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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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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洛央位于中原南端，四季温暖如春，冬日里也不用身着厚装。
百姓们得皇庭照拂，安居乐业，过得比边境百姓富足很多。流连于街头，就能看到人们不露疲态的笑脸，心情也畅快不少。
墨檀风喜欢幻化了模样后，独自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沐浴于微风暖阳下，暂时将揪心的事情忘却。
这一日，他趁齐放不在容熙阁，又偷偷溜出了皇庭。
在街上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他看到了那条通往落苑的小道。继上次被齐放拉着拜访齐母后，他便没再见过她了。
思虑片刻，他在街边买了糕点和水果，提拎着敲开了落苑的门。
齐母见到他有些意外，又很惊喜。
她遣去下人，关起房门，与墨檀风在房里落了座。
“上次来拜会夫人，晚辈也没有带些什么，倒是得了夫人的一幅画作，深感愧疚。所以，这次想着也该买些什么予以回报。都是小东西，还请夫人笑纳。”
墨檀风红着脸，中规中矩地打了声招呼。
齐母温柔一笑：“墨公子客气了。你来就行，不用带什么的。”
说罢，为墨檀风倒了杯茶。
拿着茶杯，墨檀风有些拘谨，不知道怎么聊下去。本来进到这里就是一时冲动，可来了以后该说些什么，却还没有想好。
齐母瞥了他一眼，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公子喝茶。”
“是。”
墨檀风浅抿一口后，又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下了。
齐母静静地望了他片刻，缓缓开了口。
“其实就算你今日不来，我也是想去找你的。那日你同放儿回去后，我想了很久。这洛央始终都是个是非之地，放儿性格不羁又倔强，可他本性纯良得很。若是继续留在洛央，恐会遭到他人陷害。这皇庭内，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一大把，我很担心呐！”
墨檀风紧了紧眉头，心下了然。
想要齐放远走他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对于皇庭并不留恋，心里所在意的仅是他的母亲。只要齐母还在洛央，那他是定不会弃母离去的。
本来就身为异人，身份又是皇子，这天下的人都在暗自揣测着他与国君真正的关系。若是有人不怀好意地在国君面前挑拨一番，国君便会痛下杀心，除去这个异子！就如之前那样，想方设法把他送去普兰山，只盼着他永远留在那里，这世上便再无让他被人嘲弄戏说的话柄。
皇庭内，齐放的处境举步维艰。确实该让他离开这里，另谋出路。只是……他心系母亲，怎么会同意呢？
“夫人，这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殿下是位孝子，虽然心中装着天下，但您却为重中之重，比那天下还要金贵三分。只要您还在这儿，他就绝对不会走的。”
墨檀风考虑再三，将心中顾虑说了出来。
齐母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窗口，透过缝隙往外张望了一番。见外面毫无动静，知道无人旁听，便折了回来走到他的面前。
只一瞬，她便堪堪屈膝跪在了地上。
“您这是在做什么？赶紧起身，晚辈承受不起啊！”
墨檀风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她。
齐母摇了摇头，坚定地握住了他的胳膊：“这事情，唯有公子可以帮忙。我劝不了他，但是你可以！”
墨檀风见她不肯起身，只好也跪在了她的面前。
“不是我不愿意帮，而是无能为力。就算我去规劝殿下，殿下未必会听我的。”
这哪里是件不容易的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齐母却不这么认为：“他会听的。作为母亲，我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你与他是生死之交，他对你情深意重。只要是你说的，他都会去做。墨公子，我知道这会让你为难，但请你体谅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信公子的为人，是断不会看着放儿受难的。他日离开洛央，避过劫难，公子辅佐于放儿左右，便是美事一桩，我也可放心了。”
墨檀风垂下头，紫眸闪了闪，轻轻说道：“晚辈身上担着家族的使命。若是殿下答应离开，我还得相伴左右。这事情……我恐怕难以做到！”
