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相识》沈孟

2、水龙吟

　　抚着那年的伤痕，竟能让脸上挂满少时的青涩微笑。自己是个喜欢拥兵自重的人，为夺仙器法宝，争斗总有难免，总归跟天上水下沾了亲戚的，灵丹仙药哪里缺得？让自己留下这么个伤疤，不愿挥之而去，反倒显得自己喜欢自残似的。
　　也不过是，那年记紧了姑姑的几句托付，间接救了她一命又一命。
　　人家说镜中这张脸貌若天仙，凡人谁又知是五爪白龙女一条？
　　可，那人清澈的瞳里，何时像放小鱼一样放进了自己？当年，她望着此伤，眼里满满的担忧，却让自己忍着痛楚甘心情愿的笑了，可那时那双黑瞳里的关怀，还是差了点甚么。
　　还想着那时时刻刻念叨在耳边的话语：“还疼么？”
　　说不疼，都是假的。
　　强她的无意一吻，是甜苦交缠的。
　　也想像凡人那样在雨里失声痛哭，哽咽地拉着她的手诉说着心里的眷恋。谁想这些她都对小鱼说了做了，何处还有我的份？只得化作蜉蝣躲藏在莲叶间，无方无向地漂去不知名的水路。总是条生在水里的龙，纵然眼泪潺潺而流，也是融入了水里，怎么也滑不到脸颊，装不了西施效不了颦。甚至在她面前啜泣的勇气，也消散在了水中。
　　人说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谁知身上的疤印比颈上的逆鳞更要缠绵痛彻的无可奈何，仅是想她一分，便大搜了三界的法宝。说来，也真是可笑。
　　这疤印里，还不就是放满了对她的万千思绪。
　　数百年来或浓或淡地想着这么一个存在，把对她的思念化为修炼，化为去三界搜集各式各样的仙器法宝的动力。静下心时，也会有毫无由来的委屈。若是没了情爱，自然也不会有委屈可言。也曾被说过是无情无感之人，比起最终如愿以偿的娘和回了东海的爹，自己是故作正经过了头，那年脸上的表情数量可比现在多不了多少。
　　可又有谁能真的绝情绝爱？感情之事，岂可有过多埋怨？
　　也想效仿阿娘去奋不顾身的爱后爹，阿娘即便是两千年三千年为后爹独守濡水，也绝无怨言。但，又如何效仿？她，又可曾给过这个机会？
　　虽说是终究得了如此结局，心中也是认了的。与小鱼熟识了数百年，又因上辈缘线成了一家。因她而致姐妹心事挂怀，岂不显得自己是太过小气了的？
　　也罢也罢，飞天入海觅法宝也好，隐山潜水求道心也好，不为甚么前生来世尽凡缘，只消她将自己铭记于心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