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的虐恋笔记》七秒未央

11、十一

　　此时窗外已经一片昏暗，桌上的油灯闪了闪，屋内还算能看得清。

　　江大夫端着碗从后堂走了出来，见到三人，点了点头，刚想转身进内室，却被墨檀风给叫住了。

　　“江大夫，我关照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江大夫点点头：“一切都照公子的吩咐准备好了。”

　　“甚好！”
　　墨檀风笑了笑，端起碗来。

　　几个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江大夫端着个空碗走了出来。

　　“他吃得这么快？”
　　马夫看着他手里的空碗，一愣。

　　江大夫“呵呵”一笑，回道：“师父他饿坏了。”

　　说罢，他也落了座，还没吃几口，便听到了一阵动静。

　　“悉悉嗦嗦”的声响由远至近，从窗口处滑了过去。

　　墨檀风叹了口气：“饭都不让我吃完，唉……”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对桌边的几个人看了一眼。

　　那几人点了点头。

　　他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地上有条长长的水渍，一直往镇口的方向延伸过去。

　　墨檀风嫌弃地摸了摸鼻尖，皱起眉，顺着水渍往前看去。

　　虽然天色已暗，街边也没光照，可他还是清楚地看清了那水渍的尽头站着一位妇人。

　　轻哼了一声，他转身看了一眼屋内那几个人，顺手把门关上了。

　　“公子，这夜已深了，可用过膳没？奴家准备了一些酒菜，不如上奴家屋里坐一坐，可好？”
　　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墨檀风浅浅一笑，没动。

　　等她走近了，却见她真正是一个凡人模样的孕妇，挺着硕大的肚子，步子极为缓慢，一对媚眼如丝，闪着点点不善的光彩。

　　“公子怎的不说话？”

　　她走得越来越近，这才看清墨檀风的容貌，愣了一下，而后娇笑了起来：“哎呦，原来是位俊俏的小公子啊，这黑灯瞎火的，奴家都看走眼了。”

　　墨檀风嘴角抽了抽，淡淡地说道：“要打就快些，我饭才吃了一半。”

　　那妇人秀眉一蹙，低声说道：“公子说这话，可真是不识抬举了。奴家好心招待……”

　　话未说完，只见墨檀风不耐烦地伸手一挥，路边的野草瞬间疯长起来，一下子卷住了那妇人的腿，顺势往地上一拖。

　　“啊……”
　　那妇人被拖倒在了地上，瞬间怒气冲天，两腿一蹬，把那野草给挣断了。

　　“好歹我还怀着孩子，公子就这般对待一个有身孕的人吗？”

　　她怒目圆睁，扶着自己的肚子，侧躺在地上，一副有些悲戚的样子。

　　墨檀风叹了一口气，说道：“别装了，八只脚比两只脚跑得快些。我给你点时间让你跑，算是对刚才做点补偿。”

　　“欺人太甚！”

　　妇人咬了咬牙。瞬间，白皙的脸庞长出了刚硬的刺来，整个身体也渐渐变了样子。

　　她身上的衣服被撑开，八条硕大的黑色毛腿从躯干上伸展开来，稳稳地承载了那个黑亮圆润的肚子。

　　只见那肚子大到几乎要垂到地上，底部的位置似乎是柔软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看上去颇为瘆人。

　　墨檀风心里一阵恶心，皱起眉头，轻声说了一句：“百年成精，本也不易，何必无辜伤人？”

　　那蜘蛛的脸虽然长了坚硬的毛刺，却仍旧是一张妇人的脸，只是身体成了蜘蛛的样子。

　　她眼睛转了转，开口说道：“公子以为我愿意吗？我本住在卧州首府问渊的凤言山，与我夫君二人避世过日，从不害人。虽然每日粗茶淡饭，但日子也算过得满足。

　　谁料想那毕方不问青红皂白，将我家烧了个一干二净，还把我夫君也烧死了。害得我孤儿寡母只能下山，落魄逃难。我又该去怨谁？难道公子能为我主持公道吗？”

　　墨檀风摇了摇头：“你休要妖言惑众，毕方一族乃是避世的世家，绝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你们。”

　　“哼，少废话，要杀要剐，也得要看你的本事了。”

　　那妇人说罢，就拱起腹部，喷出一股腥味来。随着那腥味喷出的还有一条如婴孩胳膊那么粗的毒丝，直射墨檀风面门而去。

　　墨檀风眯了眯眼睛，手一挥，两边的野草瞬间攀爬疯长，将那蛛丝截获，并与之纠结在一起。

　　只是那蛛丝毒性太烈，野草很快就枯黄变脆，松散成了一片片，零零落落地飘落在地上。

　　妇人“哈哈哈哈”仰天长笑：“九尾狐又如何，就这些花花草草还想拦住我青窈？真是可笑，受死吧！”

