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爱》铁的孩子

1、相亲

　　日历上，今天是立春。
　　事实上，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空气依然潮湿而冰冷，尤其是暮色降临后的晚风，吹在裸露的脖子里，能让人感受到钻入皮肤和血管的疼痛，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春的半丝暖意。在这样的天气里骑脚踏车，忘记戴手套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冷风在毛孔间穿梭，万青的手指头在这样的摧残下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血液一定结冰了。”万青心想。她用这僵硬的手指用力握了握脚踏车笼头，猛力地一蹬，车轮转得飞快。
　　穿过繁华的人民路，过两个红绿灯，再往右拐，是一片葱郁的樟树林，旁边便是绿岛咖啡屋。今天是万青第三次选择在这里相亲。万青很喜欢这个地方，闹中取静，室内装潢以翠绿为主色调，清新幽雅，更重要的是，这里摆放着数百盆万年青作装饰，一走进来，一股绿色的气息沁人心脾，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活力，一如自己的名字。
　　万青， 24岁，两年前大学毕业，在一家幼儿园当老师。万青是个性格稳重的女孩子，她不善于交际，不喜欢出去玩，每天穿梭于学校和家两点间。一晃已经工作两年，眼看着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名花有主了，万青妈便发动起所有的亲戚来实施她的“嫁女计划”。
　　对于相亲这样的恋爱方式，万青是感到极其不自在的，如今这年头，还有多少人是靠相亲认识的？
　　万青在读中学的时候就在憧憬：某年某月某日，有一个特别优秀的男孩对万青一件钟情，并且在接触中慢慢发现万青是一个特别稳重、特别勤快、特别顾家的女孩，于是便死心塌地地爱着她，热烈地追求她，最后，两人幸福地踏入婚姻殿堂，从此，万青便做他温柔体贴的小妻子。
　　可惜的是这个男孩一直都没有出现。
　　“时代不同了！”万青妈说，“现在是什么时代？是女追男的时代！女人看见好男人就要主动贴上去，死死抓住不放手。你看人家小燕，初中时就巴结上毛纺厂邵经理的儿子，小邵大学一毕业，小燕的肚子就大了，想甩也甩不掉！你一天到晚只会等着好男人找上门来，你那是空等，白等。等成老姑娘了也不会有好男人送上门来的，只怕这样等下去，等到一个离婚的二手男人，到时候看你怎么当人家的后妈！”
　　万青想：妈妈的措辞虽然是激烈了一点，但却句句是实话。在这个小城市里，优秀的男人本来就不多，仅有的几个都已经被有先见之明的女子收为囊中之物，自己等了两年了，什么也没有等到，于是只得硬硬头皮走上相亲之路。
　　第一次见面的对像是一家烟草公司的老板，腰缠万贯，对万青是一见倾心。
　　万青妈看了一口叫好，说：“青青，你要是嫁给这个男人，妈妈就放心了，你就再也不用到幼儿园当老师了，什么老师啊，说难听点就是带孩子的阿姨，你当上了烟草公司老板娘，哪里还需要去受这份罪？他家有四间门面，每天收收租金就花不掉。”
　　可万青觉得，夫妻是要携手走一辈子的，怎么能光谈钱呢？见面才短短一会儿功夫，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万青心疼地看着那几盆万年青，它们一定被熏得剧烈咳嗽。万青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第二次见的是一位律师，长得倒是风流倜傥，且有一股万青喜欢的书卷气，可惜的是家庭关系太复杂，据说是母亲生性风流，早年便抛下他们父子，和一位老板私奔了。
　　万青妈一听就摇头：“没有婆婆，将来带孩子的任务全部落到我一个人身上，这太亏了，更何况，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母亲那么风流，他长得那么有卖相，指不定也是个花花肠子。”
　　今天和万青见面的是一位记者。
　　“万青，眼光也不要太高了，差不多就行了。挑来挑去挑花眼，咱们也是普通人家，找个对象过得去也就算了。”出门前，万青爸叮咛着。
　　为了万青相亲的事，万青爸妈特意从乡下赶了过来。
　　万青妈一听，忙打断万青爸的话：“去去去，老头子，你懂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金钱，没有爱情，有好的尽量还是要挑好的。青儿，你见了面先探听探听，他大概多少钱一年，听说记者的油水是很足的！”
　　这样的争论万青已经听过千百次，所以，她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对着镜子描起一轮弯月眉，描完了，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燕子说，女孩子的笑是要经常对着镜子练习的，笑的时候要让眼角翘起来，这样才够妩媚，眼神中要带有一点暧昧的颜色，露出洁白的牙齿，要让这样的笑在脸上停留两三秒，才能吸引住异性的目光。
　　万青其实很漂亮，但她漂亮的不张扬，就像那万年青一般，安安静静的，乍一看不是很起眼，但时间久了却比那些牡丹玫瑰更耐看，更养眼。如果说万青的脸庞美得很安静，那她的身材却是美得那样耀眼，她高挑，细长，胸前两座小山骄傲地挺立着，腰肢如柳条般柔软，让人看了就有搂一把的冲动，臀部翘翘的，穿上紧身牛仔裤，能将这圆弧勾勒得完美无缺。万青常常想不明白，自己虽然谈不上特别漂亮，但也绝对不丑，为什么那么多外表不如自己的姐妹不乏追求者，而自己却迄今无人摘采呢？
　　“你那是缘分未到。“燕子说。
　　这次见面的对象是万青叔叔介绍的。万青叔叔在交通局工作，有一次，记者李明辉到他们单位去采访，万青叔叔感到这个小伙子谈吐举止都比较入流，便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李明辉说：“刚刚毕业，哪里来的女朋友？”
　　万青叔叔便把他列入了万青妈妈的“嫁女计划”名单中。

作者有话说

　　在孩子的啼哭声中，在尿布的臭味中，在种种琐琐碎碎的事件中，一个快要被家庭淹没的我挖了这个坑，死命挖，死命挖，看看能否从琐事之坑跳入这个“火坑”中，支持我，就推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