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毒液》GinnySue

5、V

　　1997年

　　世界末日快到了，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霍格沃茨里没有。她、纳威和卢娜——他们都是坚强的人，所有人都指望他们来鼓舞士气。她不敢给父母写信，尤其是不怀好意的眼睛会拆阅信件的时候。珀西早就走了（对我来说已经死了），罗恩……她不知道罗恩在哪里。
　　没有人。甚至——
　　汤姆一直很安静。比她和哈利在一起（后来又分开了）后的那几个月里更加安静。哈利在身边时，他盖过了汤姆。也许在占有她的心和灵魂这方面，哈利有一种独特的力量，而且这与魔法无关。她爱了他将近六年，她第一次因为爱他而感到真正的开心。有哈利在身边，她认为她终于摆脱汤姆了。
　　但哈利离开了。
　　哈利离开了，黑暗和绝望潜入她的灵魂时，他又回来了。她不应该感到惊讶。黑暗和绝望是他的食粮，给了他力量。增强了他滴进她耳中的毒液，他有那样残忍的天分，用真相来欺骗她，她只能相信他。
　　（他们总是抛弃你，吉妮维娅。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
　　“哈利爱我。”
　　（毫无意义。他还是抛弃了你。和那个聪明的泥巴种女孩一起。也许他一直想要的都是她。）
　　冰冷的嘴唇拂过她的眉毛。
　　（你只有我了。）
　　当她闭上眼睛时，她只能看到汤姆。她只能呼吸到汤姆。那个圆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让她屈服。问她为什么而反抗，为什么要反抗。他曾经让她知道，黑暗中没有光明，只有更深的黑暗。一直有水。它拖着她，拽着她的衣服、头发，想把她拉进（进入冰冷与黑暗，和我永远永远在一起，因为那是你一直想要的，不是吗？）
　　尽管金妮不承认，但无可争辩的是，这些天来，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湖边，望着像是水彩画笔触拂起的涟漪。一个灰暗阴冷的十二月下午；她拉紧身上的长袍，缩起小小的肩膀抵御刺骨的寒冷。
　　你在吗，汤姆？
　　（我一直都在）
　　我受不了了。一切都糟透了，我们要输了。我们要输了。她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一点，哪怕是对她自己。
　　她踢了一块石头，看着它在水面上弹跳几下，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她凝视着漆黑的深处，想知道深陷其中会是什么样子，柔滑的涟漪淹没了她的脑袋，吞没了她，让她陷入沉睡，逐渐下沉，下沉……让她沉浸在遗忘中。
　　寂静在她耳边呼啸。黑暗涌进了她的视野，她似乎在向前倒下……她颤抖地往后退了退。
　　我溺水了。帮帮我，汤姆，我溺水了。
　　一阵冷风吹动了结霜的草地，她本能地转过身来。
　　他平静地看着她。他向后仰着身体，微微耸起肩膀，头歪向一边。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找我，”他说。“我想你最后可能会的——我猜对了。”
　　“厉害啊。”她愤怒地叫道，但其中没有多少力气。她意识到她一直在找他。
　　他轻松从容地沿着湖岸来到她身边。她低下头，看到了他们的倒影。模糊在一起。难分难离。
　　“我想让你死，”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本想用我心中的一首歌杀了你……但我最后想到，这种方式更甜蜜。你不同意吗？我只需要袖手旁观，看着你的世界和你珍爱的一切被毁掉。”
　　“那你一定很喜欢这样。”她咬着牙说。
　　“在密室中死去是你唯一的平静。”他露出笑容，倒影模糊了起来。“告诉我，这值得吗？坚持了这么多年？你不过是在预先阻止必然会发生的事。”
　　必然会发生的事。她尖叫，她挣扎，她反抗。但她总是回到他身边。
　　“我已经厌倦了反抗，”她沉闷地说。“我只想让它结束。”
　　“我早就可以这样对你说了。”
　　“如果我无论如何都要失败的话，”她说。“我宁愿败给你。”
　　听到这句话，他露出笑容，眼里闪过了曾经的傲慢。“我也这样认为。”
　　一根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滑动。缓慢地。不慌不忙地。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缕红发。
　　“跟我来，”他轻声说。“我可以让它停止。”
　　他曾经这样对她说过一次。当她色彩渐褪，变成古老词语的幽灵时，当她更像汤姆而不是她自己时。