　　说完，她向墨檀风冲了过去，八只脚撑开，足有一丈多宽，八足共用，风驰电掣，眨眼间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墨檀风却也不慌，看到她举起了一只脚扫过来，他往后退了一步，身子一侧，避过了。

　　青窈一见他那从容的样子，更是生气，立马举起另一只脚扫了过去。

　　墨檀风仍是镇定自若，膝盖微微弯起，下了一个后腰，又避过了。

　　这次是真的把青窈给激起了斗志。

　　她从口中喷出了一股腥臭味浓烈的汁水。那汁水洒了墨檀风一身。

　　墨檀风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恶心粘稠的东西，咬了咬唇，说道：“动手动脚就算了，怎么还动口？臭死了。”

　　哪知，他话音刚落，那黏稠的汁水就开始腐蚀他的衣衫，可见其毒性之猛烈。

　　青窈听完他的话，心里气极，满脸怨恨地晃了晃身子，从腹部又吐出毒丝，将他给绑了个结实。

　　一直在屋内关注外面动静的几个人顿时吓傻了眼。

　　江大夫看着伙计：“这、这可如何是好？”

　　伙计也看着他：“不知道啊，我从来没见过我家公子打架……”

　　屋外，青窈“咯咯咯咯”笑得欢喜。

　　“功夫不到家，也想揽这趟活儿。唉，真是可惜了你这俊俏的小脸蛋儿，当初乖乖听姐姐的话多好。”

　　墨檀风抿着唇看她，没说话。胸前的衣襟已经被毒液化开，露出里面的内衫，脖子上的皮肉也被毒液灼伤，开始腐烂。

　　青窈看他的样子，觉得结局已定，便收起了八足，又褪换成了原来的凡人模样。

　　她扶着腰走上前，伸手想去摸一摸他的脸，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
　　青窈的手，触碰到了一件冰凉的硬物。

　　墨檀风看着她，嘴角边漾起一个甜蜜的微笑。

　　这一刻，他的容颜在月光下俊美得动人心魄。倾国倾城的一笑，却百媚横生，比她青窈更像个妖精。

　　“你……”
　　她正在惊诧之间，却见自己的身体被一束粗壮的枝条紧紧地缠绕了起来，从下环绕至上，绑得极为严实。

　　墨檀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得罪了！”

　　他话音刚落，青窈面前的墨檀风便如同幻影一般，身形越来越浅，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矗立在她面前的，却是一杆枯木桩。

　　屋内的人刚才还在忧心忡忡着，此刻却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屋门打开，江大夫和伙计冲了出来。一个手里拿着火把，另一个手里捧着一个坛子。

　　“都出来，大家赶紧都出来。”
　　马夫也跑了出来，快速地去敲打附近矮房的门，一边敲一边扯着嗓子喊着。

　　青窈咬牙切齿地想变身喷出毒丝来攻击对方，可身子被缠得紧，腹部也被勒得发疼，根本无法吐丝。她越挣扎，枝条就缠绕得越紧。

　　“无耻！快放开我！放开我！”

　　她使劲挣扎，却一下子跌倒在地，回头狠毒地盯着墨檀风。

　　墨檀风伸手捂住了嘴，柔柔地看她一眼：“别怪我，是姐姐先对我无情的。”

　　青窈一愣，回想起了方才自己说的那番得意洋洋的话，心里一阵恼怒。

　　矮房的门纷纷打开了，里面的人早已透过窗子，看到了街上的这一幕。

　　一众百姓手里全都拿着火把和罐子器皿，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

　　“大家都让开些。”
　　马夫领着众人，把青窈围成了一个圈。

　　“你们想干嘛？”

　　青窈紧张地看着他们，使劲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怎么也起不了身，无奈肚子前面那块还剧烈地动了动，让她更是不安起来。

　　“求你们，放了我吧。是我错了，我不该害镇民们，求求你们了。我……”

　　话没说完，她突然眼睛瞪了瞪，随后哭喊了起来：“快松开，我要生了！求你们，快些松开我。”

　　说完，她匍匐在地上，蜷着身子，不停地颤抖。

　　看到她可怜的样子，镇民之中一些妇女有些不忍，可昔日街坊的那些惨象又不由得让她们狠起了心肠。

　　“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一个妇人冲着她啐了一口，拿起手上的罐子就往她身边砸去。

