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于人后》影leo

2、第二章

　　丫儿静静地走到床边，搬过边上的凳子坐下，就这么静静地陪着木易，脸上留着淡淡的笑意，没有任何言语，就这样看着发呆。床上的木易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丫头的不同，没有像其它丫环一样叫他起来吃饭，没有叫他应该怎样？需要怎样？这丫头只是这么坐着，静静地看着自己，陪着自己，不过木易并没有把过多的把精神放在她身上，只有那一瞬间的好奇而已，现在的他就是在等死，无论他如何做，他们都会要人来服侍他，与其经常看到别人同情和可怜的眼神，还不如留下这个眼里只有痛惜的丫头。
　　天边最后一幕晚霞在渐渐消失，床上的木易仍然静静的躺着，两眼仍如午时的木然，没有丝毫反应，床边静静地坐着的丫儿，轻轻地移了下凳子，站起来走到桌前，用火石点亮火烛，小心的端到圆桌上，走到床前看了眼床上的人，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床上的木易听到了关门声，只是淡淡的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眼桌上的红烛，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悲哀，一滴眼泪缓缓的连着眼角滴下，又一天了，什么时候才是头。良久，轻轻的脚步声在门边响起，没一会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开了，木易早已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没有表情的木然样子，静静地躺在床上。
　　丫儿进到房间，毫不意外的看到房里的人仍如离开时的样子，只是静静地把手里端着的粥轻轻地放在了床头边的另一凳子上，然后看着床上的人道：“少爷，我刚煮了点白粥，我喂你吃点吧。”
　　说完也不管木易有何反应，拿过旁边的锈花枕头放在一旁，然后小小的身子爬到床上，使出全身的力气，试途扶起木易的上半身，好让他能靠在叠起的枕头上，整个过程中全然不顾木易的怒视，和嘴里冷酷的话。
　　愤怒中的木易身子一偏，挣脱了丫儿的手，怒道：“你想干什么？”
　　“少爷，我扶你坐起来。”丫儿轻轻地道，双手伸过去扶住木易的肩，不顾木易反抗，硬是扶起了他的上半身，在木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拿过一帝的枕头放在了他的身下，木易感觉到自己真坐了起来，冷酷的脸上更是阴沉，这身子原来虚弱到一个看似娇弱的丫头都可以提起来了。
　　丫儿看着少爷阴沉的脸道：“少爷，心里很不舒服是吗？那就吃点东西吧，因为你不吃东西，所以你才会连我都挣不过，这样的滋味不好受，但这是你自找的。”丫儿轻轻地道，在看到木易杀死人的目光后，仍毫不退让地继续道：“人的命是自己的，你自己都不顾好自己，那就只能别人代劳了，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对不对？那就让自己好起来。”
　　“滚。”
　　丫儿坐到床前，把木易的手放在被子里，感觉到手中传来的冰冷，和毫无力气的挣扎，心里一阵心酸，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虚弱到这个程度，眼角不由一红，忙把头转到一边，端起凳子上的白粥，勺了一汤匙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不顾木易的挣扎直接把汤匙放在木易的嘴边，微微一笑道：“吃了吧，老爷都因你急白了头发，难道你想看着大家都为你担心吗？既然治不好了，那何不放开心怀，至少能让你周围的亲人可以开心点，少为你担心点不是更好。”
　　木易心里一暗，治不好？
　　丫儿看着脸色更加阴沉的木易道：“少爷，与其这样等死，不如让关心你的亲人朋友都开心点，这样不是更有意义吗？”丫儿看着木易沉思的脸继续道：“少爷，你看那红烛，直到烧尽，它的一生也就完了，可是它给我们带来了光亮，给这漆黑的夜里带来了希望。”
　　木易扭头盯着那张从头到尾都带着笑意的小脸，心里暗想，这丫头说的也不无道理，五年了，这么长时间来，从开始的希望到后来的绝望，想着父亲前次来看他时的满头白发，正值中年的父亲，现在竟然苍老到如此，原来自己真的如此不孝，完全呼略了周围亲人的感受，关心自己的人的感受，被突然点醒的木易痛苦的闭上了眼。
　　丫儿仿佛猜到了木易的感受继续道：“少爷，一切还来得及。”
　　木易闻言睁开了双眼，没有了刚才的木然，有了一丝期待，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看在丫儿眼里却是希望，丫儿慎重的点头道：“从现在开始，好好照顾你自己，为了你的亲人，为了你的朋友，让他们看到希望，好吗？”
　　木易低下了眼皮，只是略微张开了双唇，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白净的牙齿，丫儿看到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不由心中一喜，把汤往上一移，小心地把匙里的白粥送进木易的嘴里，然后满脸笑意的看着木易缓缓地咽下去，两人就这样一个张口一个喂，都没有在开口，但是却很和谐。
　　沉静的两人并没有注视到门外一个苍老的身影，正因里面那和谐的画面，而感动到两眼微红，那正是木府的主人木老爷子，今天看完账本，想起儿子现在的状况，心里一阵无奈和悲伤，不由往儿子住的若尘阁走来，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想静静地看下他，没想到却看道这另人兴奋的一幕，易儿进食了，这可是比什么事都让他激动，这丫头是谁？还是赶紧去问问木清，木老爷子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水，快步离开了若尘阁。
　　丫儿喂完最后一口粥，拿过湿布轻轻地擦掉木易嘴角的残渣，收拾好东西，又坐到了床边，静静地看着木易沉思。
　　木易暗叹一声，这丫头头脑有问题吗？如果有问题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可她现在的举动着实让木易不明白，不多话，安静，这与刚刚的她全然不同，唉！木易长叹一声道：“你是刚进府的？”
　　“回少爷，丫儿进府快八年了。”丫儿静静地道。
　　“八年，我怎么没见过你？”木易诧异地看了眼丫儿道。
　　“回少爷，丫儿一直呆在后院，从没出过门。”丫儿乖巧地道。
　　“好了，你不用老是少爷少爷的叫。”木易听着她左一句少爷右一句少爷，不耐烦的地道。
　　“好的。”
　　“你叫丫儿？”木易看着乖巧的丫儿，很难想象刚刚强迫他吃东西的那个丫头，与现在乖巧的丫头相比，还真是……
　　“恩，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买进府了，大家都叫我丫儿。”丫儿点头道。
　　“我要睡了。”木易突然没心情与丫儿说话了，说不清为什么。
　　丫儿一听连忙站起来，扶起木易的身子，小心的抽掉枕头，把他的身子轻轻地放到床上平躺，盖上被子后又乖巧地坐在床边不动了。
　　“你走吧。”木易木然的闭上眼道。
　　“丫儿在这里陪少爷。”
　　“不需要。”
　　“丫儿在这里陪少爷。”
　　“你……”木易气结的翻身对着里面不理她，这丫头看着乖巧，性格倒是执着的很，想明白的木易干脆不理她。
　　丫儿看着木易孩子气的动作，脸上笑容更剩，其实少爷很寂寞吧。

