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是朵黑莲花》遥舟无据

11、11

　　孙嬷嬷例行汇报，说驸马爷最近几日都没怎么出门，陆晚晚听完这话，按了按茶盖道：“我晓得了，你先下去吧。”

　　茶水滚烫，是刚煮好的新鲜沸水，陆晚晚和别的女子不同，因她自小在父皇身边长大，所以喜欢喝滚烫的茶饮。

　　“嘶——”可一不小心便被烫着了。

　　“快拿冰来。”拢月立刻喊底下人取冰来。

　　陆晚晚打开手掌，指头都被烫得发红，拢月从药箱中取出太医开下的烫伤膏药，抹在陆晚晚手上，那膏药清凉，抹上手一股子凉意，灼烧感稍稍下去了些，只是红肿迟迟未退去。

　　“公主在想什么。”拢月一边将冰用手巾包好，一边问陆晚晚。

　　冰块直接上手难免过于冻人，用手巾包好能使人握起来舒服些。

　　陆晚晚将冰块握在手中，微微笑道：“在想，我对李冯恩应该算是不错，可他为何总是不领我的人情。”

　　拢月笑道：“奴婢有话说，但却怕公主听了不高兴。”

　　陆晚晚来了兴致：“你只管说，我不会不高兴的。”

　　拢月这才缓缓道：“什么事都可强求，唯有感情。”她抬起头，似乎是有些胆怯，不太敢看陆晚晚的眼睛，很快便又低下头去。

　　月至中天，凉风阵阵，但依稀透着股暑热之感。

　　陆晚晚感到手心有些凉，那灼烧之感又渐渐退却，便将握着的冰块扔在一旁，她趴在美人靠上，看着月亮，问道：“倘若我非要强求呢？”

　　李冯恩生是她公主府的人，死是公主府的鬼，若是想别有心思，先跨出这公主府的大门再说。

　　“驸马爷或许只是放不下过去。”拢月婉转道。

　　从方才公主问她这话开始，拢月就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公主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绝不会有自我怀疑的一天，而永嘉公主这样的人，大约是永远不知什么求不得的苦的。

　　旁人眼中的公主端庄矜持、典雅高贵，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是圣人眼中的好女儿，是多少儿郎梦寐以求的好妻子。

　　可只有身在旋涡中心，方能知道，旋涡虽然看着美丽，但却有如飓风，会毁灭一切。

　　拢月深知她，但却也离不开她。

　　陆晚晚冷笑一声：“可他现在是我的夫君。”既然是她公主府的驸马，就该恪守自己的本分，他可以冷眼对她，也可以不假辞色，但绝不能忘不了旧情。

　　这是陆晚晚最不能忍受的。

　　拢月小心翼翼的问她：“那公主打算怎么办？”

　　陆晚晚笑了笑，掐了一缕头发到胸前，拍了拍拢月的脸蛋道：“当然是，让那恬不知耻的贱人身败名裂。”前世赵婉如在落选之后迅速搭上大皇子，一边吊着李冯恩，一边又和大皇兄暧昧不清，最后大皇兄登上皇位，本要立齐映蓉为后，没成想赵婉如不知从哪里抱出来个孩子说是大皇兄的种。

　　最后齐映蓉没能如愿以偿的和大皇兄一起入主后宫，白白等了一年多才被立为中宫。

　　可事情还没完，入宫之后，赵婉如百般设计，还将宋氏的孩子设计得小产，并栽赃在皇后头上，这件事便成为废后的引子，没过多久，齐映蓉便被打入冷宫，被剥去皇后服制。

　　而赵婉如，俨然成了人生赢家。

　　虽然这件事大半部分都和陆晚晚没有关系，可单凭着她吊着驸马一事，陆晚晚就不能放过她，踩着自己上位，她赵婉如又算哪根葱？

　　承恩伯府

　　赵婉如自选秀归来便一直待在闺房之中，父亲承恩伯找她谈心，赵婉如低眉顺眼的站在父亲跟前，温声道：“父亲，大皇子已然记住女儿了。”

　　自她进宫之前，承恩伯便百般暗示她就算无法入选也不要紧，重要是要让大皇子记住她这个人。

　　承恩伯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茬，抚掌笑道：“我的好女儿，承恩伯府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全靠你了。他齐家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齐家，便将是那张飞鸟尽而被藏起来的良弓，这天下，终究会在我们赵家的手里，婉如好女儿，你一定要牢牢抓住大皇子的心，将他笼络在身边，必要时可留下一男半女......”

