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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走,去谏院糟蹋了他! ...

  •   三个月后。

      郡主在杏林宴上兔起鹘落地废了新科状元,此事就和所有丑闻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如果这事发生在随便什么其他宴席上,大抵还不会传得这么详细,可惜这是举国关注的杏林宴——

      那天除了及第殿里的天子和百官,其他侧殿里还有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宿儒名士。

      人多口杂,什么话都传出来了。

      英国公夫人也算倒霉,“污涂殿宇”的德行都叫人写成话本传唱了,一个月来在家里天天试图投缳自尽;

      “状元陈情”和“郡主献饼”则成了另外两个经典唱段,情节连贯起来,大概是:

      “状元郎因容貌出众被郡主看上,郡主愿用全部身家换得状元垂青却遭拒绝,大怒之下便将他废了。”

      虽说是离题万里,总归有一点事实没变:

      瓷满囤了十年的粮食,没了。

      “阿满呐,这都三个月了,你的气也该消了。”

      元泰帝穿着一身半旧的常服坐在小亭边上,语重心长地劝道:

      “去给祝卿道个歉,权当是将此事圆过去吧。”

      “道歉?!”瓷满噌地一下站起来,委屈得不行:“叔叔,那可不是普通粮食,是我的嫁妆啊!”

      此刻他们就坐在御花园后湖边的小亭子里,除了元泰帝贴身的心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皇帝手里掐了一把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扔;湖中锦鲤每日有专人投喂,此刻也不大捧场,扔一颗吃一颗,倒也不追。

      元泰帝慢悠悠道:“你身边连个年轻后生都没有,嫁妆可以再攒。”

      他说到这里,忽然言笑晏晏地一抬头:“还是说,阿满想要个郡马了?”

      瓷满一听这话,先是下意识想要请罪;而后想了想,侧身坐在了元泰帝身边:“叔叔,我才刚及笄呢,不着急成婚。”

      她及笄已有两月,中书省始终扣着让她之藩的诏令不发,想也知道这是元泰帝的意思。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京城去封地——沙洲是整个□□的起始地点,她急着去“防范于未然”。

      就算饥荒防止不成,她也绝不能留在京城;否则叛乱一起,京城于皇室而言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要是成了婚,那就更走不了了!

      “所以说么,就去给祝卿道个歉,没什么大不了的。”元泰帝分了她一把鱼食:“你先服个软,也省的那群碎嘴子的台鉴成天上折子参你不是?”

      瓷满深吸几口气,问道:“这又同谏院有什么关系?”

      “阿满不知道吗?”元泰帝动作一顿,而后微感诧异地问道:“上个月新科进士们分去了衙门,朕便将祝卿点去做了司谏。”

      瓷满咬着嘴唇不吭声。

      竟是谏院!

      那可是眼下大荆朝中最受重用的部门,谏官和御史大夫更是能绕过两位丞相直接上达天听。

      旁人在官场上熬个二三十年,争破了头也就抢一个借调到谏院的机会;祝景同不过及冠之年,竟然刚一入仕就能进到谏院中去!

      她这皇帝叔叔嘴上说得狠,心里还是挺重视这家伙的。

      元泰帝见她不吭声,笑了一声,将剩下的鱼食尽数洒进湖里,松口道:

      “好了,叔叔答应你,只要此事的风波过去,立马就让你去封地天高海阔如何?”

      瓷满一双杏眼登时亮了起来,整张漂亮白皙的小脸都焕发出光彩,和刚才蔫哒哒的样子判若两人:“叔叔此话当真?!”

      元泰帝拍拍她头发,立起手掌,哄孩子似地说道:“皇帝一言——”

      瓷满高高兴兴地伸出手掌同他一拍:“万马难追!”

      瓷满领了这道口谕满心欢喜地退下,元泰帝的心腹太监程公公亲自送她出宫。

      快要到宫门口的时候,程公公突然出声:

      “殿下,刚才陛下是说来吓唬您的,其实谏院并没有上参您的折子。”

      瓷满立马听出他话中有话,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程公公的意思是?”

      程公公不动声色地收下她递过来的两锭金子,笑着说道:

      “因着郡主送粮救灾的善举,民间都对您十分赞颂;这三个月来,台谏诸公连着上了十来道折子,都是为您请封公主的呢!”

      瓷满的笑容褪了个干干净净,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心唰一下就阴了。

      公主是什么职衔?皇帝的女儿才是公主!她亲生父亲是个逆王,真要是被封了公主,那不是指摘今上得位不正吗?!

      怪不得今日元泰帝突然将她招到身前,什么道歉不道歉,分明是在试探她有没有勾结谏院!

