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惑权臣》午时雨

2、旧忆

　　容汐这回与伧国三王子戚云霄造访周国，表面是王子为博美人一笑，前来替她向纪廷昀寻仇。
　　其实另有事关重大的目的。

　　容汐在周王的宴请上，向众人“痛诉”了纪廷昀曾经囚辱过她，以伧国之力向周王讨要了纪廷昀。
　　再加上纪廷昀主动应允跟她们走，三王子和她才有机会对纪廷昀动刀动刑。

　　纪廷昀现在还是周国的相国，伤他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
　　若他真有个好歹，三王子目前还不好向周王交代。

　　容汐轻启朱唇，缓缓叹道：“可惜纪相国位高权重，若动了你，我们不好向周王交代。不然，这个血洞的位置就会往下挪三寸，而不是只在肩上了。”

　　不等纪廷昀说话，容汐又转而问道：“当初在山庄伺候我的那名侍女，康儿，她现在如何了？”

　　容汐离开周国后，有许多挂念在心的人。

　　这个名叫康儿的侍女，是当初在山庄被安排贴身伺候容汐的人。
　　容汐得知自己被纪廷昀欺骗的事没有瞒住康儿。
　　但康儿并没背叛她。
　　容汐逃出山庄，也是因为有康儿的助力才能成功。

　　康儿放走了自己，就得罪了纪廷昀。
　　他这样大逆不道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也不知道康儿当时是被如何处置的。

　　康儿对容汐有大恩，容汐心里一直记挂在心。
　　若康儿还在，她想跟纪廷昀要了康儿，接到她身边，认个干妹妹，好生相待。

　　见容汐要找康儿，纪廷昀眼中的光华暗淡了几分。
　　他告诉她：“康儿已被处死。”

　　处死康儿的人是周穹，但纪廷昀不想推脱。
　　这其中发生的事太复杂，他若啰嗦讲来，太像借口。更何况他觉得容汐也不想听。
　　死了就是死了，与他纪廷昀脱不开干系。

　　听闻康儿为她而死，容汐咬着牙不禁打了个颤身，觉得身子又冷了许多。
　　她红着眼眶转身朝外走，一眼也不想再多看纪廷昀。

　　走出几步，背后传来男人低沉犹疑的问话：“汐儿，你那日带在身边的小女孩，是……”

　　不等他说完，容汐小口喘着气打断他，骗他道：“昭昭是三王子的女儿，与你无关。”

　　容汐的话像尖刀一般狠狠贯穿纪廷昀的五脏六腑，搅得他胸口一滞。
　　比起这，他觉得□□上的疼痛简直微不足道。

　　容汐带着侍女走了，关上门后，屋内重回黑暗。
　　纪廷昀轻轻阖上双眼，心里已经喘不过气来，面上反倒还扯了一个笑。
　　他自嘲地想，是他妄想了，汐儿那么恨他，就算真的怀了他的孩儿，也不会生下来的。

　　隔着一扇门，容汐死死地攥着手不让眼泪掉落。
　　待心情平复下来后，才吩咐护卫：“找大夫来治伤，别让他死。”

　　护卫们纷纷应下，听出容汐的异常，没人敢抬头看她。

　　容汐压下泪意后，带着侍女从关押纪廷昀的院落离开，前往三王子住的地方。

　　伧国地处南境，物产富饶，但国土远小于周国和晋国，是三个大国中外交手腕最柔和的。
　　伧王正值壮年，儿子众多且还未立下王储。

　　三王子戚云霄处处出众，但生母出身低微，他想争王储，势必要比其他王子做得更多。

　　容汐到时，戚云霄正在烛台下读周国志，绾起的发髻拆了，松松扎在脑后，一派闲适。

　　他手执书卷，抬头盯着容汐看了许久，问道：“见了纪相国，你舍不得了？”

　　容汐站在他面前，略低垂着头，神情稀松平常，回应他：“殿下说笑了，我怎么会可怜一个仇人，您下手再重些我会更解气。”

