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
-
何煦是独生子，不可能有姐妹，所以，这位夏莲，不可能和他有联系。
舒歆不太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手指尖掐着的一张餐巾纸团成了纸沫，不断往下掉，他都没发觉。
秦臻挑开门档，使劲地拍了一把他的肩：“你怎么还在这，不上去看看晏老师吗？”
舒歆此刻在猜测：秦臻的所有都是故意的：他故意出现在大众的面前，故意出现在他和赵英勇的面前，打好时间差，洗脱最直接的嫌疑。
那个夏莲，所以并不一定是认识何煦，天底下别说眼睛长得像，就连全身上下，都有长得像的。
即便真是秦臻故意的，舒歆忽然也不那么担心：有了动机才有行为，查清他的动机，岂不就能解开疑团吗？
摸摸后脑勺，舒歆感觉，背后有人在看他，他知道是谁。
赵英勇站在门口发呆，见他进来，稍微侧身，十分沮丧地说：
“别看了，咱们都等着上级责罚吧，特么的！”
床上的被子胡乱地堆在一起，他用不到的拖鞋，也是一只在床底下，一只在外面，枕头边的手机，依然黑频，试着按了123，居然打开了，一个大的文件传了过来，两人一看：纪灵传来的一个文件夹，显示未被打开。
他是什么都没看的情况下，不见了。
这好像。。。有点不合常理。
“为什么会还没看到最新结果，就走了，难道不应该是看过了，已经知道后，才会把人掳走的吗？”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不管有没有新证据出现，这个人，今天是一定要掳走晏老师的。可，今天你出去，是你们两个人决定的啊，对方，怎么会料到？”
舒歆觉得晏淄这个人本身就诡异的很，他只是想不到，作为他，居然还能遇到更诡异的人？
这样一个人，别说赵英勇，就连程局和上级领导，都还那么相信他，器重他，这，难道不是也很诡异吗？
他有点不敢多想。
拖着沉重的步履，他看到赵英勇再次在护士站趴着，问东问西的大概多了，护士的不耐烦都几乎写在脸上，他还在继续问。
“72床的晏淄，到底几点出去的？”
“同志，我们这层楼病人那么多，我怎么会去留意某一个病人？”
“是吗？他可是住的高干病房，难道你们都不注意的？还有。。。我要求看监控。”
赵英勇严肃起来，瘦猴子黑脸，阴鸷的可怕。小护士默默指了指走道尽头的一间房。
见舒歆跟上来，两人不言语，一前一后。
设备间里白炽灯呜呜呜地响着，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监控器前的椅子上打盹，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保安服，舒歆捞出警官证，那人也很明白，直接把高靠背的椅子让给他俩，站立一旁，不敢言语。
晏淄病房的走道，时间从舒歆出门看起，划过去一个小时，没见晏淄出来。
两人互相盯着时间瞧了瞧：10:12分。
再切画面，11：25分，没人出来，有位戴口罩的护士进去，2分钟后出来，手里依然端着打针盘子。
“我们俩吃午饭时，纪灵发的文件，对不对？那个时候他都没打开看？”
“那就不用看了，这位护士进去后，晏淄就已经不在了。”
“可这监控里没见他出来啊？”
赵英勇气的把鼠标使劲往桌上摔：“如果他是被人故意带走的，你说那人还会让我们这么轻松地看监控查时间吗？”
舒歆一想：也是。
都特么诡异。
**
晏淄现在具体是在哪，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要把舒歆支开，那个人一定就会动手，他的机会也就到了。
故意摔断腿，故意送到医院，都是计划之内，甚至，他能估摸到20天左右，只要20天左右，他的下一个步骤就要开始行动。
因为9月13日，阴历八月二十三，一年中难得的双阴日，他一定会行动，不然，他的五行阵，就拼不完整：一张脸皮（男性）、四肢（男性）、左右两个胸部（女性），一个下身器官（男性），这么矛盾的人体，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么有仪式感的人，不会允许出现时间错过的这种纰漏。
这也是他猜测伯父死亡时，给他留的唯一线索。
那个只有他们叔侄知道的暗语。
他在检查尸体时，伯父嘴里假牙下的一个小金箔纸。
*
那天的天气很热，晏淄记得舒歆前一晚的冷脸和嘲笑，让他夜不能寐。
“本来想说节哀顺变的，可你太过刻薄，我祝你还有离别。”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晏淄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只是隐隐有些伤心：此舒歆非淮夕也。
这个认知，让他感慨嗟叹的是：虽然都是那张皮，可里面填充的东西却是天差地别。
有素质和没素质，就是云泥之别。
伯父的意外去世，他好像并不那么意外和悲伤。
分别，已经是他们正在经历的事；死亡，只是突然提前一些而已。
晏家，几代人的故事，每个人的宿命，都好像冥冥之中，都有注定。
