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谪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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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偶尔有几只新鬼穿梭在大街小巷。
言涣曲着半条腿坐在三居的窗台上，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抬眼时，他注意到了一只鬼。
一只长得还挺好看的鬼。
一身黑衣，头发长得超过了腰际，像电视里走出来的古装美男。
那只鬼也朝他看过来，他们俩就这样对视了好几秒。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连言涣自己也没想明白，但是他抬起手，朝那个方向举了一下杯。
“这位鬼先生，喝酒吗？”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那只鬼的眼神暗了一下。
然后鬼没理他。
“啧。”言涣反而笑了，“还挺高傲。”
手掌撑了一下窗台，言涣双脚落在地面，手里的酒放在了窗台上。
他围着那只鬼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把鬼打量了一遍，得出结论。
这是一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鬼。
“知道自己是谁么？”言涣双手插在长外套的衣兜里，眼里笑意明显。
他平时其实没有这种逗弄新鬼的爱好，今天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也不指望这只鬼能说出什么来，新鬼本来就什么都不记得，更别提说出自己名字了。但是这只鬼嘴唇微张，真的吐出两个字来：“猎者。”
言涣愣了愣，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鬼说的不是名字，是身份，言涣的身份。
猎者，负责驱除恶鬼的使者。
言涣笑说：“别怕，我不抓你。”
“你抓不了我。”
为这五个字，言涣又笑了，这次笑出了声。
“你不是新鬼。”他可没见过哪只新鬼这么嚣张的。
言涣又问：“从鬼城逃出来的？”
鬼城经常有鬼逃到人间，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逃出来还这么有恃无恐的鬼，言涣只见过这一只。
对于言涣的询问，某只高傲的鬼连一个字也没施舍。
这要是其他猎者在，言涣估计得被好一顿嘲笑。
鬼城曾经最厉害的猎者，居然被一只鬼给无视了，确实是件奇闻。
“不是新鬼……那半鬼？修？”言涣又左右走了几步，缠着绷带的手抵着下巴，作冥思状。
然而某只鬼还是没理他。
言涣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只难伺候的鬼。”说完，伸出食指轻触在那鬼的眉间，淡蓝色的幽光流转在指尖和眉心相接处。
“咦？”疑惑间，言涣已经收回了手，“鬼气这么弱？”比新鬼还弱，离魂飞魄散不过一口气的距离。
关键是，这只被一口鬼气吊着的鬼，刚刚还口出狂言说言涣抓不了他。
别说是以前的最强猎者，就是现在魂力散了大半的言涣，对付这样一只弱不禁风的鬼，都绝对是绰绰有余。
言涣先前还以为，这么有勇气的鬼，起码也是半鬼以上的实力。
鬼的等级有三种，一种是刚死去的人化为的鬼，称为新鬼；另一种是开了灵识的，称为半鬼；最后一种称为修，是众鬼中的佼佼者。
鬼城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是修以上的实力。
言涣正想开口说什么，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魂力波动，他想都没想，就拉着那只鬼跑进了三居。而在他们之前所站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位猎者。
等那位猎者离开，言涣才发现，他刚才的行为完全是一种本能反应。
但他自己无法解释这种本能反应的原因。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他走到窗边，看着那杯酒走了会儿神。然后他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了，走回去的时候那只鬼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言涣迈开腿，坐到旁边的木制高脚凳上。
“鬼气这么弱，被抓回去也没法安全入轮回。”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了。
“嗯。”鬼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赞同。
言涣又断定，这是一只惜字如金的鬼。
言涣在空中写下自己的名字，手指轻轻往里一挥，那些发着光的蓝色字体就像被人推着转了个圈似的，飘到了那只鬼眼前。
“言涣。”很清冷的声音，言涣却突然恍了一下神，但那感觉转瞬即逝，他什么也没抓住。
言涣笑着开口：“礼尚往来。”
闻言，那只鬼学着言涣的样子在空中写了两个字，推到言涣面前。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字体颜色是黑色。