齐母身子一软，撑坐在地，有些悲凉地看着他。
“公子当真不能相帮吗？就算是我如此拜托，公子也做不到？”
墨檀风咬了咬牙，微闭着眼，颤声回道：“抱歉了，夫人。”
齐母脸色虚白，颓靡无力地靠在一边望着面前无情的公子。
这个人儿是齐放的心尖肉，如果他去游说，哪怕往少了想都有八、九成的把握。
可他却拒绝了！
不过也是 ，墨檀风没有说错。如果母亲留在这里，孩子怎会安心离开？她才是拖累齐放的根本原因。
一想到这个，齐母更是心痛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墨檀风抬眸看去，见她悲伤至极的样子，心里一紧，赶忙跪趴在地上。
“是晚辈无能。夫人，请您保重身体啊！”
齐母凄凉地叹了口气：“难道真就没有法子让他避过这一劫吗？”
墨檀风抬起身，思索半晌，忽然福至心灵，有了一个主意。
“若是您愿意和殿下一同离开洛央，倒是个能说动殿下的理由。”
齐母眼睛一亮，随后眸子中的那点光彩转瞬间就暗了。
她摇了摇头：“不行。虽然我身居落苑，但国君会派令官定时来访，偶尔也会悄悄改装换貌过来一聚。若他知道我走，定不会同意。到时反而会借此机会，除去放儿。”
国君忌子，是因其为异人。可又爱慕同样身为异族的宠妃，真是无耻又无稽。说到底，都是因为一己私欲。也不想想，那儿子可是他的血脉他的种，却忍心割舍掉，这当朝国君的为人连虎狼都不如。
墨檀风愤愤不平地想着，却也不知还应当怎么去安慰。
这也不可，那也不行。想来想去，自己都不该涉足这趟浑水。
离开落苑后，他心有愧疚，无法释怀。
郁郁寡欢地走在街上，连落在身上的那丝阳光都无法挥去心里的阴霾。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来到了校场。
一对将士正在列阵操练，卫屿站在前方，神色威严地说着什么。
慕容跃却一脸悠然，斜靠在墙角边，淡淡地望着一处空地发呆。
墨檀风缓步走近，与卫屿点了点头。
慕容跃这才回过神来，端正了姿态，眉眼之间透着欣喜。
“公子怎么有闲情雅致来这儿？”
墨檀风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今日天气不错便出来动一动，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慕容跃弯起嘴角，勾出浅浅一笑：“那随我去坐坐，喝杯清茶？”
“好！”
正好心中郁结，找人抒发一番也是好事。
两人绕过城墙，来到将士们的栖息之处。
小厮端上一壶茶水，两碟瓜果，又退了出去。
慕容跃为墨檀风沏满杯，再给自己倒上。
“公子心中是否有事？”
他饮了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墨檀风垂下眼，看着茶杯中飘在水面上的几枚茶叶：“将军能看得出来？”
“自然，公子的脸上写着‘困惑’二字呢！不知可否告知末将，让末将也为公子分担一二？”
墨檀风叹了一声，晶莹白皙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划动着。
“将军觉得，六殿下为人如何？”
慕容跃一愣，脸色沉了沉：“殿下千金之躯，末将不敢妄论。”
墨檀风抬眸望过去，眼神微妙：“此处就你我二人，将军但说无妨。”
“殿下磊落坦荡，英明神武，是栋梁之才。”思虑少顷，慕容跃回道。
墨檀风点了点头：“是啊，殿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却生在皇家，可惜了。”
慕容跃闻言一惊，站起身走到门口左右瞧了瞧，又将门关了起来。
“公子还需慎言！这里不是容熙阁，四周不乏丽妃与文后的耳目。这话要是被传到后宫，可是祸事一场！”
墨檀风捂嘴一笑：“将军是个明白人。能同我这么讲，看来也是站在殿下这边的。”
慕容跃返身回来落了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遂带着微凉的语气应道：“末将是武将，不参预政事，不附和三宫。”
墨檀风也不辩驳，只是略略靠近他，眸里媚光一闪：“别忘了，将军还欠着殿下的人情债呢！”
当初慕容跃的属下杀妖不力，家属受到株连，被国君送进了天牢。齐放弑妖而归，国君大赦天下，将那些人都放了回去。
这恩惠，怎么说都是源自于齐放。慕容跃不认也得认！
“末将记在心里，不曾忘记。若是殿下将来需要应援，末将绝不推辞。”
他言辞凿凿，表情肃穆。
墨檀风瞥他一眼，抓起发尾在掌心中把玩：“那我也把将军的话记在心里了。”
慕容跃抿着唇，点了点头，拿起茶壶将自己的杯子给灌满了。
两人各怀心思，又聊了一阵子，墨檀风才起身告辞。
回到容熙阁，却从小厮亦清那里得知齐放回来后又被丽妃娘娘召去了她的寝宫。
他大惊失色，赶紧带着沐迟和“正”“气”二人赶去了丽妃的怀秀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