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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村民看着杨旺家那一副闭口敢不言的怂样,大多心里都是瞧不起,这年头日子虽说也是难过,但对比十几年前,日子已经好太多,不说人人顿顿可以吃饱饭,最起码吃个七八分饱还是有的。

      要是再勤快点,上山挖点野菜,还有那水性好的水里扎个猛子,捞条把两条鱼家里沾个荤腥,然后往锅里来个乱炖,多加点水七八饱就成了十分饱。

      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家家户户想养几个孩子的余粮还是有的,不拘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下来就养着,除非是生病病死的他们没办法。

      像杨旺家这样的,生下女娃不喜欢就要溺死的这个行为,他们是打从心里鄙夷的,不喜欢那就不要生,生了又不满意,人家女娃招你惹你们家了,不喜欢,不想养,你可以送人啊。

      总归是有家里两口子生不出孩子的小夫妻,打听打听,把孩子送过去,人家白得了一个孩子,你这边日子还是该怎过怎过,两头都好的事情怎么就非要到了把孩子溺死的地步。

      村民唏嘘声不断,一时间瞧杨旺家那是除了摇头就是叹气。

      “还好,今天小梅路过的及时,救了你家孙女,这才让你们家免了一场人命官司。”

      “说起来小梅还是你们家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小梅,你家媳妇那就是杀害亲孙女的凶手。”

      “旺家啊,听三爷爷一句劝,以后管管你媳妇别再整这些乌七八糟不是人干的事,女娃男娃都一样,好好养大了,都会是孝顺的好孩子。”

      杨旺家看着发话的人是村里辈分最高的三太爷,连忙诺诺点头哎了声。

      “故里啊,让人下去捞捞吧,让旺家媳妇上来,然后给儿媳妇好好赔个不是……这事是旺家媳妇做错了。”

      杨故里看着已经有九十岁高龄的三太爷,怀里杵着一副拐杖,佝偻着身子小步蹒跚,客套了一句:“三爷爷,出来散步哈。”

      三爷爷微微挺直了身子:“村子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再不出来,就要弄出人命了。故里啊,孩子已经救回来了,欢欢喜喜的事儿……这到底是一家人,日子还是要过的。”

      杨故里哪里听不出来三太爷是过来和稀泥的,今天村里杨旺家家的这事闹的动静太大,三太爷能撑着拐杖出来给杨旺家说情,这点面子情不好不给,左右朱春英这会儿已经在水里泡了一会儿,也是时候该捞起来了。

      “正准备喊人下去,三爷爷你就来了。”杨故里刚准备点两个人下去帮忙,就听见杨旺家眉飞色舞的大嗓门:“大桩,你来的正好。快快……下去救你妈,你妈掉河里去了。”

      杨故里一看杨旺家大儿子来了,就知道不用再点人下去帮忙了,人家两个儿子难不成还捞不起来一个亲妈。

      水里朱春英的情况他倒是不担心,不过是多喝几口水总归是死不了人,反倒是小梅这里……

      不知道因为什么,脸色突然煞白的吓人,那不正常至极的脸色让人看上一眼,心里都止不住的发慌跟着担心起来。

      莫双双的不对劲,其实不止杨故里留意到,张小草的几个孩子也早发现了,一个个满脸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大三小关心的话一句接一句。

      “妈,你是不是被朱春英一家气着了?”

      “大伯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大伯娘,你不是头又开始疼了?”

      “大嫂,我陪你去古大夫那里看看吧。”

      “我没事。”莫双双浅笑安抚,接连施展两次灵术,导致灵力过渡虚耗,气血亏损,都不用特地去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肯定是不太好看。

      而且梅双双这具身体本来底子就差,这会儿估计是雪上加霜。不过也不妨事,明天再变个身,灵力充满,活蹦乱跳小意思。

      “回去睡一觉,明天就能——”

      好了两个字来还不急脱出口,一道声音插过来。

      “古大夫,你来的正好,赶紧给小梅看看,她脸色好差,人看着也太不对劲……”

      杨故里看到古大夫那一刻,俨然就像是看见了救星,只见他三两步迎上刚走过来的古大夫,扯着他人一把拖到了莫双双跟前。

      古天东还在拍村长突然抓住他的手,他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看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又拖又拽让他给人看病,有病不能去他——

      “……啥?你说的谁?”

