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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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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承西,58岁,无业游民一个,据说前些年在边境倒买倒卖赚了些钱,还在省城澜山市买了房子,可不知怎么的,后来开始走下坡路,现在沦落到退回屯土市,打些小零工为生,现在老婆孩子都不跟他过。”
“任。。承。。西?58岁?”晏淄喃喃语,盯着画面上最最清晰的一张,他在努力镇定,也在认真记忆,以致于舒歆给他端了碗米粉,他都没记得接一下。
“吃点吧,这人也暂时跑不了。”耸耸碗沿,舒歆表现出极大的耐心。
碗底很烫,他感觉五个手指都在发烧。
可晏淄依然盯着屏幕,再后来,还是嗦粉的臭虫使劲拍了下晏淄的肩,他才回神。
“我们头儿给你端半天了都,你还真敬业啊晏老师。”
这句明显朝着讥笑的话,并没刺激到晏淄,他接过去,心不在焉地不断说着谢谢、谢谢。
见他这样,臭虫也不再说什么,躲在一旁,啃着香喷喷的猪蹄去了。
舒歆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迅速把发红的手指在屁股上狠狠地擦擦:“客气什么,都是工作嘛。”
臭虫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第一次,头儿和他说话居然这么客气?再一看他明白了:头儿身上还穿着晏老师的好名牌大衣呢。
当后续工作安排好后,三人的住宿问题成为选项题。
舒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肯定是要住在家里陪陪老爸的,那么晏淄就要和臭虫一起住在附近宾馆去。
可当舒歆这么说的时候,晏淄突然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拜访,他当即很是吃惊地瞧着晏淄,想都没想,顺景蹦出:“你和他又不熟,干嘛要去呢?”
\"他是长辈,来都来了,不去不礼貌。\"
一听这话,舒歆都感觉不好意思,摸着后颈窝,嘿嘿干笑:“我前几天还在局长那参你一本呢,多不好意思。”
晏淄不以为然,双手一摊:“我知道,没什么,工作嘛。”
这话一出,更让舒歆难为情,讷讷:“好吧,臭虫那你去找个地方住,到时发个定位过来,记得留好票据,明早别睡死了,我们还要走访家属和嫌疑人的。”
对于这样的安排,臭虫肯定求之不得:难得出来一趟,还全是公费,多爽。
当即应允,屁颠屁颠地走了。
两人继续开车,朝着舒歆的家而去。
夜幕下,经过一座公园,只见三三两两的居民们散步、遛狗、闲聊、跳舞,好一派和谐市井生活。
“这里,我小时候不爱写作业,老偷着出来玩,没少挨我老爸的打。”
“看的出来,是你的一贯风格。”
舒歆很想反驳,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你妈呢?”
“在我三岁突然出意外,死在车间里,连骨灰都没有。”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都过去多少年了。我还是长大了不是?”舒歆故意直起身,拍着胸脯,提起喉咙:“我还混的不错啊,对不对?”
晏淄能听出他话里的哽咽,和故意忍耐的伤感,他突然大脑短路,冲动之下:“舒歆,我不是有意非要抢你的位子,我只是有原因,非要在那个位子上做点事。”
舒歆立即警觉:“什么事儿?”
“这。。。我不能说。。。”晏淄把大脑的开关再次拧紧。
“还是的。你就是想当我的头儿嘛,何必说的冠冕堂皇。”
“。。。。。。”
好不容易的温馨,再次回归剑拔弩张。
车内,骤然安静下来。
车子转了个弯,就是一排排简单的六层小楼房,小杨柳社区的门牌,高高在道路的正上方悬着。
“把车就停这里吧,小区老,没规划停车位。”
舒歆恹恹地,裹紧大衣,晏淄也没说什么,一前一后下了车。
进去门牌后,舒歆没见到晏淄,正要给他打电话,晏淄已经提着两大袋的东西过来了。
舒歆也没客气,两人依然走着。
昏黄的路灯下,流浪的小猫喵呜喵呜地叫着,就连站在门栋前聊天的街坊们,舒歆都感觉亲切感,就这么回来了。
语气变得轻快,舒歆指着其中的一栋:“到了,我家,和你一样,住二楼。”
吹着口哨,两人拾阶而上。
门口的大红福字,已经残破还没来得及撕下的对联,边上还有一丛已经干枯的艾草和菖蒲叶,
舒歆扒开那丛叶子,不停地捶门。
“来了,来了。。。”粗圹嘹亮,中气十足,舒歆雀跃着,还在不停地敲打。
舒建国穿着一身军绿色秋衣秋裤,整齐的短寸下,全是花白的头发,靸着拖鞋,望着门口的两人。
“臭小子,你回啦?”眼角的笑意,被皱纹瞬间挤成了一朵花,眼角噙着的泪水,努力不让它落下。
舒歆一把扑到在他身上,双脚高高盘在他的身上,高声惊呼:“老不死的,你还活着?”
晏淄的心,一下子好像被激活。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过这种场面。
甚至,他的以后,也不会有这种场景。
让人催泪,使他澎湃。
收拾好心情,晏淄开始打招呼:“叔叔好,我叫晏淄,是舒歆同事。”同时恭敬地鞠上一躬。
舒歆这才想起来,直接拉着晏淄炫耀:“爸,我们大头儿,长得帅吧?”
