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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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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初默和杨梓萌毫不犹豫地剪掉了自己的长发。
“我们想换换风格啊。”熊初默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解释说。
“小熊你简直和小时候一样哎，好像没有长大。”夏煜铭看看熊初默，又瞅瞅杨梓萌，牙疼地抽了口气，“杨梓萌，你和Tony老师有仇吗？”
杨梓萌哭丧着脸，一言难尽：“我给Tony老师看的图片和剪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我要的是波波头，不是蘑菇头！我要丑哭了……”
米嘉五官立体大气，配上一头超短发，又酷又飒；熊初默长着一张幼态脸，将头发剪成齐耳短发碎刘海，看起来特别乖巧；杨梓萌就惨了，她长发的样子可盐可甜，剪短发就变成了上个世纪的大土妞，土到让她怀疑人生。
杨梓萌罕见地穿了一件连帽卫衣，蒙着脑袋趴桌自闭：“短发有风险，入坑需谨慎。这是血泪的教训。呜呜……”
邵晔第二天就送给杨梓萌一顶帽子，杨梓萌感激涕零地收下了，上学放学都戴着，可把邵晔乐坏了。
让邵晔开心的还有另一件事。他的妹妹出生了。
当初，邵晔咬牙切齿、声泪俱下地控诉父母生二胎不打招呼，如今，他的朋友圈一连几天都是花式晒娃，一口一个“小公主”。
“好小的一只！好可爱！”熊初默对软乎乎的幼崽没有丝毫抵抗力。
“啊啊啊！我也想要妹妹！”杨梓萌的心都快化掉了。
邵晔眼底泛着乌青：“她哪里可爱了！？她晚上哇哇地哭，吵得我睡不着觉！我还要给她换尿布！”
他嘴上说着忿忿的话，却明显口不对心。
“你们给我出出主意。”邵晔在班里征集妹妹的小名，“大名叫邵怿姝，小名叫什么好？”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彤管有炜，悦怿汝美。”夏煜铭感慨道，“不得不说，你爸妈给你妹起名，比给你起名认真多了。”
邵晔捂着脸：“我就是一个随意的产物，哪里能和她相提并论……”
杨梓萌提议：“小名叫小团子怎么样？小糯米团，多可爱啊。”
邵晔：“吃的啊……”
“吃的怎么了？”杨梓萌有理有据，“明星给孩子起名还和食物同名呢。”
此话不假，大家的脑洞立刻被打开了，从“小丸子”“小豆沙”“小柠檬”一路跑偏，越跑越偏。
刚刚出生的邵怿姝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哥哥的同学之间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有哥哥真好。”杨梓萌羡慕地说，“我也想要哥哥。”
这话得到了女生们的一致认同，哪个女孩子不想做被哥哥保护和宠爱的小公主呢？
“唉，要是我出生在我姐之前就好了。”夏煜铭托着腮说。
老张来到教室，闹哄哄聊天的同学们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说一件事。”老张公事公办地说，“咱们四月初有一个舞台剧比赛。”
同学们期待地看着老张。
老张板起脸补充说：“可参加，可不参加。”
台下闪亮的大眼睛一下子熄灭了。
这是不想让他们参加的意思。
他们失落的表情再明显不过，老张头疼地问：“你们想参加吗？”
“唰”的一声，同学们的眼睛又亮了。
老张：“……”行，他明白了。“你们自己安排，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语文老师。”
临走前，他又停下脚步，声色俱厉地嘱咐：“不能把舞台剧当正事，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点头如啄米。
老张一走，班里立马沸腾起来。
“舞台剧？这是咱们学校搞的新活动？”
“是啊，以前从来没有。”
米嘉不在，班里的事务就得由夏煜铭这个代理部长全权负责。
夏煜铭从迟熠然身后挤出座位，三步并作两步蹿到讲台上，和米嘉一样敲讲桌：“舞台剧怎么弄啊？你们知道吗？”
“这……”
“不知道，没演过啊。”
“要不然把课文改编一下，搬到舞台上去？”
“从网上搜一个剧本，照着演就行啊。”