      “小梅啊,你看看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杨故里说着又望了一眼,神色凝重,小梅这脸色实在太不像正常人该有的脸色,可以毫不夸张说上一句,估摸着死人的脸色大概就是小梅这个样子。

      别是小梅磕了脑袋,现在有什么后遗症吧?

      古天冬顺着村长指的手,不看还不觉得,一看真吓一跳,淡定的表情一秒消失:“这这这……”

      这是身上又流掉了多少血,脸色才会惨白成这样,不会是伤口又二次磕伤了吧?

      时间不等人,古天冬赶紧搭手过去就要诊脉,张小草见状连忙将大嫂一只胳膊递过去,莫双双却是不着痕迹将自己手抽回背在身后,体内现在灵力一丝也无,若是把脉必定能把出这具身体本就是已死之人的脉象。

      还是不要吓着人家医者仁心的大夫,把什么脉,回去睡一觉它不香的嘛。

      古天冬顿时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眼莫双双:“莫胡闹!手伸过来我给你搭把脉瞧瞧。”

      “不用看,我就是今天山路走多了,脸色可能差了点,”莫双双坚持,轻轻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拍了拍还要再说的张小草,“弟妹,你信我。”

      “可是大嫂你……”脸色看着就不正常,不让古大夫看看,她又怎么能放心的下,张小草满脸忧心忡忡。

      莫双双软化后退了一步:“要是明天我还是这样,就让古大夫看好不好。”

      杨大丫跑过来紧紧抱着莫双双另一只胳膊:“妈,我扶你回家休息。”

      女儿不愧是贴心小棉袄,莫双双张口就出的夸奖:“还是大丫贴心,没有白疼你。”

      大嫂不愿意给古大夫看看,张小草也没辙,咬咬牙:“……那行!要是大嫂明天你脸色还这样,必须要给古大夫看看。”

      莫双双迅速撤了,完全没给古天冬和杨故里有多少反应的时间。

      杨故里一声长叹:“小梅这孩子。”

      古天冬哼了一下:“驴性子,轴。”

      一个大夫一个村长,互相看了一眼,古天冬收回视线,说了两句令杨故里安心的话:“我观察过,小梅脸色虽说是看着……差了些,但说话的声音气很足,走路步伐也稳当,应该问题不大。”

      “小梅脸色这样差,肯定是今天跳下水库救孩子泡了凉水冻的,哎!这孩子真真是心善无比,自己身上都还带着伤,但遇见这样的情况毅然决然奋不顾身跳下水库去救孩子。”

      杨故里一边喋喋不休说着小梅的各种好,一边再次抓住古天冬,语重心长:“大古啊,小梅是个好孩子,你还是回去给小梅熬一副既能补血养身又能祛除寒气的中药吧。”

      古天冬:“……”

      合着你张张嘴,动手就全交给我。

      杨故里:“我相信大古你的医术,肯定能把给小梅熬的中药煎得又快又好,那个药钱我回头一把拿给你。”

      古天冬:“。”

      我差你那块八毛的药钱是吧,我是看在小梅的份上,不想那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就那么没了。

      “哎哎哎……古大夫,古大夫你先别走啊,看看我老伴,她刚才落水了……”

      杨旺家眼看两个儿子终于把老婆子救岸上,就是刚上岸就呕了几大口河水出来,然后双眼一闭头歪向一边,给杨旺家吓了一大跳,扯了嗓子赶紧喊住正要离开的古天冬。

      “晕了,晕了,古大夫!我家老伴晕了,你快给她看看啊!”

      古天冬站定脚步转身,走过去给落水的朱春英看了看:“啊……没事,就是落水后受了点惊吓,回家喝点生姜糖水驱驱寒气,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扎了一针,不一会儿朱春英悠悠醒来,看着自家老头子和两个儿子围在她身边,一瞬间各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放声大哭。

      边哭边嚎:“我刚才,还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我怕啊!那么老大一道雷落下来,我怕自己当场就那么去了,老头子……”

      “你还有脸嚎呢,那个雷为什么劈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朱春英嚎声一顿,条件反射打了一个寒颤,不过当她看到刚才那句话是牛花花说的,立马用恶狠狠的眼光扎过去。

