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鼬卡] 万华别馆》铃酱

14、相逢曾相识（上）

　　第二天，全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的。佐助天还没亮就被下人叫醒了，起床以后立刻就被从头到脚穿戴整齐。他草草用过早饭，就开始闷闷不乐地在府里转悠，试图散散心。自从昨天老师走后，他就满怀的不痛快，怎么想也不是滋味，又舍不得怪老师狠心丢下自己不管。十日之限，明明是之前就说好了的。

　　府里到处都是忙碌的下人，有搬动摆设的，有整理客房的……今晚大概会住下很多贵客，就连爹爹过寿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排场。看来，爹爹已经选定哥哥来继承家族了，否则就算是一个成年礼，也不必这么费心。

　　这对于佐助来说，并不是什么坏消息。他对继承家族这种事，向来就没有兴趣。加上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老师，就更是对这场面视而不见。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一不小心，就迎头撞上个人。

　　“佐助。”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佐助一仰脸，看见了仿佛好久不见的哥哥。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佐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很想告诉哥哥，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对他很好，还教了他一套厉害的剑法，当了他十天的老师……
　　可是，老师警告过他，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他不想惹老师生气，虽然……虽然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但如果老师知道他泄露了秘密，一定会生气。

　　“昨晚……没睡好。”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是么。”哥哥没再追问。这让佐助松了口气。
　　佐助发现，面对着接下来即将举行的成人礼，哥哥似乎并不高兴。也许全宇府上下的人都不会注意到，在这欢喜的气氛中，惟独宇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不像别人那样笑容满面。

　　“这几天太忙，也没顾得上你。”这时哥哥淡淡的又说，“……你自己，练习得怎样了？”

　　“……还好。”佐助闷闷地说。一提起练习，他又想起了老师，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等过了这一段，我再陪你练。”像是安慰他似的，哥哥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就像，就像拿他开玩笑的老师一样。

　　“哥哥……”
　　他粘着哥哥回到哥哥的房间，在桌边坐下，没精打采地歪着头。
　　“妈妈跟你说的那几个女人，你有没有看上了眼的？”

　　哥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随即笑了。
　　“怎么，你就这么关心你未来的嫂子？”

　　佐助撇了撇嘴。
　　他才不是关心她们。谁不知道她们一个个都是冲着宇家在中原的势力和家财才来的，目标都是拉帮结派，没有一个是想真心对哥哥好。

　　“我是怕你啊，被我未来的嫂子算计了。”他没好气地说。

　　哥哥一愣，微微笑着继续整理东西。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眼还不少。看来我往日是错看了你了。”

　　佐助咧了咧嘴。
　　可立即想起老师也这么说过他，又觉得怀念，就闷闷的又不说话了。

　　他默默地看着哥哥整理东西。哥哥今天穿得比往日更加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当然这些别人常用来称赞哥哥的俗词烂句其实完全不足以用来形容哥哥哪怕一分半点的好。他于是叹了口气，又说道：
　　“哥哥啊……”

　　“唔？”

　　“要是爹爹妈妈让你娶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怎么办？”

　　哥哥看了他一眼。
　　“如果真的继承了家族，那这种事就不仅仅是喜欢能决定得了的。”

　　佐助哼了一声。

　　“不过，”哥哥顿了顿，“如果我这么做了，你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

　　“我才不要欠你的人情。”佐助直起身来。“我们各自都娶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不好么？为什么非要管什么家族。”

　　哥哥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
　　“喜欢的人么……我倒不是不想娶，而是我娶不了。”

　　他刚一说完，佐助就惊讶得“啊？”了一声。
　　原来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的？自己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娶不了，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天下武林中，还有看不上哥哥的女人？
　　他自然而然就把范围固定在“武林”当中，是因为觉得哥哥不会喜欢一个半点拳脚都不会的普通大家闺秀。

　　他正要追问，一个下人进来说：“大少爷，二少爷，时辰到了，老爷请你们到前面去。”

　　哥哥转过身：“知道了。这就去。”

　　“哥哥——”

　　“今天说的话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就别指望我再陪你练功。”

　　礼毕之后，大厅里满当当都是人。客人们开始逐一上前道贺送礼。虽然早就不太耐烦，但佐助还是免不了要正襟危坐一番。
　　门口有两个下人报着来客们的名字，客人与主人寒暄一阵过后，就可以入席了。

　　佐助侧眼看看哥哥，哥哥还是老样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
　　佐助又看看满桌的酒菜，突然就开始想念老师的烤鹌鹑。

　　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吃上一回？

　　眼看最重要的贵客差不多都到齐了，那些路途上被耽搁了的，这边也没办法再等。爹爹站起来说了一番答谢的话，然后就要开席。
　　正当这时候，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吵吵，佐助回过头去看，听见外头一个下人有些慌张地说：“这位爷，您是哪家的公子，尊姓大名？我也好先替您通报一声——”

　　“不用啦。”
　　一个闷闷的，懒懒的声音响起，说着人就走了进来。
　　“我也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客人，进来看一眼就走。”

　　听见那声音，看见那人，佐助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就掉了。
　　那白衣，那狐面，那银发，不是老师是谁？
　　他差点就想站起来跟老师打招呼，但在这种时候，又是这种场合，老师一定会装作不认识他。他强忍了一阵，终于憋住了。

　　老师大步走进来，在中间站定了，缓缓扫视，似乎在找什么人。佐助心头一动，心想老师莫不是又愿意教自己了，所以回头来找？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起身，突然听见父亲缓缓说道：
　　“这位公子，请问你是哪方贵客？方才家奴有所怠慢，宇某在这里向你陪不是了。”

　　老师一顿，转头望来。佐助感到那狐面下的双眸朝自己看了片刻，又移向了一边。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老师话语中满带笑意，可佐助听着却觉得很冷。“我原本就是不请自来的，您老也不必觉得愧疚。”
　　爹爹的脸色僵硬了一瞬，但老师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色泽温润的牌牌，道：“这是江南木叶庄庄主注连绳的玉牌，他特意托我来向您道贺，祝您万事称心如意，家业兴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只顾这么叨叨着，也不管这些祝辞是否适合今天的场合。佐助见爹爹的脸逐渐变得铁青，暗自替老师担起心来。

　　老师到底有什么目的？惹怒了爹爹，就算老师再怎么厉害，恐怕也要吃点苦头的。
　　随即又想到，要是双方真打起来，自己又该帮哪一边？

　　他不由得转向哥哥，想看看哥哥对此事是什么反应，说不定一会还能拐着弯地劝哥哥帮助老师，可不看则已，他一看就被吓了一跳。哥哥的脸色比爹爹的还要糟糕，他放在桌边的手握成了拳头，握得骨节都发白了。
　　佐助这下可真的慌了。看这样子，难不成老师是他宇家的什么仇人？难道老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师徒关系，所以才……

　　“既然是从木叶远道而来的贵客，”这时佐助又听见爹爹强压着怒火说，“那请报上尊姓大名，露一下尊容如何？”

　　“好啊。”老师随意地说。“反正公事已经办完了，我也还有私事要办。”
　　说着，他慢慢掀下了那块面具，一双清澈的眼睛直望向哥哥。
　　佐助来回看着，发现哥哥的嘴唇在轻微地发抖。
　　他从来没见过哥哥这个样子，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情绪。哥哥全神贯注仿佛整个心都在老师身上，眼睛望着老师，移也移不开。

　　这时佐助听见老师很轻地说：

　　“鼬……你……还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