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是个传说》野焰

11、011

　　晏淄在舒歆的手忙脚乱中，总算喝到了水，尽管流到脖子里全是，他还是很享受地喝完了。
　　“后半夜你发烧时我喂过水的，不信秦医生可以作证。”
　　“我相信，谢谢你一直在这里。”
　　尽管是感谢的话，可舒歆能够感受得到，这只能算是表面的客套。
　　反正，能套出东西出来就赢了，真不真心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才不介意。
　　试探性的，舒歆开始引导问：“那你这躺下了，二队那边的案子还怎么审？”
　　“放心，我自有办法，中午，你让赵队过来一趟。”胸有成竹的晏淄，没去看舒歆期待的目光，他忽然倒抽冷气，眉头皱成一团，可不到五秒钟，神色再次恢复如常。
　　没得到他想要的态度，舒歆才懒得多理，他装作没看到，拿起小塑料盆往外走：“我去给你倒点温水，你洗把脸。”
　　晏淄轻轻点头，并没发觉舒歆的异常表现。

　　正在这时，查房的医生来了，乌泱泱的一大群，年纪大的科室主任带着一群年轻朝气的实行生，中年医生秦臻也走在中间。
　　晏淄盯着秦臻的脸，瞧了又瞧，看得舒歆都不好意思。
　　“你干嘛盯着人老看，这样很不礼貌，他还是你的主治大夫。”
　　晏淄没回话，指着他手里的空盆子：“还不去倒水，我身上都馊了。”
　　舒歆想不通晏淄这副世人都该为他服务的姿态是怎么养成的，难道这就是世人骄子的派头？
　　他完全不懂。
　　端着盆出去，在开水房，他又遇到脱了白大褂，换了一身深灰色运动装的秦臻，正在护士站和接班护士说着什么。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说话声音也是温柔和缓，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人和人，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起码，秦医生就比晏淄少了很多的颐指气使，做他的下属，肯定还挺自在。
　　礼貌点头，舒歆走过。

　　**
　　程子顺来，晏淄其实知道。
　　他只是感觉困到睁不开眼，也懒得睁眼。
　　他们说的什么，舒歆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他都清楚。
　　所以，在逆反心理作用下，他对舒歆的照护，总想故意找点茬，让他不痛快，让自己舒坦。

　　上厕所看到蟑螂，还能跳出三步远，可哪知右脚踩到墩布上，墩布滑出老远，自己也跟着摔倒。
　　这个秘密，他打算带到坟墓里。
　　哪知，总有那么一个多嘴的人，对这事究根问底。
　　“你到底是怎么摔的啊？蹊跷的很，局里都在议论呢。”晏淄接过舒歆递上来的粥，他皱眉转手又还给他。
　　“有点烫，待会吃。”晏淄继续不置可否，眯眼打盹。
　　他也在想，自己连生死都不怕，怎么就那么怕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呢？

　　回忆慢慢清晰，晏淄有感觉，可对于遇害的那段记忆，他始终都是模糊混乱的，有时好像是在冰川，有时好像又在亚热带。
　　冰到极点，再睁眼自己却处在一处深不见底的崖洞边，茂密的植被，聒噪的鸟鸣，凶狠的猛兽，甚至还有骇人的各类叫不出叫得出名字的虫子，层层叠叠，好像全都在觊觎着他的皮肉，窥视着他的骨头，仿佛只要他一断气，就是对方的天堂和美餐。
　　所以，他不能死，他要活。。。
　　“不要！不要！都别来，别滚开！”胡乱晃动着，反抗着，那些还是岿然不动，等待着他。
　　猛地揣起一脚，一阵抽打似的痛，让他喊出一声：‘啊。。。’

　　“醒了，醒了，别做梦了，粥都凉了。”
　　晏淄睁开眼，汗水湿透全身，右脚处的痛，却是真实存在的，他把牵引器给揣歪了，护士正在床脚处，重新固定。
　　摸了摸汗水，晏淄把粥喝了。沁凉的米糯，润满口腔，滑下喉头，他彻底清醒。
　　护士弄好后，晏淄让舒歆再次打了盆水，把衣裳又换了一次。
　　这一次，他只让舒歆端着盆，自己慢慢整理。
　　“你这人故事还挺多。。。”舒歆在脑袋上头说。
　　“是吗？生病的人不都是这样吗？”歪着屁股扣扣子，晏淄有点不爽舒歆的态度，可他还能忍，并没表现出来。
　　“也不，就你多。梦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不带重复。”
　　对于他的揶揄，晏淄这次选择沉默以对。
　　舒歆讨了没趣，端着盆出去了。