      不过当场就被几个和牛大娘交好的大娘看见,然后一人一句扎了回去。

      “就是就是,老天爷打雷,从来就不打好人。”

      “你朱春英要不是自己做贼心虚,那雷怎么就只劈你一个,不劈我们。”

      “那孩子投生到你们家,真是遭了大罪了。三月的天被你这个狠毒的亲奶奶扔进水库,朱春英,你缺德不缺德。”

      边上,杨故里听着村民说的那些话,猛然一拍双手,再次一把抓住已经走了几米远的古天冬:“瞧我这记性,大古这还有一个呢,小邹!你把孩子抱过来给古大夫瞧瞧。”

      古天冬:“……”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走路了,别以为你是村长就可以随便拽人。

      “小邹,快把孩子抱过去给古大夫看看吧。”

      “孩子瞧着小脸都青紫了,肯定是在水里泡时间太久……这么小的孩子,她朱春英也狠的下心肠,造孽哦!”

      “我们说话这么大声,咋这孩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小邹,你快别发呆了,孩子赶紧的抱过来让古大夫好好瞧瞧。”

      几个婶子接着村长的话,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也让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邹萍,对外界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反应。

      头缓缓抬起,露出一张满载憔悴疲惫的脸庞,眼底的红血丝几乎充斥着整只眼球,迎面照射的阳光让邹萍生理性眨了眨眼球,一滴混合着血水的泪珠从眼角划下。

      只一眼就让不少感同身受的小媳妇止不住鼻头泛酸,眼冒热气,当妈的鬼门关走一回生下孩子,结果就因为生的女娃婆婆不喜欢,趁着儿媳妇上工回来偷走了,想要把孩子扔水库里去溺死。

      她们都是做人媳妇做人母亲,若换了她们是邹萍,她们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最后被婆婆拿去溺死,估计生啃了婆婆的心都有。

      一声“阿切”。

      众多小媳妇众心成城的愿力成功让朱春英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只感觉脚底板一股凉意直窜天灵盖,缩脖蜷腿撇过头,村里这些个年轻小媳妇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没大没小,连她这个婶子也敢瞪眼,一点规矩都没有。

      河水打湿的衣服又沉又冷,一阵寒风吹到身上,感觉全身骨头缝都飕飕冒凉气,还有一股……她说不上来的疼,像是有无数根钉子钉在骨头上,刺得生疼;又像是有数不清的蚂蚁和毒蚊子在她身上又爬又咬,里里外外都痒得不行。

      反正就是全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劲,朱春英哼哼唧唧喊着古大夫想要再给她好好看看,肯定是刚才遭雷劈身上起反应了。

      只是她哼唧唧喊了半天,人家古大夫一个眼神也没搭理她,就好像是没听见一样,只一心给那个救回来的赔钱货看。

      朱春英鼓着牙帮子淬了口,一个赔钱货有什么好看的,明明她是亲眼看见篮子沉下去才走的,哪成想篮子是沉下去了,但那个赔钱货却没被淹死,反而还被路过的梅双双救了。

      黄桂花家的这个大儿媳妇跟她家是有仇吧,她前脚给赔钱货扔了她后脚给救了,太气人了!

      哎哟哟……不能在想了,一想身上更疼。

      杨大柱听着亲妈哎哟哎哟的喊疼,大孝子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求古大夫:“古大夫,我妈他一直在喊疼,你能不能先给我妈看看……”

      喊了一边,古大夫没空搭理他,杨大柱不死心,话头一转恬不知耻又喊了一声:“媳妇,我看咱孩子好着呢,妈已经疼得受不住,媳妇,你让古大夫先给妈——”

      “闭嘴!”杨故里一声怒喝,指着杨大柱鼻子破口大骂,“杨大柱,你说你说话丧不丧良心,你妈对你那么重要,那你还娶媳妇祸祸人家人家好姑娘干什么,你跟着你妈过不就好了。”

      众所周知,杨家村的村长杨故里那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村长,毕竟在农村一个好脾气的村长可压不住人,杨故里能一直稳坐杨家村村长,脾气自然不会太软。

      杨故里骂完上半句,可能是还不觉得不够解气,脱了脚下的一只草鞋就砸过去,又开始骂下半句。

      “一个大小伙子成天张口闭口就是你妈你妈,你他妈是还没有断奶的瓜娃子吗?!你又是那只眼睛看到的你闺女好着呢,你后头的□□嘛!!!”

