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爱》铁的孩子

11、回门

　　“看见没?”李明辉指了指远处的一排楼房说,“从左住右数第六家就是我家。”
　　“停下来,快停下来!”
　　“怎么了?”李明辉连忙将摩托车熄了火，回过头问道。
　　“让我缓一口气再去。明辉,我太紧张了，见到你爸妈我该说些什么呢？”万青皱着眉头说。
　　“嗨，我当什么大事呢。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要是不想说就什么也别说。你别那么紧张好吗?有我在你怕什么呀?”李明辉拍拍万青的肩膀，“快走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放心,有我保护你没任何人敢欺负你。”
　　看到李明辉带了个女孩子回来，邻居们都深处头来张望。万青不好意思地朝他们微笑点头。
　　妈!妈!快开门！”李明辉用力敲着门喊道。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位老妇人探出半个脑袋来。
　　“万青,这就是我妈。”李明辉介绍道。
　　“阿姨,你好。”万青朝明辉妈欠了欠腰，表示恭敬。
　　“噢,你来啦！进屋坐会儿。”明辉妈将门开大，笑眯眯地说。
　　“明辉,快把东西拿下来。”万青提着蛋糕,和李明辉一起进了屋。
　　“快坐呀青青。”李明辉将圆桌旁的椅子拉了拉，把万青按在椅子上。
　　“阿姨,这些东西是送你的。“万青将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
　　“噢!这么客气!那我就收下了。”
　　“明辉,你爸呢?你弟弟呢?”万青问。
　　“我爸到厂里去了,请不了假。耀辉!你在楼上吗?”李明辉对着楼梯口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这小子,又出去了。”
　　“你弟弟多大了。”
　　“他啊，今年七月份就要考大学了。”
　　“是吗？那现在可是最紧张的时候了。”
　　“也没有什么紧张的。他成绩很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李明辉的妈妈坐在旁边，一直都笑眯眯地盯着万青看，万青被看得不好意思，于是，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妈!家里有没有什么小吃？”李明辉问。
　　“噢,有有!”李明辉妈妈忙跑进里屋拿出一袋花生,倒在桌子上。
　　“妈,你也不多准备一些。”李明辉抱怨道。
　　“足够了!买太多哪吃的了。”万青说，“阿姨,你也坐下吃呀。”
　　“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做饭了。”明辉妈妈拿起一个篮子，跑到屋子后面的菜园子里挖青菜。
　　“我妈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呵。”
　　“没事,只要心好就可以了。”
　　“你放心，我妈的心绝对好。”
　　万青点点头，说：“我看得出来。不过，更重要的是你的心要好。”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走了进来。他戴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镜片特别的厚。衬衫白得耀眼。
　　“耀辉,回来啦?去打球了吗？万青，这就是我弟弟李耀辉。”
　　万青忙站起来冲他点点头：“你好。”
　　耀辉,盯着她看了几秒, 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拿着篮球上楼了。
　　“真是个小孩子,一点都不懂事。”李明辉笑着说道。
　　午饭很丰盛。大骨头土豆汤、炒青菜、红烧鳊鱼。
　　李明辉给万青夹了块青菜：“我妈妈自己种的,绿色食品!多吃点。”
　　席间，李明辉不断给万青夹着菜。耀辉不怎么爱说话，一直在闷头吃饭，时而抬头看看万青，是羞赧而青涩的目光。
　　吃过午饭,万青站起身来，想帮着收拾碗筷。
　　李明辉忙夺下她手中的碗筷说：“不用你忙!我带你到处转转。好好认识一下你的新家。”
　　“带我去看一下你的房间吧。”万青说。
　　“你就是不说，我也要带你去看的。我的房间在楼上。”李明辉带着万青上楼去。
　　楼梯是大理石的,非常的光滑。万青不小心打了个滑，李明辉一把扶住了她：“小心,拉住我的手。”
　　“这是你的房间吗?天哪,这么乱。”看着李明辉的房间，万青不由得惊呼道。
　　这个房间的确够乱的。被子卷成一团，半条已经垂在了地板上，枕巾早已从枕芯上掉了下来，被扔在台灯旁。书桌上一本书也没有，灰尘倒是积得挺厚。
　　李明辉嘿嘿一笑，说：“我没有整理，就是想让你看见一个真实的我。”
　　“你真是太脏了。”万青拿起被子闻了闻，皱着眉头说，“好臭啊。”
　　“所以才要找老婆嘛。”
　　“你以为我以后会给你当佣人啊!”
　　“我知道,老婆是用来疼的!以后,我当你的佣人。”
　　“你少贫嘴。”万青将床上的床单拉拉好,把被子迭了迭，将枕套平平整整地套在了枕头上。
　　“有老婆真好。”李明辉亲了一下万青的额头。
　　“以后啊,我要好好调教你！让你不要这么懒。”万青拍拍他的脸说，“明辉!你和你妈,还有你弟弟都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们好像都不如你会说话。”
　　“也许吧。我妈妈不大出门，是个家庭妇女，哪有你妈那么会说。”
　　“那你弟弟呢？他马上要高考了吧？他怎么也不爱说话。”
　　“那是因为你们还不是很熟悉,以后熟悉了,就会有话讲。”李明辉拉拉万青的手，“我们不也这样,互相熟悉了,话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是谁的房间？”李明辉推开了另一扇房门。
　　“是我父母的。”
　　“那一间是你弟弟的房间吗？”
