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毒液》GinnySue

3、III

　　1995年

　　在那之后，那些梦就开始了。
　　他朝她俯下身来，黑发落在他瘦削的脸庞上，乌黑的眼睛阴影密布，深不见底。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肩膀，短暂地控制住了她喉咙里剧烈跳动的脉搏。他的嘴唇弄乱了她枕头上潮湿的头发，他冰冷的额头与她紧密相贴。（你以为我会……离开你吗？你不是最了解我的人吗？）
　　他把她推倒在床上，他的体重压住了她。在笼罩着她的黑暗中，床单冷得像水（泛着涟漪）。她忍住了一声呜咽（还是一声□□？）。但她在梦里根本无法反抗他。苍白的手滑下她纤细的腰身，吻去脸颊上滚烫的泪水。她抬头望着他，泪汪汪的眼睛闪闪发亮，睫毛因为憎恨而颤抖着。她陷入了永恒的麻痹之中，仿佛被泛着绿光的水溺死了。除却记忆，她什么都没有了。
　　有时，毒蛇缠绕着她的腿。她把枕头撕成血迹斑斑的碎片，恨你，恨你，恨你。汤姆让她安静下来，安慰地抚摸着她颤抖的四肢。他凑到她的唇边。
　　于是她就这样坠落，坠落进黑暗，坠落进死亡了。
　　（我是在黑暗中对你低语的声音，你永远也无法缓解的渴望）
　　夜复一夜，她吸收着那毒液，感觉它在她的血管里蔓延。她宁愿梦见鲜血和断骨。至少她可以告诉自己，她并不喜欢它们。
　　当她醒着的时候，她郁郁地看着镀金的镜子，她几乎不认识自己了。可奇怪的是，她似乎一天比一天漂亮。不是暑假里被晒红了脸的小女孩那种有着酒窝的柔和美感，而是更加凌厉狂热的美，她那张小脸上长着尖下巴、高颧骨和格外夺目的深色眼睛。金妮有时会想，如果她不曾认识汤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她一直都是认识汤姆的。他已经流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如果割开她，墨水就会从她的动脉里涌出来。
　　（我塑造了你，吉妮维娅。如果没有我，你不会了解自己。）
　　也许这就是她在清醒时做出这种努力的原因。她有意识地决定不做那个女孩了。那个软弱顺从的孩子，很容易被利用，很容易被伤害。那个在哈利面前脸红、尴尬、结巴的孩子，连两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变得更外向了。她放声大笑，取笑别人，粗暴又讨厌。罗恩是一个容易得手的目标，像她曾经那样敏感（很久以前），她不能否认，看到他的耳朵变红，知道她能轻而易举地伤害他人，她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珀西离开后，事情就更简单了。只有他关注过她，只有他可能会在乎……总算摆脱他了。如果他能这么痛快地不管她就好了，没有他，她也能过得很好。她不需要他。
　　有时，她会想起要友好一些。她为别人挺身而出，诅咒那些欺负她朋友的人。她替朋友们保守秘密（她很擅长保守秘密）。她重燃了对魁地奇的热情——她从九岁或十岁就没想过了。当她在空中飞行时，肾上腺素引燃了她的血液，很容易忘记……其他事情。
　　这几乎成了一场游戏。她对着镜子练习甩动红色长发，将有感染力的欢笑和尖刻的嘲弄矛盾地结合起来，用以完善她的笑声。双胞胎似乎因此更喜欢她了。她与教授们顶嘴，坦然面对同学们欣赏的目光。人们注意到了她，开始关注她。几个月前还对她视若不见的男孩们，现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找蹩脚的借口和她说话。
　　她很擅长于此。她把他们都骗了。
　　汤姆在不远处发笑。
　　（出人意料地简单，不是吗？）
　　“闭嘴。”她对着空荡荡的宿舍大声说。“我没想让事情变成这样。”
　　（没有？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只是想——”她停了下来。她想要的是什么（冰冷、薄雾和令人沉溺的黑暗，牵我的手，永远爱我）。但她不想那样。她从来没想那样。不是和汤姆一起。
　　她对他的恨意超乎想象，凌驾于理智之上。最近的事情只加深了她的恨意。凤凰社重建了，她隐隐听说伏地魔躲在暗处。谜团、失踪和秘密任务。《预言家日报》刊登了关于哈利的谎言，让她怒不可遏。魔法部对伏地魔的归来故意视而不见，但是——