      啊噗——哈哈哈——

      村民接连响起哄笑,个个给村长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骂得太好了。

      他们都长了眼睛,也看见古大夫对着小邹的孩子正在查看,满脸凝重的样子让他们的心都不由一起跟着往下沉了沉,也就杨大柱眼里只有他亲妈,看不见自己的孩子。

      村长的骂声还在继续。

      “朱春英,你一直在那里哼哼唧唧是几个意思,你有朱这个姓合着你以为自己就是一头膘肥体壮的大母猪是吧!蠢笨如猪!愚不可及!”

      骂人还是要看村长,到底是上过初中的文化人,骂人都不用半个脏字,却骂出了精髓,围观的村民心想,朱春英可不就是一头猪嘛,还是一头膘肥体壮的大母猪嘿嘿~

      朱春英:“……”

      好气,但偏偏骂她的人是村长,但凡换个人,她肯定骂回去。

      杨旺家一家子:“……”

      敢怒不敢言。

      “别以为我听不见,你嚎声震天,中气十足,身上连个针尖大的伤口都没有,还有脸嚎喊疼,你自己……”

      “村长,快!你先别骂了,这孩子得赶紧送镇上医院去。”

      “做下的——啊哩?大古你刚是跟我说话来着吧。”正在发挥的杨故里猛然回头,此时也顾不得骂了,面露焦急的神色,“——孩子怎么了,是不好吗?”

      “孩子情况不太好,”古天冬眉眼之间难掩郁色,“在水里泡太久了,脏腑都被冻伤了,肝脾肺肾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邹萍一听孩子肝脾肺肾都伤了,顿时泪如雨下,呜呜哽咽抱着自己的女儿已经是泣不成声:“孩子……我的孩子……小小……”

      杨故里也是面色大变,撒腿就跑:“那还等什么,我去驾牛车,立马送镇医院去。”

      “不,我家不去镇医院……让古大夫看就行了。”

      “……但、但又非常,很,很奇怪?”

      刚撒腿跑几步的杨故里只听见背后朱春英还在嘟嘟嚷嚷,嚷着她家不去镇医院让古大夫看看就行,大古也在他背后嘀嘀咕咕说了什么,不过因为朱春英嚷嚷太大声他没听清,只当大古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他去做,一个急转弯折回头。

      “大古你刚才还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说,我记着,”杨故里边说着还不忘脱了另一只草鞋甩手就冲还在嚷嚷不停的朱春英砸过去,“朱春英,你给我闭嘴!再嚷嚷一句,老子明天让你去洗猪圈。”

      朱春英呸呸呸……村长的草鞋,臭的,好臭,村长这鞋肯定踩过鸡屎。

      “……太奇怪了?”古天冬还在喃喃念叨着很奇怪太奇怪了这两句话,“不行!我得回去翻翻医术,我得找找看……”

      “大古!你到底想说什么?”

      古天冬被拽回神,表情还带着茫然疑问:“村长你不是驾牛车去了吗?”

      杨故里瞪眼:“问你自己,什么什么太奇怪了?”

      古大夫啊啊两下,点头就是:“我就是觉得奇怪,按理说这孩子身体泡了水,你看她全身皮肤的颜色多处都呈现为紫褐色,这明显是肌肉、皮下组织和骨头都坏死了,那内里的肝脏脾肾就更不用说,都……”

      “古天冬!”杨故里连名带姓磨牙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说重点,你当人人都是大夫,都能听懂你说的这些肌肉组织又肝又脾的?”

      古天冬:“……”

      看了一圈,村民要不就是瞪眼,要不就是眼睛发飘,古天冬自我反思,好像的确,说的太深奥,好多村民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肯定听不懂。

      咳咳清声,古大夫斟酌了用词,对着已经哭成泪人的邹萍宽慰说道:“小邹,你女儿的脏腑虽然有不同程度的冻伤,但却另有一股……嗯呃、气,灼灼生机的那股气息。”

      “我不知道怎样形容它,那股气息很……中正、平和、强大、温柔,它护住了孩子的心脉,就是心脏那个方向。”

      对上村民更加迷糊的眼神,古天冬觉得自己有必要动手示范一下,于是将手放在孩子胸口的位置:“这里,我摸脉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一股气护住了她的心脉,不信你们自己来听听看……她的呼吸是不是很稳。”

      “哎哟!古大夫说的神了,孩子的呼吸看着就平稳。”

      “对对,我也听见,孩子呼吸声很稳。”

      古大夫连忙下摆手示意安静,继续道:“你们再看看,孩子虽然全身大面积冻伤严重,照常理她该因为难受而啼哭不止。但你们瞧,孩子睡着了,嘴角都是向上弯着,很明显,孩子睡的很稳,很香。”

      “睡着了?”