　　“是吗？”戚云霄的目光描绘着容汐精致的脸庞，心想着，美人在骨不在皮，果然无论看过她多少眼，依然会被惊艳到。

　　他对纪廷昀下狠手，除了有这个必要，其实也另藏了私心。
　　因为见了如今的纪廷昀后，令他有了危机感。无论是在于他的争储大业，还是在于容汐。
　　那个男人最好因此伤了身体根基，他也能放心许多。

　　按下心思后，戚云霄给容汐赐座，放下书卷，取了玉镇纸拿在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口中说道：“不过我们的计划，还需要借纪廷昀的力，今日过后，想必能打消一些周穹和纪廷昀的猜忌。往后，还需要你与他周旋。你那么恨他，能做到吗？”

　　“殿下安心吧，我有分寸。”容汐应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殿下，我同纪相国说昭昭是我与你的女儿。殿下能不能帮我暂时先掩饰下这件事？”

　　戚云霄乍听此事，扬眉笑了起来，镇纸陡然自手心滑落，与桌面碰击出一声脆响。
　　“你真是有些狠心的。行，我帮你瞒着此事。”

　　得到了三王子的允诺，容汐安心站起身告退：“若无事，我就不扰殿下读书了。”

　　戚云霄挥挥手，“回去吧，昭昭该着急了。”

　　容汐带着侍女离开，走远之后，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她望向夜空上方朦朦胧胧的冷月，叹出的气凝成袅袅寒烟。
　　“竹影、花照，你们去帮我寻一些香烛、纸钱。再取个铜盆，我想祭拜康儿。”

　　侍女们得了吩咐，应声去办事了。

　　容汐回到自己住的庭院，放了昭昭的乳娘和侍女去休息，抱着女儿、贴着她的小脸蛋，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昭昭虽然才三岁，但自幼乖巧懂事。察觉到容汐的沉闷，柔软的小手攀在她脸上摸了摸，轻声问道：“娘亲，你是不是在难过？”

　　昭昭的声音糯糯的，听得容汐心头柔软。她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告诉她：“娘亲在思念故人。”

　　不仅是因她而死的康儿，还有已逝世父亲、母亲、死于反贼之手的哥哥，她的亲人们，以及从前越国王宫里的每一个人。

　　祭拜康儿时，容汐想起了许多从前的旧事。

　　她的人生，从她四年前来到这座山庄的那天起，就走向了悲剧。

　　那天午后，容汐像往常一样，在宫殿后的花阁中午睡。
　　她躺下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以为是困了的原因，
　　就没太在意。

　　可当她沉睡许久，挣扎着睁开眼后，发现置身的地方莫名从富丽堂皇的宫殿变成了陌生的庭院。

　　容汐自幼被娇宠长大，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突生的变故令她害怕又慌乱。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是谁绑了她，将她弄到此处又是什么目的。

　　看到门外走来走去的身穿盔甲守门的人影，容汐害怕得抱着膝盖缩在床边的角落，支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过了不久，雕花木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水青色裙衫、扎着双髻，端着一托盘点心的小姑娘。

　　她见床上没人，“咦”了一声。走近几步，探头看到角落的容汐后，她将托盘放在桌案上，然后蹲到了容汐身前。
　　“公主，公主你别害怕，没人会伤害你的。奴婢是照顾你的侍女，名叫康儿。”

　　容汐警惕地打量着康儿，见她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圆圆的眼睛不藏半分旁的心思，对她的戒备也就松懈了一分。

　　不过即使康儿看起来没威胁，也不代表这个地方就不危险。
　　容汐试探问道：“这是哪里？谁将我从宫里带到这儿的？你们想做什么？”

　　康儿见公主既害怕又抗拒，就没再接近她，保持着距离回答容汐道：“公主，这些事，待大人晚上过来，他会告诉你的。公主应该饿了吧？吃些点心可好？”

　　“大人？哪个大人？”容汐皱眉问。

　　康儿一五一十道：“是纪大人，公主您应当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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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只有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