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之女》电竞人

4、第四章

　　舞池中央很快就成为了众人目光聚集的地方，窃窃私语声四下响起，但勒维却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搂着我后腰的手也安安稳稳的托着我旋转跳舞，丝毫没有被他人影响的样子。

　　我自然也不会露出任何异样，同样含着笑与他共舞。

　　半首曲子过去，他开口了。

　　“德雷萨小姐今夜肯赏脸，是兰斯洛特家族的荣幸。”

　　是客套话，但我并不想让他用这些没用的漂亮话来试探我。

　　因为我是坏人嘛。

　　坏人哪有好好说话的道理？

　　“当然，想必平时你们也遇不到上等贵族吧。”我回应给他灿烂的笑容，满意的看见对方眸色暗了暗。

　　“不过奉劝兰斯洛特先生一句，想要在贵族的圈子里生活下去，可要仔细挑选交往的对象…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都可以称之为贵族的，不是吗？”

　　他定定的看着我，颇为勉强似的扬了扬嘴角。“…德雷萨小姐倒是十分风趣，倒是和其他贵族小姐不同，特殊且特别，令人倍感兴趣。”

　　“是么？我倒是不常做开玩笑之类的事。”我继续不动声色的呛了他一句。“兰斯洛特先生，暧昧的话就不必说了，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不像其他的一些贵女，我懂得分寸和规矩。”

　　“……小姐想必是误会了，我是真心的在夸赞小姐。”

　　“原来是真心的话呀，我还以为你会和自己身边的人一样，装模作样的嘴上一套背地一套呢。”

　　这回他沉默了，眸色里翻涌着我熟悉的光，是暴戾脾性发作的前兆。

　　不过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做什么，只能盯着我看。

　　活该，气炸了吧。

　　前两世的勒维为了给特蕾莎出头，也为了找个地方发泄他自己的病态，对我暗地里做了不少下绊子的事儿。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但在后来他越来越明显的表现下，再不懂的话就真的是傻子了。

　　但勒维是个聪明人，他做事从来不留把柄和线索，叫人甚至无法去告状定罪。

　　现在被迫和我这个恶毒的女人跳着舞，还要听我阴阳怪气的羞辱他心头白月光，我相信他肯定都快气炸了。

　　虽然嘴角依然挂着笑，面色阴沉的都能拧出水来了。

　　啧啧。

　　一曲结束后，勒维快速的吻了吻我的手背以表示敬意，我感觉他的唇压根没碰到我，随后他就找了个借口，转身匆匆离开了。

　　我瞥了眼他的背影，随后继续和相继前来邀约我跳舞的贵族男子们谈笑风生，滑入舞池。

　　关我什么事呢。

　　但也许是我有些放纵自己了，等我的胳膊被我黑着脸的安德森抓住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和几位年轻貌美的公子们共舞过了。

　　安德森脚步飞快的带着我从舞池中央离开，看着因为有些喘不上气而罕见的面颊微微泛红的我，语气严厉了些。

　　“…你在做什么，卡特琳娜？你马上就要参加和大皇子的订婚宴了，怎么能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表现的过于放纵？”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放轻松，哥哥。我知道你讨厌社交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也讨厌。”

　　他脸色依旧算不上好。“你和那个兰斯洛特说了什么？他看起来怒气冲冲。”

　　“无非就是明着暗着讽刺了一下他们家族的交好对象，贬低了他的身份和他的小青梅。”

　　安德森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了「小青梅」指的是谁。

　　卡斯柏恩家族和兰斯洛特家族的孩子们从小就认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啊。”他无奈的勾了勾唇，脸色舒缓了很多。“和以前一样。”

　　真是令人奇怪，身为我的兄长，居然在听了我做的坏事之后反而心情变好了。

　　这个家族的人还真的都是一群坏榜样。

　　也许是这个身子很久没跳过这么久的舞了，我竟然觉得这偌大的厅内有些闷热了。

　　和安德森简单提了一嘴后，我便寻了个窗子，走到了大厅外面的高层露台上。

　　夏末季节夜晚的风，清清凉凉的，把闷热感都吹散了不少。

　　我深吸了口气，倚着身子靠在护栏上。

　　宁静，令人放松的宁静。

　　但总有一些令人讨厌的家伙要扰我清净。

　　“…德雷萨小姐。”

　　带着点怯意和试探的娇软声音，似乎还隐隐带着些许小小的畏惧。

　　我转身，对上了那双湿漉漉的祖母绿眸子。

　　上帝啊。

　　特蕾莎似乎有些不安，下意识的绞着裙侧，一副鼓足了勇气的模样。

　　“我…想来向您澄清，关于最近的一些流言蜚语。我知道您可能也听说了，但我和理查德殿下是真的没……”

