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厨娘》沫团儿

5、四个菜窝头

　　何苗苗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快天亮才迷迷登登醒了过来。

　　一睁眼只觉得头闷闷的痛，伸手揉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了些。

　　可还是难受。

　　“妈……我头疼。”她脑子还不清醒，喊完了话才忽的睁开了双眼。

　　果然入目是土墙泥瓦，漏风的门窗不时吹进来两阵凉风，而她身上只搭了一床烂被头子。

　　“噫……”她嫌弃的掀开把被子扔了出去。

　　也不知道有多少细菌虫子，谁给她盖上的，太缺德了。

　　可身上没了保暖的东西，这初秋的晨间又凉，凉风一吹她立时打了个冷颤，认清了现实。

　　可她宁愿蜷腿缩成一团，也不想把那脏得像是从泥坑里捡回来的被子盖身上。

　　他们何家家教严只是不许浪费粮食，可没说得受得住垃圾堆。

　　何苗苗的娇小姐习性终于后知后觉的发作了。

　　刚蜷成一个球有什么东西就凑了过来，还直往她腿上贴，嘴里嘟囔着什么。

　　“啊！”何苗苗看着蓬头垢面的男人，再看看掀飞在地的被子，一拍脑门全记起来了。

　　“我娶老公了。”所以是何家叔婶把他俩放在一张床上，还同盖了一床被吗？

　　没发生点别的吧。

　　她赶紧往自己身上摸摸，又往男人身上踢了踢。

　　纯睡觉，没啥异常。

　　何苗苗松了口气，见男人一直往她身上凑自己也冷的搓了搓胳膊。

　　“好冷啊。”

　　怕自己旧病未愈再冻出新毛病来，何苗苗忍着难受把地上的被子捡回来，先给男人盖上一半，自己皱着眉头噘着嘴勉强将另一半搭在了自己的腿上。

　　好歹有点暖和气儿。

　　穿也穿了，婚也结了，这下子是真回不去了吧。

　　何苗苗叹息一声，肚子紧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

　　上一饭，还是昨天快晌午何二婶送来的那顿呢。

　　经过昨天那一场，怕是以后再也吃不着她送来的饭菜了。

　　何苗苗现在算是和何家叔婶彻底撕破了脸，以后他们走他们的独木桥，她则坐她的独木舟。

　　井水不犯河……

　　不对，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好像还有个什么铺子没撕扯清楚呢。

　　她眨眨眼，听到楚玄睡梦中哼哼了两声又朝她凑了凑。

　　这男人……

　　“不行，我得起来活动活动。”实在是觉得有些寒凉。

　　何苗苗看了眼床外侧的楚玄，似乎还是有些发凉，蜷缩着有些不安。

　　看他这乞丐样，应当不会在意被子脏不脏吧？

　　她想着，小心的下了床便把整床被子将他盖了个严实，男人这才安省了许多，重新沉睡过去。

　　也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身体太虚弱。

　　“不知道这家里有没有吃的。”她在屋子里寻了一圈没找到可以吃的东西，便推门进了院。

　　结果一阵风袭来，何苗苗顿时被吹得抖起来。

　　“这是什么天儿啊，白天那么热，早上怎么这么冷？”她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跺着脚关门往院里跑。

