀柔不得,也希望您多多体谅。”

      府君站在下面,听了这一套理由,险些破口大骂:

      早就告诉过你们善待下人,善待缺满,你们把人不当人,结下死仇,和归元不死不休,现在还有脸说这些!

      那归元在东边蹲的好好的,带着百姓种田凑合过,为了获取百姓支持什么法子都使了,本来根本不会自毁长生哄着百姓出来对上官军出现死伤。这回仙子散发这么多食物,救了这么些人,要是食物从仙子手上出来都能发到需要的人手中,归元哪怕为了自己的百姓支持着想,能得了消息和你们抢仙子?

      还不是因为你们把仙子给的食物自己私吞大半,一边囤积居奇往偏远地区倒卖,一边自己招兵募马想依仗着饥荒时期比财物更宝贵的食物当一地土皇帝,闹得下面人和百姓人尽皆知!要不是你们这么缺德,把人仙子的好意中饱私囊,归元好意思跳出来抢人?!

      还有没几天找一帮人哭求仙子多给些粮食的偏远地区倒霉百姓,亏你们还有脸让他们上门。他们全村没有分到食物,要食物还得花钱出路费,这不都是你们手下那帮人为了多点油水干的好事!

      府君越想越生气,站在那里气得后背都鼓起来了,简直想举起手来对着那些本地大户家里的金丹破口大骂。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半是因为打不过金丹,半是因为如今这时候,再破口大骂也没有用了,无论怎么说,大家现在在一条船上,似乎这种情况他能做的最多的也就是给这帮笨蛋白痴擦屁股了。

      想到这里,感到自己上了贼船的府君深深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不该伤害仙子。几位口中一心为百姓着想,就更该了解到倘若仙子在翼州有丝毫损伤,叫仙尊知道,咱们全城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也希望仙子识相些,别叫我们为难。”透吉道长也跟着府君长叹口气,心说这次自己一出手,仙子八成是知道了。知道就是撕破脸,与其让带着敌意的仙子回到她恐怖的师尊身边,不如把她就地做了,嫁祸给归元他们,对自己的风险小好处大。

      但这话却不能说,特别是现阶段也很不适合当着府君说。这位金丹老者便无奈地摇头:“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尽快将仙子找出来,免得她真的受到归元叛军的蛊惑,帮助叛军出力啊。”

      他于是便伸出手,无论心中如何想,看起来是打算捏碎眼前的光球,把卓映秋逼出来,或者说把在场的这些可能走漏消息的凡人一网打尽。

      蓝色的光圈便开始收缩,这一次,因为前面许多铺垫,府君迟疑片刻,没有出言阻止。

      阵法之中,泥土掀起,房屋倒塌。聚集在小院中心翻滚毁灭的土地上的人们抱作一团,哭声震天,让人听了很是不忍。

      府君和他带来的家丁便面露不忍之色,还有些跟随翼州世家大户强者过来的各家子弟和打手,看到这种场面也忍不住迟疑。

      “府君,这都是必要的牺牲。”那位透吉仙尊一边压缩他的小空间,一边扭头和府君解释,似乎还有些能够挽回自己道德评价的幻觉似的,“你不知道,那归元叛军嚣张到什么程度。我们家的子弟不过出门在外和他们起了些许小争执,便被他们赶尽杀绝。若我们不用这种重拳的办法逼出仙子来,以后局势大乱,再想找她只会比现在更难!”

      他说的信誓旦旦,毫无征兆地,手中不断缩小的蓝色光球消融于无形。

      一道青白的人影在光球中心闪过,向着外面几人窜来。

      “仙……!”

      透吉道长睁大了眼睛,看着从屏障里飞出,紧接着就出现在他身边的那道人影。她几乎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从庭院中消失之后,不知用了什么身法或加速法术,速度快得几乎不剩残影,直挥剑冲着外面的人冲过来。

      他的表情又惊喜,又惊讶,似乎有些欢迎,有想要解释,还有些阴谋失败被揭破的惊讶,和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又没能斩草除根的恐惧。

      那道身影以那么快的速度闪现过来,金丹老祖感受到了危险,一瞬之间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他的面前出现了金色的屏障,浑身战栗而紧绷,手中法剑闪现,为了应对卓映秋沉默已对,手中却握着剑的恐怖动作的针对性防卫。

      于此同时,他的语言和表情仍然存在刚刚的惯性,他的表情仍然停留在惊愕和缓的模样,张口说了一个字,想要和仙子打个表面友好的招呼。

      表面的和缓无法抵消卓映秋对现今局势的冷酷认知,破开阵法的瞬间她放出酝酿许久的空间法术,便是为了先发制人当先砍似几个聚在外面的敌人!

      莹蓝的剑劈在那金色的屏障上,停留了一瞬。这一瞬中,透吉心中大喜,手上结印和挥舞法剑的动作不停。

      危机让卓映秋对时间的认知放慢了,她明晰地知道这破不开屏障的每一瞬都在为自己的败亡做铺垫。她狠狠咬牙,认真脑中浮现的尖锐疼痛,在危机的催发下打开了那个能够看过空间和时间的能力,跨越这一片空间!

      下一瞬,或许只过了眼前一花那么短的时间,脑海中的锐痛尖锐爆发!卓映秋握着剑出现在了这道金色屏障前后的空间之中!她咬牙忍住让自己眼前发黑的疼痛,紧握短剑朝着透吉修士毫不留情地砍了下去!

      透吉瞪大眼睛,他完全能感觉到那个理论上应该不是他一合之将的筑基大圆满攻击自己带给了他多大的惊吓。在那样的闪现面前,多少他事先附加在身上的防护魔法都像纸糊的一样脆弱。恐惧之下,被迫和那个恐惧女人坐在一个环境里让他的大脑都死机了。他想要慌乱,但似乎有些太迟。

      旁边的另一位金丹意识到情况,数道法术冲着卓映秋飞去,少女毫不理会,丝毫没有停顿和迟疑。

      卓映秋一剑斩下。

      透吉和自己金丹的连接骤然变得松弛。

      时间对他既快也慢,随后,这位王家的金丹老祖便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高高地飞了出去,很快落了地。他的肩膀和腹部,在那柄有残影的短剑之下一分为二,带着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和最终定格在脸上的惊喜表情一起,掉落在灰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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