　　我可以让它停止，吉妮维娅。你想让它停止，不是吗？
　　是的，汤姆。
　　闭上你的眼睛，让你的身体放松，直到你好像飘了起来……太累了……你几乎握不住你的羽毛笔……感觉它从你的指间滑落……你的眼皮正在合上……是的，就是这样……放松……让我进去……
　　“好的，汤姆。”她说。
　　她真希望她当时没有看到他的脸——洋溢着极度的满足，那是他从日记中现形以来，她从未见过的满足。不知怎的，它既美丽又骇人，想到要永远看到它……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肩膀，她惊讶得僵住了——但是，她已经同意自愿前来了，他为什么还要诉诸武力呢？
　　“我害怕。”她颤抖地笑着说。太尖锐高亢了，根本不像她自己的声音。
　　这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到惊讶。“恐惧适合你，吉妮维娅。它使你更加——”他让她的身体贴向自己，这一次她没有反抗——“柔顺。”
　　他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短暂而灼热的吻，有那么一瞬间，金妮还以为她已经淹死了。她的眼皮后面是一片黑暗，那种熟悉又催人昏睡的痛苦在血液中流淌。长臂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拉到怀里，她能感觉到他狂热跳动的心脏与她相贴。如果不是汤姆，而是别人——
　　他放开了她，过了一会儿，世界才恢复正常。她发现他苍白的脸颊泛着不寻常的红润，黑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兴奋。他一直知道她会屈服的。他的傲慢，一直是他的傲慢，这个弱点最终将导致他的失败……
　　“把你的魔杖给我。”他说。
　　她顺从地把它递给了他。他伸出长指——
　　说时迟那时快，她发动了攻击。
　　“统统石化！”
　　他露出了惊愕的眼神，接着，他倒进了水里。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他，她那纤细的胳膊剧烈地颤抖着。可他的重量还是让她跪倒在地，下半身的长袍都湿透了，她用力将他的头按在水里，冷酷地不让他浮上来。尽管中了全身束缚咒，长长的四肢仍然剧烈抽搐着，几乎把她也拖下水。她大口地喘着粗气——
　　——别放手——不管怎样，别放手——
　　他的身体断断续续地抽搐着，仿佛尸僵了。令人作呕的琥珀色光线照亮了黑暗的水面，水突然变得灼热，贴着她的手沸腾着——无魔杖魔法——怎么——？但她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没有松手——
　　她又笑又哭——爱、疯狂、激情和恨恨恨——
　　我知道的一切都是你教的。你教我要冷酷无情——
　　动作放慢了——
　　接着，他消失了。
　　她的手里只剩下了水。她低头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黑色的波浪轻轻拍打着结冰的河岸（像墨水一样）。静止的空气中飘荡着一丝魔法的气息。
　　金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没有低语。没有谴责。
　　五年多以来，第一次安静了。这是确凿无疑的。她打败了汤姆。她能战胜一切了。
　　湖面波光粼粼，仿佛知晓什么秘密。
　　她弯腰捡起她的魔杖——
　　她感到一股力量在她的血管里涌动，灿烂而致命，那种醉人的快感让她精神为之一振，使她像空气一样轻盈，闪闪发光。她不再沉溺于黏腻的迷雾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她知道了力量，她知道了渴望，她知道了无限的野心。它透过她的皮肤散发出来，她因此而变得发光、半透明了。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她的胸口，但是在疼痛之中，有一种奇怪的兴奋。有力而炽热。她是不朽的。她伸出白皙的双手（根据我自己的形象塑造的），在那一瞬间，她可以按照她的愿望去塑造这个世界了——
　　那一刻过去了。
　　快得如同乌云掠过太阳，她又变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对于她的年龄来说，她显得有些矮小。她费力地爬上湿滑的河岸，潮湿的长袍粘在了腿上。地面很潮湿，结了一层危险的黑冰。她冷得浑身发抖。
　　红色头发，深色眼睛，她从湖边转身离开，慢慢地向城堡走去。
　　但是，那种神秘力量的回忆深埋心底，那个不朽的时刻永远留存，她没有忘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