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魅身份曝光之后》秋如风

2、幻境——和尚庙里的小女孩

　　人间界，某个不知名的朝代，某座不知名的小山，山顶上有一座摇摇欲坠的破庙。

　　“师兄！师兄！”一个十七八岁的和尚，抱着一个襁褓，顺着几乎看不清的山路，飞速往上跑。他眉正眸清，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极为讨喜，此刻却慌张得不行，一脸焦急，奔跑得速度极快。

　　这是一座不高的山，山顶上有一座小庙，庙里一共有三个和尚，一个老和尚和两个年轻和尚。这个抱着襁褓的和尚，便是最年轻的那个，他的法名叫做恒沙。

　　“乱嚷什么？”到了山项，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让恒沙抬起了头，看到了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样貌不凡的和尚。

　　看到他，恒沙顿时露出喜色，道：“师兄，你快看，我拣到了什么？”一边说着，他一边三步并做三步，来到师兄面前，将手里的襁褓递过去给师兄看。

　　恒沙的师兄法名唤做恒太，他看着襁褓，俊朗的脸上露出惊讶：“一个孩子？你在哪里拣到的？”

　　“就在山下的河里啊。”恒沙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一脸开心，露出了两个酒窝，“顺着河漂下来的，他就在木盆里。师兄，我们养他吧。”

　　“一个孩子，我们怎么养啊。”恒太瞪他一眼，“你还抱回来？”

　　“可是不抱他回来他就活不成了啊。”恒沙一脸疑惑，“再往前就是瀑布，他这么小，掉下去必死无疑。”

　　恒太顿时不说话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死，可是，“咱们怎么养一个孩子？还是送给其他人养吧。”

　　“我不，我就要养。”恒沙一脸不开心，抱着襁褓不撒手。

　　“你啊，”恒太有些无奈，“养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就要养。”恒沙抱着襁褓，转身就跑，“我去找师父。”

　　“恒沙，恒沙。”恒太唤不回师弟，只得摇头。

　　恒沙抱着襁褓，很快找到了正在种植庄嫁的老和尚，这是他们的师父延慧。

　　“师父，我拣到一个孩子，我们养他吧。”恒沙抱着襁褓，一脸期待，“我可以少吃一点儿，分给他。”

　　延慧擦擦额头上的汗，走过来，看看恒沙手里的襁褓，露出惊讶：“哪里来的孩子？”

　　“河里面拣的。”恒沙的娃娃脸上满是期待，“师父，我们养他吧。他是在一个木盆里漂下来的，肯定没人要他了。我们不养他，他就活不成了。”

　　延慧想了想，点头：“好吧。”

　　“太好了！”恒沙抱着襁褓一蹦三尺高，特别高兴，“谢谢师父！谢谢师父！我会少吃一点儿，不让你们饿着。”恒沙知道，他们三个和尚，守着一个方圆二十里都没有人烟的小庙，连吃饭都成问题，甚至要自己种庄嫁，大部分时候都吃不饱，再养一个孩子，确实艰难。可是他真的很想养这个孩子，现在师父答应了，他太开心了。

　　延慧见他这么高兴，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双手合十，念了句佛。

　　恒太见师父和师弟都同意养这个孩子，只得也点头了。只是，他们打开襁褓之后，却发现，这是一个女孩子。

　　恒沙一脸吃惊，道：“她长得这么丑，我还以为是个男娃娃。”这个孩子确实不好看，眼睛小，肤色也黑，他一直以为这是个男孩子。

　　延慧道：“美丑不过是皮相，不要着意。”

　　“我知道，师父。”恒沙挠挠光头，看看恒太，露出担心，“师兄，她长得这么丑，以后怎么嫁出去？”

　　“别胡说。”恒太发现这个孩子是个女娃娃，脸上的神色却柔和了几分。他小心抱起孩子，柔声道：“女孩儿都是宝贝，咱们可得好好养。”

　　“好吧。”恒沙又挠挠光头，点头。

　　恒太抱着孩子，道：“师父，我们先给她取个名字吧。‘德行永延恒，妙本常坚固。’延，恒，妙，接下来该是妙字辈，便唤她妙阳吧。”

　　“啊？”恒沙吃了一惊，师兄以前的妹妹便是唤做妙阳，师兄竟然给这个孩子取了这个名字？

　　延慧也有些吃惊，念了句佛，便道：“善哉善哉。”

　　于是，小小妙阳便在这座和尚庙扎根了。

　　小妙阳实在太小，看起来不过刚刚满月，包她的襁褓也没有任何讯息，从粗布料子来看，应该是贫苦人家不要的孩子。

　　延慧和恒太恒沙商量之后，让妙阳拜了恒太为师，恒沙便是师叔，延慧则是师祖了。

　　只不过，其他庙里都是弟子伺候师父师叔师祖，放在他们这里，却是他们三个齐心协力照顾小妙阳了。

　　恒太会将米粥熬得烂烂的，再小心地碾成糊糊，一点一点喂给小妙阳吃。
　　恒沙满山遍野找有奶的动物，抓过来，给小妙阳喂两天奶再放回去。
　　延慧则天天给小妙阳清理屎尿，还将他们的破衣服改小了，给小妙阳穿。