      程公公唯恐她听不明白,表情微妙地说道:

      “说来也是奇怪,殿下竟不知状元郎分去了谏院……老奴和陛下都觉着,近来台鉴诸公十分欣赏您,您早就该知道此事了呢。”

      原来如此。

      刚才听说祝景同的分配,自己货真价实地惊讶起来,还问了几句。

      或许正是这种“货真价实”让皇帝放下了戒心,这才做出让她天高海阔的承诺来。

      “多谢公公提点!”

      瓷满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汗透重衫。手一抖,将兜里所有的金子都掏给了程公公:

      “日后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望公公多多关照!”

      大太监笑吟吟道:“一定一定。既然聊到这了,老奴就再劝殿下一句——道歉之事越早越好,千万别拖。”他朝着大内的方向轻轻扬了扬下巴:“里边那位可还瞧着呐。”

      出了宫门,金烨果然在外面等着。

      瓷满扶住他手臂喘了口气:“你去备份礼,下午咱们去谏院跑一趟。如今看来,阻止饥荒救民是做不到了,咱们只能自保。”

      金烨习惯性地忽略了殿下口中自己听不懂的话,抓重点地问道:“去谏院道歉?”

      瓷满诧异道:“你如何得知?”

      金烨耸了耸肩,往胯|下随意一指:“殿下踢男人这里,很伤自尊。道歉是应该的。”

      瓷满无语片刻:“男人的自尊应该靠自己长在脸上,而不是在胯|下三寸。”

      金烨也不反驳,只是问:“照什么规格置备?”

      瓷满当即开始头脑风暴。

      这分寸属实不好拿捏——谏院还有公务,从正门进去恐怕不妥;但若太过悄无声息,又怕达不到效果。

      从后门进,就需要先去拜会左右谏议大夫,而后是两位御史,还需同当值的正言打好招呼,最后才能去寻身为司谏的祝景同。

      瓷满的脑袋嗡嗡作响。

      一想到还要跟那脸板得跟棺材板子似的状元郎道歉,更是令人不爽。

      瓷满:“要么本宫干脆打他一顿,也不白白说句对不起!”

      金烨权当没听见:“此事繁复,要么还是回去找府里的师爷定个章程,再做计较。”

      瓷满气笑了:“你说的师爷,是指咱们郡主府浇园子的王伯吗?”

      金烨抱臂,分析得十分认真:“要不这样,我去将那状元郎拎出来,你说声对不住,我再将他拎回去,这事就算完了。”

      瓷满:“这……会否过于简单粗暴了。”

      金烨无所谓道:“横竖殿下你也没什么好名声,再怎么小心也没用。”

      瓷满刚要反驳,冷不防“好名声”三个字在她脑海中闪了一闪,某根莫名其妙的筋突然通了。

      “对啊!”瓷满打了个响指:“让本宫道歉就道歉,难道我堂堂郡主不要面子的吗?”

      什么道歉不道歉,不过是表明一个“我和谏院没关系”的态度罢了——真要脱离关系,还何必那么客气呢!

      谏院难道当真不知为她请封公主会给她引来祸患?便是他们谏院的人脑子耿了些,难道整整一院子就没有一个明白人?

      定是有人在其中搞鬼,故意使坏!

      既然如此……

      瓷满:“若要叔叔不怀疑,去谏院闹它一场就是了!看谏院那群碎嘴八哥还给不给本宫请封?”

      闹!

      闹他个天翻地覆!

      正好找祝景同出了这口鸟气!

      以那群谏官的脾气,肯定是气得王八盖子都翻过去了!非得回家呕心沥血地写折子,参自己个百八十遍不可!

      瓷满心思一通,语速飞快:

      “金烨,你回府一趟,将咱们郡主府的家丁通通给本宫带出来!有什么家伙事就带什么,都别空手!列队给本宫带过来!”

      金烨十分冷静:“算上王伯,府上也只有二十个人。”

      瓷满小手一挥:“都带来!”

      金烨转身就要去干活,瓷满瞧着蹲在皇城根下算命的老瞎子,杏眼一眯:“等会儿,还有件事,你办完再去。”

      她大步冲到老瞎子面前,念了声告罪,夺过一沓算命纸唰唰落笔。

      金烨站在她身后,一字字念道:

      “今日特惠:免费暴打台谏诸公一次。有意者速来台鉴‘劝架’。”

      金烨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这些年来郡主做过的奇怪事数不胜数,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金烨:“你想让我将这东西洒到六部去?”

      “你瞧你,太小气。”

      不过片刻功夫,瓷满已经抄了十来张;她甚至拆穿了老瞎子装瞎的把戏逼迫他跟着一块抄:

      “凡是京城的衙门,都给送一份。动作要快,今天下午咱们还有得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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