　　虽然破窗烂门的挡不了多少，但好歹还是有点用的。

　　虽然她不是真心和里面的男人做夫妻，但好歹有了夫妻的名分，她也不想刚成亲就当寡妇，万一再被何老二两口子逼嫁呢？！

　　何苗苗在院子里跑了几圈，累得气喘吁吁终于暖和了点。

　　这具身体还是虚弱，但底子不差，好好调养过不了两天就能好利索了。

　　关键就是没办法好好调养。

　　这何家寨背靠荒山，紧邻沙地，不光是她家穷，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苦哈哈。

　　名副其实的穷乡僻壤了。

　　何苗苗院里院外掀了个底朝天，果然没找到任何食物。

　　何家院里长了不少的杂草，西边用草垛子棚了个茅草屋里面用泥砖搭了个简陋的灶台，灶台上摆了两三个坏碗，几个木罐子和一个布袋子。

　　她依次看过去，第一个罐子里装着些粗砺的盐巴，第二个罐子里装着黄黄的粗末闻着有些辛辣。

　　她挑了挑眉，再往第三个罐子里看去，粘乎乎黑漆漆的闪着点油光。

　　这家里还有油？

　　她高兴的端起来，结果摸了一手的油污和灰泥却没倒出一滴油来，早吃光了。

　　倒是布袋子里有点黑灰的面粉，闻着略有些潮味，也不知道是什么面。

　　家徒四壁！

　　说到就是这吧。

　　家里没吃的，院中盛水的缸缺了一角不说，里面的水早生了虫。

　　何苗苗只觉得头疼，揉着眉心出了院门。

　　原主的记忆中出门往东走是条河，河边不远就有一口水井，附近的人吃水都去那边打。

　　她先打点水回来，烧锅开水煮个面糊糊喝吧。

　　何苗苗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边走边对它说：“你可别叫了，叫得我心慌，乖乖的，咱们先喝点水，我再给你找好吃的啊。”

　　自言自语，苦中作乐。

　　何苗苗本以为自己起的已经够早了，不想快到井边时便听到井边已经有人了。

　　听声音大约是三两妇人，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忽然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停下脚步听了起来。

　　“哎，你们听说何苗苗招婿的事了吗？”

　　“这么大的事，咱们怎么能不知道。”

　　“这何老二得是多亏心，把孩子逼得竟然嫁给了一个乞丐。”

　　“他哪是亏心，他是没良心，那员外爷虽不赖，可到底快七十了不是？听说后来抬进去的闺女自打进了门就没出过屋，这才几天已经叫去了四五个大夫了。”

　　“是给员外爷看还是……”

　　“员外爷看什么病，身子骨硬朗着呢，听说出来的大夫各个摇头叹气直道可怜呢。”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这是哪个天杀的老子娘，怎么这么狠的心。”

　　“哎！还不是穷疯了，被这世道逼的。”

　　“这么看来，何苗苗嫁了乞丐倒也比进员外爷的院强点呢。”

　　“日子长着呢，谁知道会怎么样。”

　　“日子难熬啊。”

　　“听说，南边又要打仗了，皇帝都派了好几位王爷去督战，这日子怕是更要难了。”

　　“哎！”

　　这话题越扯越远，最后竟拐到了南边边境的战场上。

　　要不怎么说，每个村总有那么一个情报网，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何苗苗心中犯嘀咕，只是怎么听起来好像……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

　　何老家是想把原主嫁给什么员外爷老头子，原主才不从的？

　　所以跟家里那个乞丐，没啥关系？

　　然后她昨天误会了，让没啥关系的乞丐跟她有了关系？

　　“这……”何苗苗只觉得头大，一阵目眩。

　　“谁在那？”正琢磨着，她听到有人大声朝她这边呼喝。

　　天光渐亮，有人瞅见她了。

　　何苗苗拎着一个陈旧的木桶便走了过去。

　　这是何家唯一还算能用的东西。

　　“各位婶子嫂子，打水呢？”她平静的打过招呼，就好像自己刚来似的。

　　几位妇人见是她一开始面上还有些尴尬，后来见她神态如常以后她没听见，渐渐放下了心。

　　“是苗儿啊，听说你……”一位婶子刚要说话，被旁边一个妇人撞了撞胳膊肘。

　　这婶子忙改了话音：“听说你身子好多了？来打水啊？”

　　“嗯，好多了，来打水。”何苗苗笑笑，她猜着那婶子是想说她招婿的事吧。

　　她现在隐约猜到了真相，心里也正别扭呢，却没有感觉后悔。

　　“就算是好多了，也得多养养，起这么早做什么。”那婶子笑着让开地。

　　“来，我刚好打好，你先打吧。”