　　春去秋来，冬转夏至，小妙阳长到了一岁，已经可以走得稳稳当当。她学会的第一个字，便是：“师、师、师。”小妙阳看到恒太他们，总是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师师师”叫个不停。

　　恒太觉得她在叫师父，恒沙觉得她在叫师叔，延慧觉得她在叫师祖，一听她叫“师师师”，一个个都笑开了脸，心里特别开心。

　　小妙阳长到了两岁，说话已经很溜了，师父师叔师祖被她挂在嘴边上，时时喊着。因为她每天一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师父，便是师叔，要不然便是师祖。

　　陪着她吃饭的是他们，陪着她睡觉的是他们，抱着她的是他们，对着她笑的还是他们。她的小小世界里，只有师祖师父和师叔。

　　转眼小妙阳长到了三岁。这天，她穿着小小的和尚袍，顶着一颗光头，跟在师祖师父和师叔身后，拣着田里的稻穗，脸上冒了汗，也不喊累。

　　恒太心疼她，道：“妙阳，去歇歇。”

　　“不累。”妙阳奶声奶声地回答，弯腰又拣了一个稻穗。她虽然小，却很懂事，师父他们都很累，她要帮忙。

　　恒沙也一脸汗，他笑着跑过来，举起小妙阳，大声道：“妙阳，师叔累了，我们去喝水。”

　　“咯咯咯。”小妙阳马上笑了起来，平凡的脸上笑容却灿烂至极。

　　延慧看着他们，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恒太也不由笑了，他长相气质绝佳，俊朗不凡，却只是一个和尚。

　　等小妙阳长到了五岁，她吵着要和恒沙一起下山挑水。恒沙拗不过她，专门给她做了两个只有拳头大的木桶。每天，恒沙挑着大木桶走在前面，小妙阳挑着小木桶走在后面，哼哧哼哧地，竟然没有落下。

　　恒沙极为惊喜，道：“小妙阳绝对是个练武奇才，根骨极好，一定要跟我练武。”

　　“一派胡言。”恒太瞪他一眼，“妙阳已经五岁，可以开蒙了，各项技艺都要学起来。”

　　延慧却道：“妙阳该学念经了。”

　　他们三个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各退一步，让小妙阳什么都学，每天各学一个时辰。

　　上午一个时辰，是恒太教妙阳，短时间内主要是认字，偶尔也教教茶艺和乐理及画画，虽然他们没书没笔没茶也没琴。

　　没书没关系，都在恒太脑子里呢，提起什么书，他张口就来，倒背如流。
　　没笔也没关系，用树枝在地上写，在地上画。
　　没茶也没关系，恒太将烹茶的手段一一道来，尽管没茶，还有水，还有木头杯子，将就了。
　　没琴也没关系，恒太画了几条琴弦，将手势尽数教给了小妙阳。恒太担心小妙阳不懂琴音，嘴里哼着调子，好听得连树上的小鸟也会静静倾听。

　　妙阳学得极快，习字背书只需教一遍，再不会忘。茶艺和琴艺无从检验，但是恒太教给她的，她能复述得丝毫不差。至于画画，她画得活灵活现，如同真的一样。

　　下午一个时辰，是恒沙教妙阳，主要是教刀法。为此，他专门给小妙阳削了一柄小小的木刀。小妙阳没过多久，就将小木刀舞得虎虎生风了。

　　恒太摇头，一个女孩子学刀法，成何体统？

　　傍晚一个时辰，是延慧教妙阳，主要教念经，也教打坐和敲木鱼。妙阳悟性极好，很快将拗口的经书背了下来，打坐和敲木鱼也颇有慧根，不久就有些禅味了。

　　恒太见妙阳如此聪慧，喜得对恒沙道：“妙阳若是男子，定能金榜提名，封候拜相。”

　　恒沙挠挠光头，看着恒太，迟疑道：“太……”

　　“慎言。”恒太打断他的话，叹道，“妙阳跟着我们，埋没了。”

　　“哦。”恒沙点头，却有些发愁，“师兄，你不觉得妙阳长得太丑了吗？”眼睛小，长得黑，额头也低，甚至脸还有点儿扁，长到五六岁了，说是个男孩儿别人根本不会怀疑，还是个丑男孩儿。他虽然不会嫌弃妙阳，可是世人多庸俗，会不会因为妙阳的外表看不起她？

　　“妙阳哪里丑？”恒太很不满，瞪了恒沙一眼，“你当和尚这么久了，还没懂皮相而已的道理吗？红颜也会成枯骨，妙阳这样很好，长相不出众，内秀更吸引人。”

　　“好吧。”恒沙又挠挠光头，师兄这是把妙阳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了吧，不允许别人说半个字不好。

　　恒沙想了想，道：“师兄，要是妙阳吃得好点儿，会不会变漂亮？”他们太穷了，妙阳长这么大，连块糕点都没吃过，要是锦衣玉食的养着，妙阳肯定不会是现在的黑瘦模样。

　　恒太沉默了一瞬，道：“下次去集市，我会跟师父说，让他给妙阳买点儿好吃的。”他和师弟从不下山，只有师父每月下山一趟，去二十里外的集市，兑换一些东西。

　　恒沙迟疑了一下，道：“师兄，师父下次去集市，让妙阳也去吧。她总跟着我们在山上，也不好。她总得见见外面的世界。”

　　恒太看看破落的小庙，叹了口气，道：“让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