　　这话还没说完，赵婉如便惊了，她原以为只是要笼络住大皇子便行了，爹一向老谋深算，很会看人，上回替她榜下捉的婿李冯恩便是个好苗子，这不便傍上了永嘉公主。

　　可就算傍上了又怎样，李冯恩心里的人只会是她，只要自己拿捏着李冯恩，他便会将公主府的好处转为她赵婉如的好处。

　　这个傻子，上回还说为他守身如玉，真是可笑。

　　她眼里从来没有过李冯恩这个人，而当初父亲所说的婚约，其实也不过是个幌子，除非圣人御旨亲下，否则什么婚约都不算数。

　　“爹，什么一男半女......”赵婉如毕竟是个世家女，做出勾引大皇子之事已经感到很羞耻了，现如今承恩伯竟叫她主动献身？

　　她说这话时都有些难以启齿。

　　承恩伯却道：“现如今太子之位花落谁家还是扑朔迷离，未可知之事，若是大皇子日后登上那宝座，你的孩子在中宫孩子之前出生，你想想，那可是长子，会占多少便宜......”

　　承恩伯这话倒没错，可是......

　　“若是太子之位不是大皇子的......”

　　承恩伯却满不在乎：“若不是他，咱们再另盘算就是了。”反正女儿也不止婉如这一个，再说婉如和大皇子之事在私底下，并无旁人知晓，只要遮掩得好些，就算生了孩子又怎样。

　　赵婉如还是放不下羞耻心，承恩伯拍了拍赵婉如的肩膀，微笑道：“此事还得女儿你自个儿想得明白最重要，女儿家的贞洁和咱们整个承恩伯府的荣华富贵和你的锦绣前程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赵婉如眼珠子晃个不停，手握成拳，双眼盯着廊下的柱子。

　　哪个更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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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定下婚约自后，日子便过得飞快，大皇子和齐映蓉的大婚之日很快就来到了。

　　盛夏池边开满了荷花，皇后是拿出压箱底的宝贝给齐映蓉添妆，以示对齐家的看重。

　　齐映蓉的父亲自不必说，两朝老臣，现如今还是朝堂的肱骨之臣，就连圣人在下决定之前都要问问他老人家的意见。

　　齐大人老年得女，对这个嫡妻生的女儿很是看重，百般疼爱。

　　她出嫁时，红妆十里，锣鼓喧天，齐大人在堂前站着，并没有去送，齐夫人忍者眼泪，问向夫君：“大人何不去送送映蓉，出了这道门，日后就再难回来了。”她边说边用衣袖角擦了擦眼睛，衣袖上晕开一小摊浅浅的水渍。

　　齐大人拄着拐杖，背脊稍有些佝偻，等到那鞭炮声逐渐远离之后，他才道：“映蓉她，总是要离家的，看见了，便更不舍得。”

　　再如何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也看不得女儿出嫁的场景，只是齐大人知道，这是齐家选的路，也是女儿映蓉为自己选的路。