　　罐子碎开，一股子油腥味散了出来。

　　看她开了头，其他镇民也都开始把手里头的瓦罐器皿往青窈的身边扔了过去。

　　青窈惊慌失措，眼泪婆娑地看着众人：“求求你们，我真的是要生了，放了我吧。”

　　墨檀风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缓缓退到了一边，在江大夫耳边轻轻说道：“怕是时间到了！”

　　江大夫点点头，把自己手中的坛子往青窈那边甩了过去，里面的液体一股脑儿的全都泼在了她的身上。

　　“你造孽太深，害死了我们那么多人，如今还奢望我们会放过你？放了你，等你生了再来吃我们吗？”江大夫瞪着她，愤愤地说道。

　　伙计一挥手，对众人喊话：“大家一起上，报那血海深仇的时候到了！”

　　一时间，众人热血沸腾，义愤填膺，举起手上的火把就扔了过去。

　　瞬间，青窈的四周燃起一圈大火，火星噼啪作响。

　　她的衣衫被点燃了，火烧到皮肤，生出一种焦臭味。

　　“啊……”
　　心头恐惧万分，加上皮肉之痛，她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随后，她扭曲着身体，想要灭了那火，但是火却越烧越旺。

　　“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好疼啊！求求你们了，我的孩子……”

　　青窈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也渐渐不再动弹了。众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墨檀风眯着眼睛，看着她的动静。

　　忽然，她原本鼓起的腹部处像泄了气一般，快速塌了下去，一种黑乎乎的东西蔓延开来，碰到火焰，竟然还会绕开。

　　仔细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小蜘蛛群。

　　众人大惊，纷纷往后退去。

　　墨檀风哼了一声，对着那东西轻轻吹了口气。

　　只见那黑东西顿了顿，纷纷朝那火焰涌去。

　　可还没接近，就感到了热浪，纷纷停了下来，有些犹豫地徘徊不前。

　　“它们这是在做什么？”
　　伙计见到众人不敢上前，都在不远处围观着，便凑到了他家公子身边。

　　墨檀风蹙了蹙眉，回道：“我使了个幻术，在那群蜘蛛眼里，那火堆变成了它们的娘亲。它们想要上前亲近，可是火焰灼热，让它们犹豫了。”

　　话音刚落，那成群的蜘蛛似乎明白了什么，纷纷绕开火堆，向别的地方涌去。

　　墨檀风立即手臂一挥，一片巨大的干草堆飞落在这群蜘蛛身上。

　　伙计见状，赶紧将手中火把扔了过去。

　　那堆干草被点燃后瞬间冒出了火星，火势顷刻之间便蔓延开来。

　　蜘蛛们遇火后便疼得发出了“吱吱吱”的响声，火越燃越旺。最后一阵青烟腾空而起，那蜘蛛和干草堆一同化为灰烬。

　　此时，众人才算放下心来。

　　“多亏了墨公子的计策啊，不然这么多的蜘蛛都不知道该怎么灭呢！”

　　原来，墨檀风吩咐了江大夫要准备好大量干草，这样就能盖住那些蜘蛛。干草易燃，蜘蛛被困在干草下，就算能从缝隙中爬出，却也会遇火而退，最终被完全烧死。

　　平晏镇的令官因为被青窈吃了，皇庭暂时遣了问渊的副官过来，镇上总算又恢复了太平。

　　明真休息了几日，恢复了些体力，便同墨檀风一起启程上路。

　　镇民们送一行人到镇口，对他们千恩万谢。

　　江大夫躬身作揖：“墨公子，此番平晏镇能度过这难关，全是仰仗了公子的才德与智慧。老夫与这帮街坊们真是无以为报啊。外面那些关于异人的传闻，老夫今后是再也不信了。”

　　“江大夫客气了。如今番人作乱，异兽作妖，天下不太平。我身怀异术，自当为百姓出份力。世人误解异人，皆因我等与常人不同。其实，这天底下的众人，同根同性，又有何区别，只是世俗之见而已。”

　　“说得极是！这次公子急着离去，他日若是路过卧州，请一定再来平晏走一走。老夫定当备好酒菜，与公子开怀畅饮一番！”

　　墨檀风点了点头：“一定！”

　　寒暄过后，他转身准备登上马车，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

　　“问渊的雷家，也是避世的异人世家，除妖伏魔不在话下。如若平晏镇需要帮忙，可去找他们。云海城离得远了些，不然荆家也是个可以求助的地方。”

　　“雷家？好，老夫记下了，多谢公子提点！”

　　墨檀风浅浅一笑，坐上了马车。

　　在众人留恋的目光中，马车离开了平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