　　“我不急，婶子们先打。”何苗苗帮着她倒好水，又帮着另一位妇人挂好水桶，嗵的一声送进了井里。

　　几个妇人悄悄使眼色，以往内向木讷不爱说话的闺女，今天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苗儿长大了，懂事了。”一个妇人夸道。

　　何苗苗微微一笑：“这不是成家了，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似的不顶用了。”

　　事已成定局，管他真相如何，现在是她招了婿，成了家立起了门户，别人再不能逼近她做任何事情了。

　　何苗苗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招婿的事，又笑得坦然灿烂，让在场的几人更觉得她与以往不同，又觉得理所当然该是要有些变化的。

　　“哎！”其中一名妇人顿时有些心疼起她来，抓过她的手拍了拍，一脸慈爱道，“可怜见的，苗儿别担心，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往婶子家里来，总不会让你活不下去的。”

　　“还没吃饭吧？婶子这里刚摘了些野菜，你拿家好歹垫垫？”

　　“谢谢婶子，我还真饿了呢。”何苗苗大方接过野菜道了谢。

　　几个人不一会儿便打好了水，依次回家。

　　何苗苗也吃力的拎着半桶水往回走。

　　她身体虚力气小，这半桶水拎起来都有些吃力。

　　一回家她就忙活起来，清洗锅碗又洗净了野菜，剁碎了洒了些盐便和着布袋子里的面搅在一起，醒了一会儿便捏成一个个窝窝头形状，烧水蒸上。

　　这一切做的极其手熟，就是在烧火的时候吃了些苦头。

　　等她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脸也被烟熏黑了，随手一摸便蹭得哪都是。

　　何苗苗赶紧又去打了两桶水，先把院里的缸洗干净，挪到厨房避风避雨的地儿放置好，倒满新水洗好脸，灶上也飘出了香气。

　　虽然那不知是什么的面粉受了潮，但好在没有生虫此时在野菜的清香气中也激出了阵阵面香，何苗苗腹中的馋虫早被勾了起来。

　　“好香啊！”

　　她不由得自夸道：“我这厨艺绝对满分，朽木也能做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这话说得是一点不脸红。

　　灶底的柴烧完时，锅里的菜窝头也熟了。

　　她摸了着耳朵吹着气先往洗好的碗里拾了两个端去了屋。

　　床上楚玄还睡着，背对着门蜷缩在被子里。

　　何苗苗踮着脚把菜窝头放在床头扒着头瞧了他一眼，见他不像装睡，呼吸也均匀便又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这一大早活动这么一通，她早饿了。

　　但身体感觉舒畅了不少。

　　往碗里又拾出来四个菜窝头，她一手端碗一手从锅里抓起一个菜窝头，边往外走边吃了起来。

　　她记得那个给她野菜的婶子家有四口人，就住在不远处。

　　礼尚往来，人家给了她菜，她怎么也得回点啥才算不失礼。

　　送完窝头回来，她碗里又多了一把花生米和一袋子豆腐渣。

　　那婶子直说她蒸的窝头好吃，不仅送了她一些吃食还说以后要跟她学一学呢。

　　花生米，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何苗苗心情愉悦，感觉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她不会饿死，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怦！咔嚓！

　　结果刚踏进院门，她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脆响。

　　楚玄醒了？听这动静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进屋一瞧，人确实醒了，但看着不像是出什么事的样子，倒是地上躺着几片碎碗块和可怜巴巴的两个菜窝头。

　　还冒着热乎气呢。

　　她过去弯腰捡起菜窝头，在手里拍了拍表面的尘土，又放在嘴角吹了吹，毫不在意的拿起一个送进了嘴里。

　　还别说，人饿了什么都好吃。

　　所以楚玄一定是饿坏了，都没劲端起碗拿窝窝头了吧？

　　何苗苗啃着手里的窝窝头，笑眯眯站到了楚玄对面。

　　“啊……”她咧嘴一笑，哄孩子一样说道，“来，张嘴，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