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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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周祁带着季淙备好的几样礼物，出了门，朝着秦府的方向去了。
马车赶到秦府已是一刻钟之后。
周祁撩起车帘，远远瞧见一抹鹅黄色身影立在秦府府门前。
周祁不由得眉心微蹙：是秦忆。
他压下心底不知名的反感，慢条斯理地下了马车。
“周将军，我们又见面了。”秦忆声音娇柔。
周祁疏离地简单颔首，算作回应。
“家父已在前厅等着将军，还请将军随我前来。”
她仿佛与周祁极为熟稔，神色自然地站到了他的一侧，引领着他迈入秦府。
秦府是一所老宅，府内各处建筑明显有些年头了，一砖一瓦皆是岁月洗礼过的厚重感。
秦忆娇笑着领他一路前行，竟与着宅子的气质相去甚远。没来由地，周祁颇为不喜她的做派。
周祁沉默地踩着脚下的台阶，并不多言。
直到拐过一扇垂花门，二人终于来到前厅。
秦书元亲自烹茶，正笑吟吟地等着他。
“劳秦大人久等。”
“能有幸结识周将军，乃是老夫之幸。请。”
周祁落了座，客气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因为他瞧见秦忆仍在一旁待着，且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
秦书元举起汝窑瓷盏，“请。”
周祁礼貌笑着握住天青色茶盏，垂首轻啜了口，是碧螺春。
浅尝后，他将茶盏轻置于红木桌边，口齿间还萦绕着浓郁的茶香。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碎梦轩，那里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好茶，而碧禾，更是喝着那种叫不出名字的涩茶长大。
秦忆正埋头细细品着手中的茶，模样享受，却无任何欣喜之色，显是见惯了这等东西。
周祁心里莫名一阵酸滞，他抬起俊逸的面容，打算开门见山地同秦书元说明来意。
秦书元才喝了一口茶，便瞧见周祁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女儿身上，偏生自己女儿对此浑然不觉，于是心里更加坚定了夫人之前同自己所讲周祁暗暗爱慕秦忆之事。
秦忆姿色，在魏国贵女算得上出众。如今秦忆一天天长大，他也已经辗转听闻多方打听自家女儿婚事的事情。
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这还是他秦书元的女儿。
秦书元又细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周祁。
身量挺拔，面容清隽，眉眼间可见果断坚毅之色，他明明那么年轻，却在之前的两国交战中屡获军功，是魏国数一数二的功臣。
如此年纪，前途无量。
虽说早前周祁双亲俱已亡故，然当今太后乃周祁的亲姑母，如此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正如是想着，不期然与周祁对视，秦书元颔首，正待说什么，却听对方清淡道：
“不知令嫒可方便回避？”
他用词极为委婉，虽说问了对方是否“方便”，语气中却似乎不论对方是否方便，都请回避一下。
秦书元心道他如今是想同自己提及婚姻大事，秦忆在场，确实不便，于是便让秦忆先去了自己院子。
待那抹袅袅婷婷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前厅，周祁才将视线落在了眼前的中年男人秦书元的身上。
与秦忆不同，秦书元的气质足够温和，看起来也极为包容。
“秦大人。”
周祁声音陡然严肃，“不知大人对沈家嫡女沈若，可还有印象？”
秦书元原以为他要说一些同秦忆相关的事情，姿态较为放松，冷不防听到了“沈若”的名字，方才还闲适的面容陡然僵了一瞬。
但也只一瞬，他便恢复了正常。
他忽然忆起那日在沈府，眼前这位周大将军同沈若避开众人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他疑惑抬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秦大人同沈家嫡女当年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晚辈不便置喙。只是有一事，晚辈觉得，需得大人知晓。”
他自称晚辈，姿态比方才低了不少。
秦书元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沈家嫡女还未抵越国皇宫，便已有了身孕。”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秦书元面色有过一瞬的赧然，但也只是一瞬。
“周将军怎地忽然提起这桩往事？”
“因为这个孩子，是您秦大人的亲生女儿。”
“时间太久了，”秦书元微微叹气，“这么久远的事情，当初究竟如何，谁也不敢妄言。”
周祁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淡，和气的神色也敛了下来。
“此事，有刘嬷嬷可以作证。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医者可以作证。大人若是不信，晚辈可以命人将其带来。”言及此，周祁仔细地观察着秦书元的表情，期待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心疼，或者是懊悔。