猎者使用魂力，蓝色，而鬼只能使用鬼气，黑色。
言涣目光落在那两个字上，念了出来：“谪秚。”
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之前的感觉又突然涌了上来，照样转瞬即逝。
言涣：“……”
他今天是跟名字过不去了是么。
言涣突然有点烦闷，从高脚凳上下来，倒了杯水。
期间谪秚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移动。
言涣坐下来，才发现谪秚是在看他手上的绷带。
言涣举起手晃了晃，确定谪秚看的真是绷带之后，才不确定地问：“你对这个感兴趣？”
谪秚问：“怎么弄的。”
言涣说：“棉布做的。”
谪秚：“……”
“伤。”谪秚不得不多说一个字来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言涣这才反应过来谪秚问的是他的伤怎么来的，瞬间笑得眼尾都往上翘。
简直没有比这更蠢的对话了。
嘴边还残留着笑意，言涣就开始一圈一圈地拆手上的绷带。绷带滑落到地上，他手心弥漫着鬼气的伤口也暴露在空气中。
“前几天被一只恶鬼咬的。”言涣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他前几天吃了什么一样，半点不在意。
谪秚眼眸微动，某种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又很快恢复平静。
等到言涣换了新的绷带，谪秚的视线才彻底移开望向别处。
言涣抬头，刚好看见他的侧脸。
诚实地说，这些年言涣见过的鬼已经够多了，什么样的都有，但长得这么好看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言涣想，他跟谪秚搭话大概也是见色起意。
对一只鬼见色起意。
难得。
言涣伸手弹了一下玻璃杯壁，发出很清脆的一声。水已经喝完了。
“你真不是从鬼城逃出来的？”言涣十指交叉撑着下巴，他对谪秚的身份确实有点好奇。
谪秚沉默了几秒才吐出两个字：“不算。”
不算？
“那就是去过。”
鬼虽然可以靠通行证往来人间和鬼城，但谪秚的样子绝对不像是有通行证的。除此之外，去过鬼城，来了人间又不算出逃的鬼，言涣没听过。
关于言涣的这个论断，谪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反而是起身，沿着墙上的货架往里走，目光偶尔会停留在某个物件上。
这间名叫“三居”的店，专做人和鬼的买卖，一排排复古货架镶在墙上，陈列的物件从怀表到树叶，从宝石到沙粒，没有固定的种类，但统一都有圆形的玻璃罩罩着，且都以漂浮的方式悬在空中。
这些看起来很普通的物件，有来自人间的，也有来自鬼城的，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有着某种很特别意义。
因为意义，它们才有被摆在货架上的资格。
来这里的人和鬼，买东西和卖东西，都由言涣亲自经手。
谪秚还没停下脚步，外面的风铃响了。
有客人了。
言涣起身，指了指往里的一扇门：“去，藏着。”
谪秚没动。
言涣倚着沙发扶手，懒懒道：“作为一只鬼，见到猎者要有起码的危机意识。其他猎者可没我那么好说话。”
这回谪秚看了眼言涣，开门进去了。
言涣去把正门打开，三米外，秦洛站在月光下。
西装，披风，高帽，蔷薇手杖。
一身黑白配，衣服上还有好几条银链子做装饰，还配了个深黑色的领结。
鬼城大概没有谁不认得他。
恋花变态。
秦洛摘下帽子，弯腰朝言涣行了个特别绅士的礼。单框眼镜垂下的银色链子因为他的动作而流淌出细碎的光芒。
他露出很友好的笑容：“言老板。”
左边眼角的红色蔷薇因为这一抹笑显得更加妖冶。
言涣侧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他。
秦洛单手把帽子戴回去：“言老板不邀我进去坐坐吗？”
言涣双手环在胸前：“把你的花收拾干净再进来。”
闻言，秦洛低头看了看散落一地的蔷薇花瓣，故作疑惑地问：“不好看吗？”
言涣冷笑。
秦洛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好吧。”
言罢，食指点了一下腰间别着的蔷薇手杖，一时间花瓣无风自舞，顷刻便消失不见。
言涣脸上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友好：“下次再把花撒我门口，就把你丢到忘川里去——喂鱼。”
出场总爱撒蔷薇花这种毛病，言涣不惯着，不管对方是谁。
秦洛跟在言涣后面走进三居，轻车熟路地往单人沙发上一坐，两只手悠闲地搭在两边，双腿交叠着搁在茶几上。
言涣睨了他一眼：“你是想现在就去忘川里躺着么。”
“那还是算了，消受不起。”秦洛把腿挪开，改为把右腿搭在左腿上，还自顾自地倒了杯酒。
言涣走到右边角落的货架，打开了第三层的一个玻璃罩，里面是一株紫色的小花。他用魂力牵引着紫花悬到自己手心，浅紫色的花瓣周围缭绕着淡淡的雾气。
花名，夕雾。可筑梦，亦可驱恶鬼。
但秦洛要这株花，纯粹是因为它好看。
秦洛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过夕雾，眼里尽是惊羡：“言老板，开价吧。”
身为奸商的言老板又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谪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