　　宫中虽多波云诡谲，可只要他齐令在朝堂一天，便无人敢轻待他的映蓉一天。

　　齐家若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映蓉非进宫不可。

　　他齐家，便是映蓉在宫中最大的后盾。

　　一大早陆胤便被宫里的婆子们左右支使，一会让他做这个，一会让他做那个，搞得陆胤好不耐烦。

　　这桩婚事是母后定下的，他当然心知齐家的地位，可他心中着实不大喜欢那个齐映蓉。

　　他们婚前不过见了一面，还是选秀那天，后来无论他再怎么明示暗示想约齐映蓉出来，这小女子就是不领他的情。

　　这样不解风情的娘子娶回来也是添堵，可母后说了，只要他和齐映蓉相敬如宾，不用恩爱如胶似漆，至于婚后，他可以纳妾，只要不惹恼了齐映蓉，怎样都好。

　　陆胤明白自己得忍，可心里还是不快活。

　　为什么他堂堂皇子的身份，却要屈就于一个女人的家族势力之下。

　　他想起那软玉温香，不禁心猿意马，那给他穿衣裳束腰带的小厮将他勒得疼了，他抬手便要打下去，却没成想将那人打得摔倒在地。

　　好好的小太监竟然变成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

　　赵婉如摸着自己被打的脸，楚楚可怜的哭道：“我......我只是......想再看看大皇子。您就要成亲了，可我心里......”

　　“你什么？”陆胤眯着眼睛，看向地上的人，看起来很是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直到她转过头来，陆胤才恍然想起，数月前那如出一辙的姿势：“你是......赵家的那个什么......”可惜他记不清名字了。

　　赵婉如梨花带雨道：“我是赵婉如，承恩伯家的。”

　　陆胤这才完全记起来：“你来做什么？”

　　他的大婚之日，这女子却跑过来装作太监，说是舍不得自己。

　　谁信呐。

　　陆胤虽然不聪明，但也绝对不蠢。

　　他走到赵婉如面前，捏着她的下巴道：“谁派你来的？我记得你和陆晚晚的关系很好，你莫不是她派来毁我婚约的。”

　　赵婉如一脸惊恐，赶紧摇头：“怎么会！”遂又极其哀怨起来：“我和永嘉公主本是点头之交，我欣赏公主的为人，可谁曾想她抢了我的未婚夫婿，虽然我和驸马并没什么情谊，可女子家遭受如此大辱，实在是难存活于世，我本心灰意冷准备选完秀便出家为尼，但上回惊鸿一瞥，我早已对大皇子您情根深种......”

　　难不成便是那么一回，这赵婉如便爱上了自己？

　　陆胤捏着赵婉如下巴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摩挲着她的下巴，那滑嫩的触感像极了水豆腐，赵婉如喘起粗气来，似是故意勾引。

　　陆胤冷笑一声，蓦地推开她：“想勾引本皇子？你也配？”

　　天家的男人，总是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赵婉登时如面如死灰。

　　陆胤继续道：“赶紧滚，别耽误本皇子的大婚。”

　　这女子心存勾引，竟特地挑在他大婚之日，心思何其毒辣，可他陆胤便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了么？

　　若是他中了她的计策，那才真正是正中下怀。

　　赵婉如抖如筛糠，自己压根都动弹不了，陆胤拍了拍手唤来小厮将赵婉如丢出宫门。

　　陆晚晚撑伞就站在赵婉如被丢出宫门的对面楼上，拢烟好奇的问她：“公主怎知今日这里会有好戏呢？”

　　今日大皇子大婚，公主本该去宫中贺喜的，可公主却一大早让她们向宫中称病，然后带着她们来了这个角落。

　　陆晚晚当然知道，前世赵婉如便是在陆胤大婚之日向他自荐枕席被拒绝，陆胤为了不被人发现，瞬间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顺手让底下人将她丢在了宣华门外。

　　“宣华门位置偏僻，此刻大家都在正门等着观礼，谁会注意到这里，所以这是处理人的好地方。”陆晚晚不紧不慢道。

　　“那咱们要去奚落她一番吗？”拢烟好奇的问她。

　　公主今日特地来这，难不成只是为了来看一场戏？

　　陆晚晚勾了勾唇角：“这只不过是开幕罢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她摸了摸鼻子，命拢烟再将伞打得低些，而拢月却好像有什么心思似的，显得心不在焉的，陆晚晚并没有明言，只是暗自笑了笑。

　　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