      “竟然是睡着了吗?我还以为孩子是被冻昏死过去了。”

      “别说,还真是。孩子嘴角弯弯这一看就是吃饱了才睡的香。”

      “我闻到了一股牛奶粉的香味,好香好浓。小邹,你家孩子肯定喝了牛奶粉,睡得美哩!”

      村民七嘴八舌说道,表情比起刚来都轻松了不少,这么小的孩子,众人自然不希望她病痛缠身。

      只求经此大难,这孩子以后一帆顺遂,平安长大。

      古大夫再次示意安静,先听他说完:“我让你抱着孩子去镇上医院,只是因为我不敢保证,这股护着你女儿心脉的气会不会突然消失不见,若是……孩子在镇医院也可以及时得到治疗,毕竟镇医院医疗条件肯定要比村里好太多。”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就目前情况而言……小邹,你的孩子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只要好好养护,这孩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古天冬说的煞有其事,因为护住孩子心脉的那股力量,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一样,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福泽深厚,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日后必然是个有福之人。

      邹萍听了一大通下来,虽然大多听不懂,但不妨碍她听出了孩子没事,只是需要去镇上养护着,孩子就可以好好的。

      忙不迭连连点头,邹萍有抹干脸上的泪水,凄苦无助的神色已不在,露出一个为人母的温婉浅笑,诉说自己最平淡的希翼:“我不求旁的,只求我的小小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古天冬给予肯定的回复:“会的。”他觉得,自己还应该再去小梅家里一趟才行,孩子是她救回来的,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嗯,煎一碗固本培元的补血汤药带过去,然后再问也不会失了礼数。

      邹萍抱着女儿跟在村长后头。

      杨故里则满脸恍恍惚惚,刚才那些话只听得他云里来雾里去,满头满脑都是雾水。

      直到踩这路上的碎石头硌大脚丫子,杨故里才嘶痛发现,两只草鞋都拿去砸杨大柱和朱春英,自己脚上没穿鞋,难怪硌脚。

      下次见到杨大柱那个混账东西,一定要再上去踹两脚出出气,不踹实在难解心头之气,个鳖孙!

      邹萍:“……”

      听着村长一路骂骂咧咧自己男人,竟然打从心坎里觉得特别顺耳、好听。

      -

      莫双双到家后,倒床就睡。

      门外,张小草回头看了一眼被她轻轻带上的房门,隆起的眉头紧锁,面容带着愁绪,站立难安。

      杨大丫看着二婶娘在门口走来走去,踮着脚尖走过去拉着二婶娘小声说:“二婶娘,妈说没事,肯定就是没事,我相信妈说的。”

      “妈妈,现在变得好厉害!”

      “二婶娘,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说出去告诉别人哦。”

      “……”张小草愣了愣,不过还是微微弯下腰将耳朵凑过去。

      “妈妈会飞哦~”

      张小草:“???”

      为什么她会听见大侄女说大嫂会飞这样的话,是她听错了,还是大侄女说错了。

      围上来的杨二丫、杨树根也跟着一起点头,异口同声说:“我们都看见了,大伯娘她会飞。”

      杨二丫:“咻——一下就把掉水库里的小小救上来了。”

      杨树根:“又咻——一下,大伯娘抱着小小飞到岸上。”

      张小草:“…………”

      揉了揉耳朵,能听见,不聋。又捏了捏自己胳膊,有点疼,不假。

      难道是?张小草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大嫂对她说的,大嫂她说自己死里逃生得了土地爷的点化,对!肯定是这样,肯定是土地爷还教会了大嫂其他神通本领。

      今天大嫂肯定就是用土地爷教的其他神通救了小邹的孩子,现在估计是身体脱力了需要好好休息。难怪大嫂会说她只睡一觉明天就能好,张小草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她想的这样。

      一想通,眉头舒展开,张小草一扫刚才的满腹心事,低头对上三个孩子的目光,顿了顿:“你们今天都看见了?”