所有的责任，现在，全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让他偶尔窒息，却又经常牢记。
走过一条阳光正好的走道，巨大的玻璃窗外，鸟虫蝉鸣，花树盛开。不看其他，还以为是一个单位的绿化小景。
尽头，就是澜山市殡仪馆专门存放相关部门未结案件尸体的专用冷冻室。
打开凉凉的装尸袋，晏淄指尖触碰到一角，他便自然想起自己记忆中的冰川，想起脑后那致命的一棒，还有那强烈的失重感，坠下冰川后那咔哧咔哧的冰块断裂声。
他知道他并不恐惧死亡，只是害怕别离和背叛。
刚好这两样，他都经历过。
尸体因为冷冻，已经成为浅白色，断缺的四肢，横切面整整齐齐，一个刀口曲线都看不到，紧闭的眼，却找不到临死前痛苦的神情，就连身体，都没发觉一个小刀伤或者擦碰伤。
晏淄凝视着他已经僵硬到无法在停尸台放平的身体，无悲无怒，无嗔无叹。
忽然，他的眼神被大伯微张的嘴吸引住，在白炽灯下，他好像看到有微微光亮。
带上手套，他小心翼翼地扒拉开嘴，往里瞧。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铂金纸在他右边后槽牙里藏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那颗假牙拿了出来，在牙齿的里面，他把那个卷成细条的铂金片抽了出来。
抻展开来，是一串数字：0872。
这是伯父故意留给他的，因为只有他知道，伯父有假牙。
0872，他知道，答案要在哪里找。
族谱，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族谱，也还没想好去触碰的族谱。
伯父了解他的心思，所以即使工作这么多年，伯父都没逼他什么，可总有这么一个结局，这个一个冥冥中，逼他选择，给他指引。
小心翼翼地打来那把锁，一本只有巴掌大的黄皮本出现在眼前，封面是一幅画，准确来说应该算不上一幅画：寥寥几笔的山水勾勒，一间草屋隐匿其间。
不用细想，这是晏家祖宅。
翻开第一页，上书一个粗体篆书：晏。
翻开后面的页面，很多字体因为年代久远，毛笔字体都是浑浊不清，晏淄凭借自己的学识，大概看出：
这本族谱是清代光绪年间重修的，上面记载了三次家族迁居过程：翼—鲁—赣。
全是跨省级迁徙。
可见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是多遭人嫌弃。
他要看的，主要是伯父给他讲过的那些，他相信：只有那些讯息才会和‘0872’这个数字有关。
果然，在翻到最近的族谱时，纸张换成了较为细腻柔软的黄绢纸。
伯父把他书写的部分，文字下面全都用数字做了标注，晏淄很容易便翻到了：0：阴；8：时；7：大；2：异。
逢阴时辰会有大变化。
按照算法，913这天，难得的双阴时。
不论这个时间是对晏家，还是案子，都应该有所突破。
他也相信：0872，这个数字的作用，不会只出现这么一次。
所以，他必须在913这天，支开陪护的舒歆，并且刺激到他，计划就成功一半。
果真，全都顺利。舒歆还当了一回无形助攻手，完美。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隐藏起那枚藏在病房睡衣纽扣里的摄录器，这玩意，纪灵可是走了全市所有的高档数码店弄到的。
舒歆绝对不知道。
计划是何时形成的？
晏淄也不知道。
只知道在中午的卫生间，楼里异常的安静，那两只不知好歹的蟑螂在爬上他的脚背后，他呲溜一下摔倒时，毫发无损的他忽然来的灵感。
“他是一个医生，我能肯定，因为甄小乔死后，我在他家不仅闻见血腥味，我还闻见微量的属于医生身上的那股讲不清的各种味道混杂。相信我，我鼻子很灵。”
他把陈大伟说的所有，悉数都向程局和省厅的领导汇报完毕，甚至，他专门带着唯一证人陈大伟，暗地去往省厅，只有一个要求：他必须单独擒凶，完成后，不要任何奖励，只要一个位子：澜山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二支队长的位子。
他要在这个位子上，名正言顺地破获更多的案子。
这是表面官话，暗地意思：他要在这个位子上，查出晏家劫难的所有真相，包括祖爷爷提到的‘任家’。
为了顺利无阻扰，他必须借助一个位子。
所以，二队副队舒歆自然成为竞争者。
程子顺作为全程参与，在出来时，拉着他的手，如获至宝：“你，是一个最适合的二队长，甚至可以是一队长，只要你愿意。”
“我不去一队，把舒歆调回二队，我就要在二队当他的直接领导。”
“有仇，你们。”程子顺苦笑摇头。
*
一股冰彻骨头的冷，让他的思绪回到现实。
一辆运输中的冷藏车，上面摆放着一个透明的冷冻箱，冷冻箱呼呼往外冒着冷气，插头接在前面看不见的驾驶室。
不用细看，他都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一具拼接的完整人体，只有外观，并无内脏。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