舒建国的眼泪,还是下来了,他匆匆抹了抹:“难怪你老升不上去,有这样的大人物挡着呢,真好,真好。进来,进来。”
家里是简单的三房一厅,有一个大大的阳台,按照这个城市来说,应该属于中上层家庭。
可由于长期无女人料理,家里显得有些杂乱,却还算干净。
舒建国去厨房忙活,舒歆拉着晏淄直接奔向他的卧室,指着一排的大书柜:“你瞧瞧,你瞧瞧,我还是爱学习的吧,你看这么多书。”
晏淄定睛一瞧,嘴角微憋:全是金庸、古龙之类的,和工作最有关的,在最高一排,甚至上面还落满了灰。
“就你这。。。?好吧,你爱学习,回局里我见人就说。”
舒歆抬起拳头,冲着他的后背,抡了一把。
晏淄心里却暖滋滋的,好像和淮夕在一起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回到客厅,舒歆带他去看另一间房,这一次,晏淄心里更有底了,暗暗对自己说:总算,没白来。
这是一间装满了各种玩意和杂物的房,他的眼光四处梭巡,他在找,他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渐渐苏醒的记忆告诉他,这东西,肯定和舒歆有关,如果不是和他有关,那么,他的记忆肯定是出现了偏差,甚至错误。
他要证实,所以,他必须要到舒歆家里来,即使这次不来,以后他也一定要来。
哪知这个机会,就因为柯晓穗,这么猝不及防地来到。
在很偏僻,甚至毫无灯光照过的一个破旧纸箱边,一个小小的拨浪鼓,挂在纸箱上,准确来说:是拨浪鼓的绳子挂着。
晏淄伸长手臂,还是没够着。
他把右腿塞进两个纸箱之间,然后招呼正在看一个泥人的舒歆过来:“来,拉着我。”
“那里面不知道哪八百年没动的,你要看那里面干嘛?”舒歆拉着他的手,努力抻直双腿。
“拿到了。”晏淄拍怕上面的灰,直接拿到电灯下仔细端详。
舒歆笑了笑:“还有这癖好呢,喜欢的话,送你啦。还有其他的,你看中的,都可以拿走。”
“真的?!那我可不客气哦。”晏淄把拨浪鼓摇了摇,可惜,绳子已经断了,两个小锤已经没有。
好在,鼓面还在,鼓还是完整的,这就够了。
晏淄如获至宝,他揣进怀里,舒歆突然冒出来一句:“真可爱。”
那一刻,晏淄肯定:眼前这个不争气的人,就是淮夕。
两人就这么指指看着对方,嘴角带着笑。
好像,忽然怎么就不一样了。
“出来吧,吃点。”舒建国在外面摆放碗筷的叮当声,惊醒了里面的两个人。
“哇,这么多鸡蛋还有肉丝啊看来老不死的知道我要回来。”
“那可不,我有内线情报。”舒建国指着其中有青菜叶子的,对晏淄眉开眼笑:“你来吃这,有青菜,营养全面,我那儿子就喜欢肉,不爱青菜。”
晏淄笑了,他是真心地笑了。
舒歆猛吞一口忽然问:“程子顺还说什么啦?”
\"他呀,他说你表现不突出,还老掉链子,晏老师就成绩优异得多。我这一看啊,还真是,所以,你在他手下干,我喜欢,我也不要求你当正队长了。\"
舒歆摇头苦笑,继续扒鸡蛋。
晏淄提起筷子,端着碗沿,乖巧无比插话:“叔叔,别这么说,舒歆也挺努力的。您别叫我老师,我叫晏淄,直接叫名字就好。”
“好,好,晏淄,我喜欢,我喜欢。。。”眉开眼笑间,对着正在扒鸡蛋的舒歆,一脸严肃:
“你瞧,你就只剩下努力了,程子顺也是这么说的。”
一口鸡蛋正在嘴里,舒歆来不及辩解,死死盯着对面的晏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吃完了,舒歆去洗碗,舒建国拉着晏淄的手,语重心长地:“他毛毛躁躁的,在你手下干事,我放心。你们这工作,有时又很危险,我总是提心吊胆的,这下好了,我以后就安心了,副手就副手吧,有什么关系呢?”
“叔叔,您这。。。”舒建国的粗糙手掌,划过晏淄的手背,晏淄有点激动:“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他!”
“好。。。好。。。好孩子。。。”
“干嘛呢?好像他是您儿子一样。”擦干手,舒歆佯装吃醋,脸上却带着满满的笑:今天晏淄,还真很可爱。
“他是我儿子就好了,我没这个福气。”
晏淄站起来,狠狠地鞠上一躬:“您以后就是我干爸爸,我和舒歆一起孝敬您。”
“这。。。?这。。。好吗?”手足无措的舒建国站起,看着不远处的儿子。
舒歆也懵了:这,就是来拜访的,怎么成了认爹现场?
见晏淄一直恭敬低头,舒建国也做好拉着他的手接受。
洗漱完毕,晏淄当仁不让地占了舒歆的床,舒歆只能和他爸去挤一挤。
深深地吸了一口被子上属于舒歆的味道,晏淄更加地肯定:淮夕回来了,就是这股他熟悉的味道。
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味,反正就是淡淡的,只有他记忆深处才有的那种,温暖却安宁。
半夜,晏淄起来上厕所,还能听到父子俩在那聊天。
他暗自安慰:有了这层关系,自己的机会,总算是多了,起码,舒歆对他的态度,会好一点吧?
没成想,早上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