夏煜铭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下：“语文课代表去问问老熊吧。另外，你们谁有灵感，可以和大家说一下。”
当天晚饭过后，熊初默找上夏煜铭，说自己有一个想法。
夏煜铭撑着侧脸，读完了她写的故事大纲，两手往桌子上一放，为难地说：“千层梦境……熊姐，你这个脑洞也太大了吧。”
熊初默坐在他对面，摇了摇食指：“我的脑洞不大，这已经是个老梗了，古今中外都有人用，我只不过是借鉴了别人的作品。”
纤纤五指做拈花拂柳状，从夏煜铭眼前悠悠晃过，熊初默神神秘秘地说：“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幻，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看过《盗梦空间》吗？你怎么知道梦不是真的？你又怎么确定，你认为的现实不是另一场梦？”
“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熊初默直直地看着夏煜铭的眼睛，嫣然一笑，摄人心魄，“死亡是唯一的解脱。”
夏煜铭心里“咯噔”一声，他咽了咽口水，浑身发毛：“熊姐……你真适合给人洗脑。”
小神棍熊初默哈哈笑了起来，诡异的气氛顿时消弭殆尽：“你觉得我这个故事怎么样？”
夏煜铭目光扫过纸上“主角莫名地预知了自己的死期”“他想将她永远留在这场没有尽头的美梦里”几行字，心念微动。
他看了熊初默一眼：“我觉得不错，问一下大家的意见吧。”
同学们对这个故事的反响很好，大家都读出了这个故事影射的含义，并且心照不宣地达成了默契。
“我想通过背景乐表现梦境的转换，用一段特殊的音乐作为符号标志，就像《盗梦空间》里的陀螺。钢琴曲最合适。”熊初默看向迟熠然，笑问，“请你出马可以吗？”
迟熠然却之不恭：“我尽力。”
总在家里弹琴扰民，夏煜铭便陪着迟熠然在学校的琴房里编曲。
迟熠然虽能够熟练地演奏各种名曲，但给舞台剧配乐却是头一遭，这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这几天他一直在借鉴和摸索，有了灵感就记录下来，然后弹给夏煜铭听。
夏煜铭对音乐一窍不通，但起码能听出好不好听、合不合适来。只是，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人，无论迟熠然弹成什么样子，他都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表示称赞的词汇一股脑儿地砸在迟熠然头上。
他黏在迟熠然身边，正事没干多少，净盯着黑白键上飞舞的手指出神了。
“弹钢琴会让手指变长吗？”夏煜铭趁迟熠然看谱的时候，凑乎着挤在狭窄的琴凳上，摸摸索索抓起那只艺术品一般的手，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迟熠然就任由他摩挲着自己的指骨和手腕，用另一只手翻谱，眼睛盯着曲谱，分出神来问：“为什么问这个？”
夏煜铭将迟熠然的手举起来，摊开对方的手掌，又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对比，两个人手心贴着手心。
夏煜铭努努嘴：“你看，你的手指比我的长一截，还有，你的手掌也比我的宽。”
迟熠然终于抬起了头。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唇间逸出一声轻笑。
“这是天生的，和弹琴没有关系。”他解释说。
夏煜铭：“我还以为弹琴的人手指都很好看呢。”
“那可不是。很多钢琴家的手并不好看，手指也不长，但是特别灵巧。一双手适不适合弹琴，和它的样子没有太大关系。”迟熠然纠正了夏煜铭的错误认知，“常年练琴的人，手甚至会变形。”
“啊？还会变形？”夏煜铭皱着眉头，把迟熠然的手拉到眼前，捏着每个指头细细打量着，好像在检查这只手有什么异常。
他认真地看了一大阵子，没瞧出什么，该好看的还是好看。
迟熠然被这呆头呆脑的样子逗得发笑。他轻轻把手抽回来，推了推和他挤一个琴凳的人：“你让让，我给你弹首曲子。”
夏煜铭听话地让开了。他抱着双臂倚在窗前，歪头欣赏迟熠然弹琴。琴声动人，演奏者更动人，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指尖流泻出沁人心脾的音符，无言地传达着文字所无法表述的情感。
欢欣雀跃的旋律被晚风剪下，落日羞涩地亲吻着天边的云霞，橙色的黄昏定格了两个身影。