良久，他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因为秦书元的面容，一直很淡，或者可以称得上，是冷。
他似乎并不在意沈若当初怀上的那个孩子。
渐渐地，周祁的面容也冷了下来。
“周将军今日前来，不是要同我谈秦忆的事情？”
周祁淡淡道：“此事与令嫒并无关系。”
“所以……你今日来，是为了谁？”
周祁抬起深眸，直直对上秦书元不满的视线。
“为了秦大人的另一个女儿。”周祁声如落玉，他眉眼深如寒潭，定定望着秦书元。
秦书元对于这个问题的回避，他不是觉察不出，只是今日之事，他势在必得。
如果不能好好聊，那他自有不好好聊的法子。
秦书元的脸色一瞬间难看极了。
他是深爱过沈若，然而十几年过去，他早已习惯了妻女的陪伴，早年间，他同母亲相依为命，生活穷苦不为族人所容，那些日子太苦太难，他每每忆及，都觉得当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如此不易，他也更加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温馨。
夫人小性，常与他赌气，然而女儿秦忆是在他跟前长大的，他喜欢的紧。
几日前惊闻沈若归来，他心里又惊又怕，他怕她来打扰自己的生活，怕眼前平淡的幸福全部化为泡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若没有和他叙一句旧，也不来找他，他便知道，她是放下了。
他的心又重新放进了肚子里。
怎料到，一个看似同沈若毫无干系之人，竟会同他主动提及此事？
据夫人所言，他不是心悦秦忆吗？
周祁看着秦书元面容表情几经变换，清越的声音再度响起：“秦大人还有一女，这是事实，需得令其认祖归宗。”
秦书元不可置信，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坚持此事，问道：“倘若我不答应呢？”
周祁仿佛早已料到般，很轻的笑了笑，道：“沈若母女，也算我魏国功臣，秦大人这是与大魏为敌么？”
秦书元低下头，带着薄茧的手轻抚杯盏，内心犹豫摇摆，一时竟无法拿定主意。
周祁见状，又提醒道：“有一件事，很是奇怪。沈若本可以随魏国大军一同归来，偏生沈家派出了亲信去越国接应。原以为是沈老爷子担心女儿安危，没成想，这沈家的亲信却在半路起了歹心。”
周祁说完，便垂着眼皮，等着秦书元的解释。
“沈家此事，我并不知情。”
周祁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既然秦书元想装，他便只好继续道：“那些人，正是秦夫人的心腹。怎么？秦大人竟不知情？”
他的声音是极为悦耳好听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慑人。
“秦大人不必紧张，那些人我已尽数安排于可靠之处，我的人日夜看守，断不会出半点差错。”
秦书元额头不由得沁出一层冷汗。
“晚辈所求，于秦大人所言并不困难，认下沈若之女，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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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碧禾伸了个懒腰，轻声道，“我乏了，你们也去歇着吧，午间不必过来。”
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迟疑地退了出去。
秋棠苑里静了下来。
碧禾顾不得系上披风，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
外头偶有忙活的下人，见到她匆匆行礼，众人只知将军此次归来带回了一位姑娘，但甚少碰上这位主子，今日倒是第一次见。
有人惊讶于眼前娇艳的容色，意识到失态时，又急忙背过身去。
碧禾全当不觉，只匆匆走着，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寻找。
兄长应当就在某一座院子里，她想。
她耐着性子一路寻找。
直到出了一座假山，撞上了一道略微有些坚硬的人墙。
“在找什么？”
清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碧禾身形倏地顿住。
是周祁的声音。
没想到周祁在府里。
她微垂着头，脖颈后露出一小截粉白的肌肤，周祁注视着她，极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碧禾如芒在背，想到周祁对于自己和萧云亦讳莫如深，只能胡诌道：
“……找你。”
周祁眼角弯起，面容也柔和起来。
他猜到她应是在找萧云亦，心里还想着如何同她解释一番，没想到却听到她直白地说在找他。
明知那是谎话，然而他整个人还是没忍住，笑了。
“你说的话，我一向都会当真。”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碧禾的肩膀骤然僵硬，然而她还是勉强自己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如潭的深眸灼热直白地望着她。
经过那日的亲昵，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目光早已不再含蓄。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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