      三个孩子整齐划一点头。

      “大嫂会飞这件事,你们没有告诉别人吧?”

      三个孩子再一次整齐划一摇摇,齐声道:“没有,我们谁都没有说,村长也没有哦~”

      张小草听后,一连说了好几句那就好,分别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门,夸奖道:“都是好孩子,这事不能往外面说,我们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大丫,你领着弟妹在家看看家,二婶娘要去上河湾的李家村买两只黑脚鸡回来给你妈补补身子。”

      “二婶娘,妈今天在山上打了两只山鸡和野兔哦,不用再出去买。”

      “两只山鸡都给大伯娘补身子,我们不吃。”

      “野兔也给大伯娘吃。”

      张小草听着三个孩子乖巧懂事的话,笑着解释:“黑脚鸡大补,尤其是对女人。大丫,你妈额头磕伤了,那天又淌了好多血,身体肯定还虚着,以前是家里没这条件,现在有了,可不就要给你妈好好补补。”

      三个孩子哦哦乖乖点头,挥手送张小草离开,然后几个小人就端着小马扎坐在距离莫双双房门不远处的院子里看家,每人手里捧着一个搪瓷缸,嘴里还塞着一颗奶糖。

      美美的晒着太阳。

      柴房里,被关了一天的杨二郎悄悄冒出一个头,嘘嘘喊了自己两个孩子一声。

      杨树根听到动静后,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是他爸正扒着草棚子把头从草帘子后面探出来,对他招招手好像是让他过去,小鼻子皱了皱,屁股一点要挪动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喊了声:“大丫姐,二丫姐。”

      然后让她们看柴房。

      杨二郎舔了舔干裂的嘴巴,青青紫紫、红红肿肿的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二丫,你给爸拿点吃的来好不好,爸已经饿着肚子一天没吃东西,就……你小兜里那个牛奶糖也行,给爸先甜个嘴。”

      杨二丫捂着小口袋,摇头:“不给,这是大伯娘给买的。你对我和树根弟弟还有妈一点也不好,我不想给你吃。”

      死丫头片子竟然不给他吃,杨二郎登时面露凶光,配上他那张青紫红肿还带着擦皮血痂的大饼脸,威慑性那是相当有的,杨二丫被瞪得缩了缩脖子。

      杨二郎见状心里暗喜,不由得意昂起头,知道怕就对了,一个赔钱货死丫头,还敢和他这个当爸的呛声顶嘴,真是不知道死活。

      于是眼神瞪得更加凶狠,厉声道:“快把你兜里那些糖和手里的搪瓷缸都拿过来给我……快点!再磨磨蹭蹭一下,我打死你个赔钱货!”

      到底是被打骂怕了,杨二丫习惯性抖了抖身子,颤抖着布满冻疮的小手去掏上衣口袋里面的糖,不过给杨大丫一把按住了。

      杨大丫轻轻抱住杨二丫,拍了拍杨大丫的后背安抚说:“二丫不怕不怕,大丫姐在这呢,二叔他不敢欺负你。”

      转头,怒视杨二郎,大声道:“二叔,你要是再敢凶二丫一下,我喊我妈了,要是让我妈知道你又在欺负二丫,肯定会再把你打一顿,然后挂柿子树上去。”

      杨二郎:“……”

      刚踏出门的脚欻一下收回,刚才还满面狰狞凶狠的表情一下退的干干净净。

      要说杨二郎现在最惧怕的人是谁,那无疑是他曾经的大嫂,这个女、煞星她下手是真下,半点情面也不留,瞧他身上这身伤就知道了,完全是毫无任何到手的余地,只能被按在地上松松筋骨。

      从头到脚的筋骨都给他松了一遍,导致一早在柴房醒来只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轻轻动一下,似乎都能听到身上的骨头在吱呀作响。

