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朝末年开始翻云覆雨》莫子乔

16、第 16 章

　　转眼日已将暮。
　　黎静一身衣物完好无损，之前彻底被血染红过，也将干透了。
　　再看黎静本人，更是肌肤剔透，白里透红。
　　哪里看得出之前被剁成肉馅的惨状？
　　除了那身衣服透出来的血腥味儿，竟再寻不到丝毫异常了。

　　越是如此，越叫人既惊且惧，既敬且畏。

　　像洪彦演那样的有心人，更是把“贰臣洪”三字挂在心头。
　　但这会子不是细问此事的时候。
　　洪彦演看一眼奄奄一息、全靠曹卞蛟撑着的小曹，长揖及地：

　　“下官代松山军民谢小神女大爱无疆！小神女辛苦了！只不知道这求来的药，却在何处？可需下官协理安排？”

　　他十分恳切地看向黎静：
　　“下官万万不敢有那贪墨神药的歪心。实在是诸人已在这院中等了一日夜有余，若再耽搁，恐怕有那等不及的，倒白费了小神女这一番辛苦。”

　　黎静这才发现系统居然没给伤员用药，赶紧催促：
　　“多的那些药要不要和你置换别的、要又怎么换，都回头再说。你赶紧的，给我把人都治好了啊！”

　　黎静也是没料到自己这么能熬，竟叫一院子伤员生生站着挤了二十多个小时。
　　亏得没真死了哪个。
　　差点就好心偏办下坏事了！

　　万幸，除了二百一十三和四十七之外，曹卞蛟帮忙找来塞满院子的伤员，到底没正经重伤濒死的。
　　至于二百一十三加四十七里头，那将近一百五十个伤得极重的，按说确实很难站着挤着不吃不喝熬过这十多个时辰。
　　又架不住黎静疼得受不住时叫得太惨，一声声刺到众人心尖上，竟又起了强心针之效。
　　所以再快熬不过的，在黎静催促系统时，至少也还有一息尚存。

　　一息就足够了。
　　系统没敢白剁一回肉馅。
　　即便被黎静钻了空子坑一把，也实实在在做到了“完全康复”。

　　不存在肉眼凡胎能看到的药物。
　　不需要洪大督师等人殷勤安排派发。
　　以黎静为中心，平地起了一阵微暖也微潮的风，一圈圈盘旋而过，恰以院墙止。

　　被风拂过的伤员，瞬间完全康复。
　　不管重伤轻伤，全部康复。

　　不仅仅只是康复到没受伤前的状态。
　　系统表示黎静负他千万遍，他待黎静如初恋。
　　咳咳，就是黎静虽然钻空子糊弄得他至今都不大好收场，系统也坚定童叟无欺。
　　他说“完全康复”，那就必须康复得完完全全的。
　　每一个伤员，都恢复到这个身体（按照以往的锻炼和营养摄入）能够有的最好的状态。

　　什么饥饱不定闹的肠胃病，什么常年湿地雪里行军闹出来的老寒腿……

　　就连这屋子里的，纵然不像夏成德倒霉被瓦片砸破头的，不像洪彦演不小心咬着舌的，也总有这样那样的一点小毛病。
　　毕竟系统是个连老花眼都认作是伤的好系统嘛！

　　所以这一阵风委实了不得。

　　如果只有瞬间活蹦乱跳的小曹千户，以及外间院子里诸多比小曹千户更严重的濒死者复生，这屋里头的大人将军们，感受还不会那么深刻。
　　哪怕再加上某个站在院门口，恰在风吹过那一会子，一侧肩膀不小心漏出院门，导致那一只手伤势依旧的倒霉蛋做对照组呢！

　　总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尤其对于诸位大人、将军们来说。
　　不管趁着这阵风，只恢复了多么微不足道的一点儿小伤。
　　都在意得要命！

　　毕竟重点并不在于谁恢复了多重的伤势。
　　而在于这股力量的神秘不可测。

　　这是什么？
　　这是活生生的神迹！
　　这是能叫你毫无抵抗之力就恢复你一身伤病，自然也能叫你毫无还手之力就没了命的神秘力量。
　　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能满足于只要你一次性命吗？
　　瞧瞧小神女吧！
　　都被剁成肉馅了，转眼又恢复如初。

　　性命遭受威胁很可怕，经历酷刑也很恐怖。
　　比酷刑而死更恐怖的是，酷刑千万年，都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熬着！

　　这才是满松山城官员将领从此再无二心的根由。

　　哪怕洪彦演被黎静毫不避讳、直接坦言说是：
　　“贰臣洪就是贰臣洪！按照原定的历史，大概是明年春吧？有个叫夏、夏，夏什么来着？好像是夏无德还是啥的……总之就是有个姓夏的家伙给金钱鼠做了内应，帮着偷开城门之类的。
　　最终致松山城破，文官自杀，武将战死，只有你降了。还降得特别认真特别敬业。完全不像徐庶那个光占茅坑不拉屎的。哪怕招降你的黄台极过个一两年就死了，你也效仿诸葛武侯，辅佐幼主别提多用心了，那叫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洪彦演：“……”

　　洪彦演心里再怎么惊涛骇浪，也只能静静听黎静感叹：

　　“说起来，你这运气可比诸葛武侯好太多！毕竟诸葛武侯对上的是曹魏，人家那会子个顶个的君臣齐心、文武用命。你帮着金钱鼠对上的日月王朝，啧啧！
　　所以你做出来的成果也比功败垂成的诸葛武侯强多了！后来真能帮死肥猪的儿子打入进关内、坐稳了江山……”

　　“再说了，你活着的时候呢，除了要做金钱鼠的奴才，爵位又远不如麾下将领，只是区区三等轻车都尉——
　　我记得除了吴长伯几个封王的，连金钱鼠在你的筹谋之下顺利入关之后才来投效的一个陈举人都能获封三等公，你单看世职还真挺磕碜的。
　　但陈举人的下场我不记得了，吴长伯几个封王的都没啥好下场，左右江山坐稳了，卸磨杀驴还能多吃一顿好的嘛！
　　倒是你孙子，好像还娶了个金钱鼠郡主……
　　不管怎么说，比起那些被你坑死的，你这总也算是风光富贵后福长了。”

　　“就是后来，大概是百年后吧，死肥猪的不知道几代孙子下旨编了一本叫《贰臣传》的书，贰臣洪你就是上面鼎鼎有大名的一个啊！后世人都说，秦桧都未必比得上你哩！可惜庄烈愍皇帝太那啥，松山城里又没有堪比岳武穆的将领，才没能给你也立个铜像千古流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