　　木府前堂，木清一路小跑的跑进来，对着坐在上座的木家老爷子道：“老爷传木清过来可有要事？”刚刚正在安排府里的下人明天如何干活的木清，一个小厮急急的过来传话，说老爷有急事唤他，而且老爷的样子很激动，木清是府里长大的，木老爷子至从少爷生病不起开始，就一直伸入浅出，很少会有事情能让他激动了，徐非是少爷……
　　木老爷了看到木清的表情，不由哈哈一笑从座位上走下来道：“木清，天大的喜事。”
　　木清一愣睁大眼道：“老爷，不知是何喜事？老爷好像好高兴，莫非少爷的病有得治了？”
　　木老爷子摇了摇头暗然道：“易儿的病让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
　　木清低头道：“那老爷指的是？”
　　“易儿肯吃东西了，刚刚我一时兴起去探望易儿，意外的看到一个丫环正在喂易儿吃东西，而易儿却很平静的接受了。”木老爷子一把抓住木清的双肩激动地道。
　　“什么？少爷吃东西了？太好了。”木清兴奋地反手抱住木老爷子道，那激动的样子并不比木老爷子少，他可是看着木易长大的。
　　“恩恩，真是太好了。”五年了，易儿开始那两年还期待着病能治好，也主动配合着大夫的医治，可是时间一长，就开始绝望了吧，脾气也可以变的暴躁，情绪更是阴情不定，甚至于经常绝食，如果不是他这个老父亲求他，恐怕他早就放弃生命了。今天无意中看到儿子吃饭了，而且是主动，怎么能不让木老爷子开心。
　　兴奋中的木老爷子突然道：“木清，你可知道易儿房里那丫环是谁？”
　　“应该是丫儿。”木清想了下道，下午只有李妈和丫儿去照顾少爷，可是为什么只有丫儿，没有李妈呢？木清抬头道：“老爷，你可看到房里还有其它人？”
　　“没有，就那丫头和易儿。”木老爷子奇怪的看了眼木清道。
　　“老爷，明日一早我会去看看，不过应该是那个叫丫儿的丫环没错，这孩子心性善良，也不太与人交际，平常都是一幅与世无争的样子。丫儿来府里有八年了，一直呆在后院李妈那里帮手，从没见她出过后院的门，也没见她与其它丫环仆人红过脸，是一个难得的孩子。”木清回忆着丫儿那清秀的小脸，小脸上时常挂着的淡淡的笑脸道。
　　“哦，木清，你很少夸人哦，而且对方是一个下人，看年纪不大吧，来府里八年了，如此乖巧的丫环，怎么都没有提起过了？”木老爷子怪异的看了眼木清，转身走到上座坐下道。
　　“回老爷，这孩子买进府的时候才六七岁吧，如今也就是十四五岁，是个孩子，那时因她太小，进府后就安排给了李妈照看，那时李妈的孩子刚刚走了，李妈伤痛之余看到这孩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带在身边，后来就一直在后院帮忙。”木清解释道。
　　“木清，我也不是责怪你，你无需多虑。”木老爷子看着木清笑道：“不过，这以后，恐怕就不能让她呆在后院了，让她到少爷房里服侍吧，易儿应该很喜欢她才对。”
　　“是，老爷，明日一早我就会把您的吩咐传达给李妈，让丫儿留在少爷的房里。”木清低头道。
　　“好，好……木清走，陪我喝一杯。”木老爷子连说了几个好字道。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