　　“卡斯柏恩小姐。”

　　我慢条斯理的打断了她，满意的看着对方一瞬间发白的小脸，心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最大满足。

　　我缓缓向她踱步靠近，冰冷的指尖抚模上这只可怜小鹿的面颊一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特蕾莎看起来很困惑。“我、我是指我和殿下之间……上一次我们在王宫…”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我再一次打断了她，唇角含笑。“你和理查德殿下之间有什么关系吗？难道那次不是理查德殿下自己行为不检点么，他可是差点毁了你的清誉呢。”

　　我表现的一副颇为惊讶的模样，稍微显得有些做作。“卡斯柏恩小姐，那难道不是殿下的一厢情愿？原来卡斯柏恩小姐对殿下——”

　　“不是的！”特蕾莎迅速打断了我，整个人在我的靠近下有些颤抖，“我对殿下仅有敬仰之心，我是绝不会做出危害您婚姻的事情的，我并不喜欢殿下……您要相信我。”

　　“那就好。”我难得温和的浅笑着，指腹轻轻划过她脆弱的脖颈，“卡斯柏恩子爵把你教导的很好……我很高兴你是个懂事理的姑娘，我相信我的父亲也会很高兴的知道子爵家有个好女儿的。”

　　她睁大了眼睛。

　　这纯粹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我就是故意让特蕾莎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理查德头上。是理查德故意勾引的她，她是无辜的，这和卡斯柏恩家族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特蕾莎刚才没有听明白，反而为理查德辩护的话，那么德雷萨公爵会为了铲除我婚姻路上的绊脚石，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特蕾莎是明白的，她听懂了，这就让事情好办多了。

　　要知道，理查德可不是奥萨尔冈皇族的唯一子嗣。

　　可以当上国王的人多的是呢。

　　只不过看现任大皇子会不会犯错罢了。

　　老国王究竟是会讨好权力遍布贵族圈的百年家族呢，还是会倾向一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儿子？

　　我真的很好奇.

　　特蕾莎惨白着小脸离开了，她眼眶泛红，汗珠打湿了后背。

　　她一向单纯，必然是想不到会被人威胁的一天；而这个威胁大到甚至可以对她的整个家族产生危害。

　　只用公爵之女的一句话，她的家族可能就再也翻不了身。

　　这一晚，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女的心境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我很舒心。

　　那一场谈话后反而让我见到了男女主之间现阶段的爱情分量有多少。

　　如果特蕾莎敢鼓起勇气说她对理查德也动了心，我起码还能正眼看她一下。

　　因为现在有婚姻在身的是理查德，出轨的是理查德，但有勇气来向我会面一谈的却是特蕾莎。

　　虽然她在我的暗示威胁下把过错都推到了理查德身上。

　　当小三当情妇可耻，可耻的很，但一直以来却一直是女人承担着骂名。

　　我冷笑一声。

　　等着瞧吧。

　　身后隐隐传来声响，有旁人的气息靠近了过来。

　　我回头，猝不及防的差点撞上男人的胸膛，被近在咫尺的男人吓了一跳。

　　我抬头，对上勒维的眼睛。

　　他凝视着我，我也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兰斯洛特先生，你对于如何把握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毫无头绪的话，希望男爵大人可以好好教导一下你。”

　　勒维没说话，只是眼神很危险的眯了起来。

　　他的模样是俊美的，银色短发格外显眼，从露台后面的大厅内映照过来的灯光柔和的为他镀上一层暖色，却依旧没法让人忽略他周身的危险气息。

　　我不动声色的往他身后瞥了一眼，看不见舞厅内的场景，没办法确认安德森在哪。

　　啧。

　　“德雷萨小姐，久闻大名。”

　　勒维慢吞吞的开口，颇为突兀的抬手，用指尖轻轻勾起我一缕发丝，绕在指间玩弄。

　　“我听说了很多关于您的事情……包括您的家族。您一定很为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所自豪吧？多么令人惊叹的家族势力，地位和名声，财富和力量，德雷萨家族不愧为辅佐皇室的百年贵族。”

　　我们之间的距离更短了，我甚至可以闻到勒维身上的木松香气。

　　“是么？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有这么庞大的力量呢。”我讥讽的开口，抬手意图把他推开，“我说了，离我远——”

　　话音没落，他原本绕着我的发丝的大手便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捏的腕骨狠狠一痛。

　　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前两世中我都不曾来参与过兰斯洛特家族的舞会，所以现在的事情完全是我不曾经历过的。

