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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时机未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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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苏阳此时在赵长风身侧,十三日一摆,那剑光如虹,眼看赵长风这招躲不过去,腿上定要中招,却突然嗖的一声破风之音,赵苏阳反应不及,一颗小石子,铮的一下打在十三日剑柄上,将剑锋弹得偏了一尺,十三日剑刃贴着赵长风的裤脚滑过去。
赵苏阳啧了一声,向那石子射来的方向寻去,那边不远处,不知何时,高仁竟站在那里,他皱眉怒道:“老高,你做什么?”
高仁嘿嘿一笑,走到近前,道:“别恼别恼,他此时还不该是阶下之囚,还有未解的因果等他去了结,我顺应卦象,来帮你们的。”他又转而对赵长风道:“赵大人,解法留下吧。”
赵长风是不认识高仁的,他眼见这人武功之高,远在他三人之上,既然有心解围,自己便有了一线生机,从怀中拿出个瓷瓶,道:“红的你服,黑的给衡芸服下。你所中的三蛇饮鸩与《蛊记》上所记一致,你们自行炼制解药就是了,衡芸的那个,三条蛇饮鸩后,我在瓮中多放了寒霜花,发作起来虽痛楚较缓,却无药可解,只能服药压制毒性,除非,有人甘愿炼那心哺丹。”
听到此处,陈知言与赵苏阳对视一眼,都未说话。
高仁继续道:“那你便将压制毒性的药物的炼制方法也留下。”
赵长风道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道:“便记在这上面了。”
高仁点点头,使了个眼色,赵长风转身便走,赵苏阳还欲拦住他,却被高仁拦下,他道:“且让他去吧,如今放他走,只是因为他还有些未了的因果。总会有账目清算的那一日。”
说罢,他向赵苏阳打量一番,又道,“小子,你功夫见长,内伤似也好全了,但你刚刚突然出手,心中戾气骤然爆发,却是为何?”
赵苏阳摇头苦笑,道:“我原以为与他之间的恩怨说不清道不明,如今看来,倒真的都是我一厢情愿。”
话虽如说得如此认清现实,他心中依然想着赵长风与自己的种种过往,如梦似幻,还是难以相信,师父对自己竟没有半点情义吗,若是没有,又怎能装出那么真切的关怀的模样?
陈知言此时跛着脚挪到二人近前,扶住赵苏阳肩头,很是关切的将他打量了一番,道:“你如今觉得怎样,有没有发作,那解药能不能信?”
赵苏阳表示暂时无碍,道:“他心中还是顾念娘的,只是那感情甚是畸变,想来解药不会有假。至于我的……还是回去验了再说吧。”
他已不敢贸然用赵长风给的东西了。
话刚说完,他突然觉得全身的关节一震,人便愣住了,紧接着钻心蚀骨的疼袭来,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好似有蛇虫的尖牙在磨蚀,皮肉、骨膜甚至觉得骨髓都要被翻出来了。
毒发了。
赵苏阳立刻坐在地上,凝神屏息,想以打坐的宁和之气将痛楚平息一二。
一开始好似确实有用,但仅仅片刻便完全没用了,这疼直疼得他想动手将身上的关节都一寸寸的碾碎了,好在他心中还存着半分理智,直将双手握得紧紧的,不去碰自己身上那些剧痛无比的关节,否则若是失了神志,恐怕真的会一个不留神将自己的骨头捏碎。
起初,他还能盘膝坐在地上,后来实在痛得紧了,他呼吸间都忍不住浑身颤抖,最后只得滚倒在地上双手紧握,团起身子,瑟瑟发抖。
陈知言见他这样,怕他真的一个失神伤到自己,也顾不上身边还有个高仁,也坐倒在地上,半抱半按的将他环在怀里。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赵苏阳身上的剧痛才逐渐缓解,他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身上下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双手上满是鲜血和泥土,身边除了陈知言和高仁,季丁香带着一小队侍卫,在不远处守着。
季丁香见赵苏阳起身,走过来,先是张了张嘴,似是要关切一二,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道:“皇上已经先行回宫了,让你也回宫复命。”
赵苏阳应了一声,便往回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突然停住了,转身向季丁香问道:“当日牢中,是否是你从天窗发暗器伤我?”