　　他老老实实地给赵英勇传达晏淄的话，哪知对方惊喜加意外：“还真有事要问他，中午饭，我来请啊。”
　　舒歆的精气神也瞬间胀满，讨论案情，还会瞒得了他？
　　捡点耳朵，兴许还挺有用，破案的重任，这不就来了吗？
　　果然，当一身黑色便装的赵英勇把手提电脑打开，桌面的文件夹全是案件资料，有些文档名，舒歆还是第一次见到。
　　比如：照片比对同异点；背景联系交叉点。
　　晏淄不爱看电脑，舒歆知道，可他不清楚赵英勇是否知道。
　　“你这电脑，晏淄估计不爱看，他喜欢纸张上的资料。”
　　赵英勇打开一个文件夹：“不会，我们都说好的。这么先进的玩意不用，岂不是浪费？”
　　舒歆这才明白：敢情赵英勇这厮和晏淄之间，好像已经达成了某种他不知道的默契，而他，无形地排斥在外。
　　他委屈，他愤怒，他怨狠。
　　可他，暂时还不能发泄出来。
　　“你去守在门外，别让人进来，有人来先知会我们一声。”
　　“嗯，好。”鼓起的干劲顷刻间卸掉，舒歆那一刻甚至在想：自己是否应该去盯别的可以让自己大展拳脚的案子，比如：偷盗、抢劫、甚至寻人之类的？
　　何苦混在连环杀人案，这样的特大案子中当个小喽啰呢？
　　鸡头和凤尾相比，他觉得鸡头好像更适合他。
　　带着臭虫，再把纪灵收编进来，也许也能闯出一条路，虽然离升职的机会少了点。
　　可自在，舒服，多好。

　　倚靠在木质门框，门轴发出的怪异闷响，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
　　前面，秦医生忽然出现了。
　　“秦医生，还没走呢？这么敬业啊。”
　　“晏淄有份检查在你们这，我来拿去给我们主任看一下。”
　　见舒歆有点懵，他特意补充一句：“是省厅领导亲自拜托我们院长的，我也是职责所在，没办法。”
　　“哦，懂了，他小子命贵。你就在外面等一下啊。”
　　舒歆进去的时候，赵英勇正在一张白纸上画着什么，见舒歆进来，他停笔抬头问：“外面有谁？”
　　“秦医生，我来拿份报告给他。”
　　舒歆忍住火气，把整个检查结果的大袋子拿了往外走：“搞得神神秘秘的，谁稀罕。”
　　赵英勇嗫嚅着，被晏淄拉了下袖子，最后还是低头，对着电脑把鼠标晃了晃。

　　出去的时候，舒歆发现有点不对劲：秦医生怎么走到侧面的小窗户那去了？
　　那扇小窗户，应该算走道尽头的一个小通风窗，只有最顶头的那间房才有，那里，能看到房间里的所有的场景，而房里的人，却不一定看得到他。
　　“嗨，秦医生，你在散步吗？”
　　“哦，哦，累得慌，透口气。把晏淄报告交了，我才算下班。你忙吧，再见。”
　　舒歆挥手，看着秦医生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想起了晏淄说的话。
　　”这个秦医生的侧面感觉和宋小娜走道的人有点像，你觉得呢？”
　　“怎么会？你这是着魔了。”
　　晏淄叹了口气，说的一句话，舒歆现在还记得：“你的职业敏感度，真的太低了，大案要案，还真不适合你。”
　　。。。。。。
　　难道，秦医生？
　　舒歆泄气的皮球，再次肉眼可见的鼓起：这要是真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舒歆再次站在那小气窗前，他往里瞧了瞧：只见晏祖拿起一支笔，在赵英勇端着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边写边说，赵英勇捣蒜般点头。
　　他确定只能看到动作，却无法听清谈话声音之后，舒歆才稍微放下点心来。
　　秦医生，得要多留神些。
　　他暗暗对自己说。

　　赵英勇收了本子，也把那张白纸折叠好，放进笔记本之后，又把电脑给关了。
　　舒歆决定暂时不把自己所看到的告诉他们，他要暗中再观察观察，再说。
　　“我去叫几个菜，待会一起吃。”
　　“不必了吧，赵队长有事就去忙，别耽搁你的大事。”舒歆的阴阳怪气，赵英勇立刻明白，他指了指已经慢慢睡下的晏淄：“有些事是他说的，我也是没办法，谁叫你老是掉链子。”
　　舒歆张大嘴，最后还是没辩解，松耷着肩膀，一副颓样：“好吧，好吧，还指望靠这案子升职的希望，看来越来越没有了。”
　　“可别这么说，案子破了，大家都有功劳。”赵英勇把舒歆的连帽衫帽子一拉，小声说：“你要注意一个人，秦臻医生，晏淄觉得他有点像那个人。”
　　舒歆轻轻点头，嘴里出来的却是另外的话：“在晏淄眼里，谁都可疑。而我觉得他才最可疑。”
　　“非常时期，小心为妙总没错。这人背景，我马上就去查。”
　　舒歆寻思：秦医生要真是幕后者，这件案子，不仅邪性，还挺逗，就跟玩儿似的。
　　有这可能吗？他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