一曲终了，迟熠然抬起头，眼眸里映着天际的余晖。
夏煜铭卖力地鼓掌：“太好听了！”他凑到迟熠然身后，黏黏乎乎地搂住人的脖子，把下巴搁在对方头顶上，“我男朋友就是厉害！”
迟熠然仰了仰头，说：“送给你的，喜欢吗？”
夏煜铭没能理解：“啊？”
“这首曲子，是我自己写的，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听众。”迟熠然说，“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了。”
他知道夏煜铭喜欢节奏轻快的歌曲，于是他竭尽所能，把飞扬的心情尽数捕捉进曲子里，让每一个音符都饱蘸甜蜜的滋味，将五分钟单纯美好的快乐送给聆听者。
他顿了顿，转过头继续道：“就当是礼物，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夏煜铭愣住了。
他从来没过过一个生日。在同龄人礼物拆到手软、蛋糕吃到撑饱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希冀得到一句生日祝福。夏云曦只会带着他去墓地探望妈妈，冰冷的墓碑时刻压在他心头，无形却重逾千斤。
没有人祝他生日快乐，因为那个真心为他的出生而快乐的人已经不在了。他的生日怎么能是快乐的呢？
迟熠然见他一言不发，不由得抿了抿唇，垂着眸子，尽量将声音放平缓：“我……是我自作主张了……对不起。”他之所以选择提前送出礼物，就是怕犯了夏煜铭的忌讳。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夏煜铭突然开口。
一首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乐曲。
与此同时他贴过去，用下巴在迟熠然的颈侧蹭了蹭，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迟熠然的眼底明显闪过一瞬错愕，但随即被心酸心疼和其他更复杂的情绪所掩盖。
“你怎么知道明天是我的生日？”夏煜铭问，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迟熠然反问。
夏煜铭仔细回忆了一下，哑然失笑：“你生日多好记啊！差一天零零后。特殊到不能再特殊，我看一眼就记住了。”
“我也是，听一遍就记住了。”迟熠然说，“00年2月28日，杨梓萌说你是双鱼座。”
夏煜铭瞪大眼睛注视着迟熠然：“不会吧，你那么早就开始暗恋我了？你这样我会飘的！”
看他的样子也确实快飘了。其实无论是生日还是礼物，夏煜铭都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这种被人记挂和惦念的滋味，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
迟熠然只是浅浅笑着不说话。
到底是什么时候心动的呢？或许早就在那个暑热未消的午后，站在楼道的阴影中的他和载着阳光归来的他相视一眼，就注定消磨了光与影的界限。
只是他们一个不敢面对，一个察而未觉。
给夏煜铭的曲子，迟熠然很早就开始写了，他还和以前一样录了音频，原本打算不能当面弹奏就发给夏煜铭。所以为舞台剧配乐的工作丝毫没有被耽误。
熊初默干活也很麻利，她总是能一声不吭地把事情安排周到。没过两天，完整的剧本初稿就被她提交上来，被同学们争相传看。
夏煜铭怀着崇敬的心情拜读完熊初默的大作，恍恍惚惚地搓了把脸，仍然感觉自己置身梦中。
“熊姐，你能对演员的精神状态负责吗？万一入戏太深，会不会变成精神分裂症？”
熊初默无辜地笑笑：“没有这么夸张。”
夏煜铭翻着剧本问：“你这故事叫什么名字？”
“惊梦。”熊初默回答。
夏煜铭：“……”好嘛，连戏曲都能加入梦幻联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诗经》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庄子》
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如梦之梦》
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死亡是唯一的解脱。——《盗梦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