季丁香的表情一下就凝住了,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句整话,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我,你想报仇就来找我。”
赵苏阳笑了,眉毛一挑,道:“功夫不过如此。”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知言见他这样子,他疼劲儿过了,瞬间又挑衅报复起来,便知道他暂时无碍,无奈一笑,也就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发现有点跟不上,在后面喊道:“等等,你等等我这个伤残人士。”
赵苏阳进宫之时,皇上及数位大臣在德宁殿议事。
此次变故,连同吏部尚书宋辰生也被停职查问,由低至高的官员,算上那些蒙面之人一共一百五十余人被下狱,不知这一番审查之后,还要牵扯出多少人来。
季丁香虽然也是赵长风秘密收下的弟子,却因赵苏阳说他是自己埋在赵长风身边的暗桩,而幸免于难。
这番话倒也并未胡说,他毕竟是季紫藤的弟弟,是陈知言安排在宫里的耳目。
赵苏阳复命上殿,叩首道:“臣赵苏阳参见吾皇万岁,臣有辱使命,前来复命领罪。”
他此时衣衫斑驳,还没来得及换洗,皇上上下打量了赵苏阳一番,道:“苏阳平身吧,你怎的如此狼狈?那赵长风如今在何处?”
赵苏阳将刚刚竹林中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番。
当然,高仁被他描述成了一个不知底细前来搭救的高手,他料想皇上也追查不到高仁的下落,若不如此说,他和陈知言因为高仁两句话便让赵长风离去的事情,在皇上面前自然不好交代。
皇上沉吟片刻,道:“此次你救驾有功,有功当赏,除了升你为前锋营统领之外,你还想要何奖赏?”
赵苏阳叩头道:“臣为皇上鞠躬尽瘁,此乃本分,不敢居功,更不必要奖赏。”
皇上哈哈笑道:“也罢,你且想想,日后若有何想要之物,想做之事,朕替你做主。明日,便正式在前锋营上任吧,你侍卫亲军中的那支嘲风卫,就还有你带着,现下第一要务,便是给朕把赵长风的行踪查出来。”
赵苏阳突然又叩了一个头,道:“陛下,臣是一届武夫,难堪将帅之大用,如今身中蛊毒,更不知何时能解,还请陛下允许微臣卸任前锋营统领一职,专心将赵御……赵长风找出来吧。”
皇上为人君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深知一个浅显道理,那便是用人之道,在于心悦诚服,凡事强求无善果。
这道理虽浅大部分人却很难做到。
他料想此刻赵苏阳若身居其位,心不配位,还不如让他专心了结与赵长风的过往,自己也能尽快去了赵长风这块心病,便道:“也罢,如今天下太平,前锋营统领一职空缺数年,也不急于这一时,如今就还让岑远秋以副代正,他也算不负众望。你且将毒快些除去,若是需要些什么药材,自行去找太医院支了便是。”
赵苏阳回到芦离馆,陈知言、高仁和程衡芸都在等着自己。
程衡芸一见到儿子回来,便迎上前来,拉着他好一番端详,最后才道:“这么多年,我见他带你不错,没想到……还是……”
赵苏阳眼睛瞥向陈知言,陈知言向他微微点头,那意思是别瞒了,都知道你中毒了,随后使了个眼色,瞥向高仁。
这高仁就是个大嘴巴,定是他,又一股脑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程衡芸,包括自己身中三蛇饮鸩蛊一事,心中暗骂,这老头的嘴哪里是嘴,简直如一只漏斗一般。
高仁见赵苏阳眼神不善,瞪着自己,知道自己又犯了他的忌讳,偏过脸去,不再看他。
这时,季紫藤上前来,道:“小人将这两种丸药查验过了,所用药材确实与药方相符,没有另加其他东西。”说罢,将赵长风留下的压制三蛇饮鸩蛊的丸药递了过来。
赵苏阳伸手接了,自嘲一笑,道:“如今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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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郡主与绛玉此时已经回了交阯禾双王的身边。
侍卫向那禾双王爷通报,王妃回来了的时候,禾双王正在书房看书。他将书放在案几上,没听清似的问道:“你说是谁回来了?”
那侍卫又重新清楚的回禀了一遍。王爷一边说着快请,一边整理袍袖,连那侍卫都觉得,王爷心中定是极为看重王妃,只是他想不明白,当时怎的就放王妃走了呢?
果然我等庸俗之人目光短浅,王爷这欲擒故纵的手段,才是高明至极。
安宁郡主和绛玉进到书房,见禾双王竟然一身汉人打扮,宽袍大袖,银带束腰,正似是端坐在书案前等着自己,见她来了,站起身张了张嘴,似是千般话语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不禁莞尔。郡主自然不像禾双王那样无所适从,道:“王爷,数日不见,怎的王爷不仅衣着变了,脾性也变了?”
自郡主走后,禾双王心中不舍,后来翟立将人跟丢了,他更是不时便悔不当初,自己为何要故作洒脱让她离去。
如今他汉人的书卷看了不少,更是知道那些中土的缱绻旖旎,郡主的倩影萦绕于心,颇有曾经沧海之感。安宁郡主见他不回话,走上前,拿起他书案上扣着的书,道:“王爷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