　　李明辉点点头。
　　万青推开门一看，只见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擦得锃亮，房间里放着一张写字台,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书,床上也铺得一板一眼。
　　“你弟弟跟你完全不一样嘛？”万青问道。
　　“他太细心了,有时候简直像个女人。”李明辉不屑一顾地说，“男人么，总该有男人的样子。”
　　“就你最好，自恋狂。”
　　李明辉又领着万青到院子的各个角落转了转。
　　万青突然想到李明辉还有爷爷奶奶，打进屋就没看见他们的人影，她问道：“明辉,你爷爷奶奶呢?不和你们住一起吗？”
　　“他们住在河那边。”李明辉指了指远处的一条小河说。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好呵。”
　　“把我带来的饼干带上。”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田间小道踩上去软绵绵的。呼吸着春天的气息，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真是让人心旷神怡。万青像个小女孩似的，在田埂上跳来跳去，时而弯下腰去采一朵野花捧在手上。
　　“明辉,拉着我的手。”万青把手伸向李明辉，在他眼前调皮地摇了摇。
　　“不要了。”李明辉朝她摇摇手。
　　“为什么不要？”万青伸着手，奇怪地问。一直都是李明辉主动来拉她的手，她不明白这会儿怎么自己主动反而遭到了拒绝。
　　“这里的人都认识,要笑话我们。”李明辉解释道。
　　“你每次去我家不也拉手了吗!我们那里的人也认识我呀。”万青不依他，倔强地将手伸着。
　　“我们到了市里再拉好不好？乖。”
　　“不行!我一定要拉。”万青轻轻地说，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好吧,就拉一会儿,等会儿到人多的地方就放开。”李明辉拗不过她，值得乖乖地将手伸向她。
　　万青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捏着不放，李明辉只得跟着她走。万青故意挨近了他，李明辉地里有人在看他，便慌忙地躲避着。
　　“哈哈！”万青开心地大笑，“你平时大大咧咧,怎么也会害羞。不过你害羞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田野中的油菜花已经开得极旺，黄得耀眼，一阵微风拂过，油菜花低着头摇摆。
　　“知道吗？”万青折下一枝头，捻下黄色的小花瓣，将小小的花蕊放在唇边吸着，“小的时候，我们就喜欢在春天的时候，采油菜花吸它的花蜜。很甜的。”
　　过了河，这里是农舍集中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变得多起来。李明辉想想抽出手，可万青却死死捏住不放，两个人一个躲来躲去，一个拉来拉去，引得附近的村民都伸长脑袋看着。
　　这是一间低矮的青色瓦屋。在江南农村，这样的小屋已经很少见到了，这小小的平房，挤在一大片高大华丽的楼房旁边，显得那么谨小慎微。门是木质的，而且是古老的推拉式的，由于年代太久，已经全部发了黑。门没有上锁，万青轻轻一推便开了。
　　万青拉着李明辉的手走了进去。屋子里黑洞洞的，没有窗户，屋顶上开着一个天窗，一束光线从天窗里打了下来，照在黑乎乎的地上，那一滩便泛着耀眼的白光。
　　这房子真老。墙上的石灰已经斑驳，有的地方皱巴巴的已经脱落，露出青灰色的老转。古老的房梁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每一个裂开的纹路都似乎在诉说着它曾经的故事。灶是土灶，上面的污渍是厚重的，散发着油腥味，站在灶前依然能看出主人围着灶台忙碌的情景。万青掀开锅盖，铁锅已经生锈。
　　“这灶很久没有用了？”万青问。
　　“爷爷奶奶已经做不动饭菜了，一日三餐都是我妈妈送来的。”
　　里屋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咳嗽声，“是明辉来了吧？”
　　“是啊。爷爷奶奶，你们看我带谁来了？”明辉拉着万青往里屋走。
　　屋里摆着两张床，李明辉的爷爷奶奶躺在床上，听见声响，欠身起来。
　　“谁来啦你说？”爷爷仰起头问道，他的脸比这老屋更老。
　　“是我女朋友青青来了。”
　　“哦。是明辉女朋友来了。老太婆，是明辉女朋友来了。呵呵呵——”爷爷乐得合不拢嘴，一笑，气喘不过来，拼命咳嗽。明辉忙帮爷爷捶背。
　　“谁来了？？”奶奶歪过头，咧着嘴口齿不清地问道。她望着万青，眼睛是无任何神色的。
　　“是我女朋友青青来了。”
　　“快，快让我摸摸。”奶奶伸出枯蒿的手一把拉住了万青。
　　“别怕，我奶奶眼睛瞎了。她盼望孙媳妇已经很久了。所以特别激动。”
　　“没事。奶奶，你摸吧。”万青欠下身，奶奶在万青脸上摸了又摸，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好姑娘!好姑娘。”
　　“好了好了,老太婆。你会吓着大姑娘的。”爷爷笑着说道。
　　“没事，奶奶。给你买了饼干。奶奶,我给你剥开吃。”万青剥开饼干，放一片在奶奶嘴里，又放一片在爷爷嘴里。
　　两人稍稍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临走时，奶奶拉着万青的手，再三对明辉说：“明辉!好好对人家姑娘。”

　　“明辉，爷爷奶奶为什么住在这里?干嘛不和你们在一起住？”
　　“他们已经在一起一辈子了，算算时间，应该有七十年了吧。按照流行的说法，应该是金婚了吧。”
　　“岂止是金婚，应该是钻石婚吧？”
　　“他们在这个屋子里呆了一辈子，舍不得离开，决定一起相守到最后一刻。”
　　“真让人感动。不知道我们老了会不会也这么恩爱。”
　　“那当然。越老我越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