　　（但你并不惊讶吧，吉妮维娅？你知道我绝对不会永远离开的）
　　扭曲的天壤之别困扰着她，让她不得安宁。伏地魔的结束和汤姆的开始是哪里？是那本日记吗？还是在那之前？
　　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在女盥洗室里，手抓着浅盆的边缘，有些着迷地注视着难以捉摸的绿光中泛着银光的雕刻小蛇。变形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吗，一个级长站在水波粼粼的房间里，用蛇佬腔轻声说了几句话？
　　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可能是他？
　　金妮将头发从脸上拨开，用冰冷的手贴着脸颊。她抬头望向镜子，发现他站在她身后，经湿滑的石头地面投射，湿漉漉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她顿觉毛骨悚然。他看了她多久了？
　　在朦胧之中，她眯起眼睛，描摹着他瘦削身姿的优美线条。一条长腿懒洋洋地叠在另一条腿上。他那瘦削的身材仍然一些少年气息，跟哈利惊人地相似，但哈利浑身充满了紧张的情绪和年轻的活力，而汤姆的一举一动都是柔软、优雅、从容的。
　　他从墙边直起身来，不急不缓地朝她走去，感兴趣地看着四周。“我很惊讶你会回到这里。你要么很勇敢，要么比我想象中更愚蠢。”
　　“他回来了，”她开门见山地说。“你——我是说——变老的你。”
　　汤姆耸了耸肩，似乎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一点也不出奇。我想了办法确保我不会被杀死。它们显然见效了。”
　　让他变得丑陋扭曲、面目全非的办法。金妮转过身，好奇地看着他。“那就是你要变成的东西吗？”
　　汤姆厌恶地撇了撇嘴，但那种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她摇了摇头，觉得想吐。“太可怕了。你为什么要对自己做那种事？”她无法抑制声音里的厌恶。
　　她立刻被压在了碎裂的大理石水槽上，他俯下身，细长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轻声吐出每一个字。“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你那无知的头脑根本无法理解我所渴求的东西。如果你知道我多年来求而不得的是什么，我不得不忍受怎样的人生——”他低声嘶嘶道，然后陷入了沉默。
　　她应该把这视为警告。但她不像以前那样害怕了。“如果你早知道——那么——你还会——”
　　他低头看着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一点都不敏锐，吉妮维娅。你不觉得厌烦吗？”
　　只要能让我和你不一样，我就不会，她想。汤姆可能认为哈利也不敏锐。也许他确实不敏锐。但哈利是一个英雄，拥有其他更加可贵的品质：勇敢、忠诚、爱。哈利充满了爱。也许有一天（如果她很幸运的话），一些爱会落到她身上。
　　汤姆盯着她，瘦削英俊的脸上露出了阴冷的表情。她不知道他那聪明而危险的大脑里在想些什么。“你知道吗，我认为你没有多大变化。你还是热衷于水中捞月。”
　　她冷笑道：“你被欺骗了。”
　　“是吗？”他近乎轻蔑地看着她。“因为我觉得如果你吸取了教训，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她扬起了下巴。“是你。是你一直跟着我。”
　　他嘲笑着她。“现在还是这样吗，吉妮维娅？你仍然认为你那毫无价值的存在对我很重要吗？”
　　“你还没杀了我。”她在刺激他，而她也知道。
　　汤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你总有一天会死的，”他最后说道。“我已经决定了。而且你将会死在我的手上。但时间和地点由我选择。你知道的，不是吗？”
　　她咽下一口甜腻的空气。呼吸。呼吸。
　　他拿起她的手，在她冰冷的掌心落下一个灼热的吻，她畏缩了一下。他的黑眼睛透出了些微笑意。“但是在那之前……祝你好梦，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