　　但勒维现在的神情，动作，周身的气息……

　　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德雷萨小姐，您很美丽，而我这句话是真心的。”他喃喃开口，面上映着病态的白，拽着我的手腕将冰冷的唇贴上，齿贝摩挲上腕部肌肤下的血管处。“明明是漂亮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嫉妒又恶毒？性格如此糟糕……像一个塞满了坏棉花的洋娃娃。”

　　他现在的动作与刚才在舞厅内彬彬有礼邀请我共舞的模样完全不同，甚至会叫人觉得突兀。

　　但不，我早就见识过他这一面了。

　　“为什么要咬着那个可怜的姑娘不放？难道是觉得被威胁到了吗？”他紧紧盯着我，眼底闪过猩红的光。“德雷萨家族的长女，会被什么威胁到呢？我很好奇。好奇到让我想知道，养尊处优的你，如果被以另一种方式对待，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感觉手腕一定被他捏红了，而这令我惊讶。他一向不会留下痕迹和把柄的，怎么会用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他瞧见且听见了我刚才和特蕾莎的对话。

　　按理来说，我和他的见面应该要晚很多，不过因为我的一个小决策，提早会面了。

　　他现在还不像前两世那样，心思缜密。

　　他现在只是个还没办法控制好心中野兽的一个小男孩。

　　念及此，我便盯着他的眸子嗤笑出声。

　　原先只是低声的哧哧嘲笑，逐渐越来越大声，变成了无法压抑的大笑。声音里毫无惧意，甚至充满了愉悦。

　　勒维怔住了。

　　自己身前的女人沐浴在月光下，纵使被一个如此陌生的男人欺身靠近到这个地步，即使手腕被他人牢牢钳制到发疼，却还是坦坦荡荡的盯着他，大笑出声。

　　她的深蓝色眸子深处闪烁着勒维看不懂的情绪。

　　原本他看见特蕾莎尾随着卡特琳娜去了露台后，是因为担心才跟上来的。可在他听见了那场对话后，担心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暴怒。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被如此威胁，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用家族做筹码威胁，甚至离开的时候，他都在暗处瞧见了特蕾莎毫无血色的小脸和泛红的眼眶。

　　特蕾莎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事？

　　勒维一直都知道自己心里住着一头暴戾的野兽，而这头畜生多年来都一直蠢蠢欲动，叫嚣着施虐的欲望，有的时候甚至骚扰的他不敢直面特蕾莎。

　　那么丑恶的模样，他绝不能让特蕾莎看见。

　　可是见到了那个场景，听到了那场对话后，野兽第一次挣脱了锁链。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逼在了卡特琳娜身前，攥着她的手腕，任由自己倒映在那双深蓝色眸子中了。

　　对视下，勒维竟然有种莫名的狼狈感。

　　这个女人在笑，而这令他发怔。

　　“噢……兰斯洛特，勒维尔坦·兰斯洛特。”

　　她那点缀了深红口脂的薄唇咬着他的名字，饶有兴致似的，轻蔑的瞧着他。

　　“你现在是在试图警告我么？”

　　这个女人，她甚至不把自己的所作所为看成是「威胁」，仅仅是个「警告」。

　　勒维动了动唇，却没说话，只是沉沉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她明明那么纤细削瘦，白皙的脖颈脆弱到不堪一击，却从身上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那股子轻蔑和不屑，透过她那双眼睛牢牢的锁在自己身上。

　　如果说特蕾莎是清晨间的小鹿一般甜美纯真，那么卡特琳娜，她就应当是……

　　蛇。勒维忽然这么想到。

　　“如果你打算给我个教训，或者……打算杀了我。”勒维听见这个女人轻声笑着，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用她那只没有被束缚的手抚上自己脸侧。

　　那动作，和刚才她抚摸特蕾莎一模一样。

　　“你要记得，下手一定要快准狠，千万别留我一口气。”他听见这女人淡淡说道，冰凉的指腹顺着自己的面颊一侧划下。

　　“因为如果你不那么做……我就不会彻底死去，我会好好的活着，活在在这个世上。而且相信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后悔你对我做过的一切事情。到时候，就算我要从地狱里爬出来，我也会追逐着你的影子，直到你进了坟墓。”

　　勒维看着月光下的女人。

　　她嘴角挂着笑，指尖冰凉，被蹭过的面颊带着痒意。

　　她的话像一座警钟，在他耳侧震响，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情绪。

　　不，不是恐惧，绝不是。

　　比起恐惧…更像是，寻到了同类似的感觉。

　　她心中也有一头野兽，或许比自己的还要凶猛。

　　而「同类」这个念头，让勒维的心砰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