      杨二郎心有戚戚抱着又在吱呀响的左腿,想起昨晚那煞星还警告过他,要是再欺负张小草两只手都给剁了,这句话他记得很牢,并且丝毫不怀疑这话的可信度。

      他可不想变成一个没有手的残废。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但杨二郎想了太多,要是真让杨大丫那个死丫头去跟她妈告状,依着那女煞星现在的火爆脾气,自己大有可能会被再松一次筋骨。

      这不,杨二郎硬是给安上了一张自认为很是和善可亲的二叔脸:“大丫啊,刚才二叔是说着玩的,不能当真,你千万不能当真!别喊你妈,千万千万别喊你妈……”

      嘶!折腾了一会,走了几步他现在只感觉身上的皮肉、骨头、脑门……总之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就没有哪一处皮肉和骨头是不疼的。

      哪哪都疼,要是不小心碰一下更是钻心的疼,刚才连开口瞪那个死丫头,面皮都一阵一阵抽疼,杨二郎苦巴巴皱了脸,慢吞吞把自己又挪回了柴房里。

      他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饿,还有疼。等一觉睡醒媳妇买鸡回来,他说几句软乎话,再求求媳妇偷偷给他拿点吃的,应该就有吃的了,院子里这两个小兔崽子,他是不指望了。

      杨二郎缩回去不再折腾,院子里三姐弟继续晒着太阳,杨二丫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对杨大丫和杨树根说:“我不怕了,有大伯娘在,以后爸要是再凶我,我就大声喊大伯娘,爸肯定会被大伯娘打一顿。”

      柴房里,刚闭眼还没睡着的杨二郎听到这句:“。”

      果然,丫头片子都是讨债鬼,赔钱货。

      午时过一点,古天冬特地等过了饭点才出门,提着一只竹篮站在篱笆小院外面,叩响了一扇木门。

      几个孩子探头一看,看来人是古大夫,连忙跑去开门。

      “大丫,你妈呢?”

      “妈回来后就回屋里睡下了。”

      古天冬:“……现在还在睡吗?你二婶娘呢?”

      杨大丫脆生生回答:“二婶娘去上河湾李家村买黑脚鸡去了,二婶娘说那黑脚鸡吃了大补,就想去买来给妈补身体。”

      古天冬呐呐哦了声,提了提手中的竹篮,端出一碗用衣服严实包起来,拿出来后还冒着热气的宽口瓷碗,并几包用麻绳串起来的中药包。

      “我煎了一副补身子的中药带过来。大丫,你妈身子骨差,这些年长年累月的劳作,身体亏空的厉害,等你妈醒来你把中药热一热,然后给她喝下。”

      “剩下的六包药,一天一煎包,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小火慢煎就成。”

      杨大丫接过药,杨二丫接过中药包,三姐弟齐声道了声谢。

      “古大夫,这些药多少钱,我妈醒来后我给你送过去。”

      “我的药草大多是自己在山头采摘的,不值几个钱。”古天冬抬头摸了摸看起来终于有点小姑娘样的杨大丫,唏嘘不已,当妈的立起来,这家里日子过的就是不一样。

      几个孩子都穿上了新衣服,身上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模样让人看了都感觉舒心。

      “那怎么行,都是古大夫您亲手采摘的,还花时间呢。”杨大丫说什么也不能白要,执意要问古大夫这几包药多少钱。

      古天冬盯着小姑娘倔强的小脸,笑道:“这样吧,下次大丫你上山捡柴禾,顺带给我家送一捆过来吧。”

      杨大丫迟疑:“就一捆柴,够抵药钱吗?”虽然古大夫说那草药是他在山里采摘的不值几个钱,但在她印象里好像有些草药还是挺值钱的,一包药里面需要配好多种草药呢,再不值钱也不是一捆柴能抵的。

      古天冬笑呵呵摆手:“一捆柴自然是不够的,最少也要七天七捆柴才能够抵药钱。”

      杨大丫一听,心想这还差不多,于是不在怀疑,高兴说:“古大夫,我给你家送八天八捆柴。”

      这小丫头,还知道给他多加一天,古大夫笑眯眯答应了。

      “那个,古大夫……中药是不是要趁热吃效果才会最好?”杨大丫犹豫着,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

      “好嘞,我这就给我妈端去……喝了药可以再睡呀。”

      刚抬脚准备走的古天冬,脱口喊住杨大丫:“正好我也一道吧,看看你妈喝完药会有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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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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