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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入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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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姓坂东的在走的时候让人把李查理留下了。

      原来这家伙昨天在宝丽歌舞厅和一个叫做密斯刘的交际花打的火热,喝了一肚子的酒,到现在还宿醉未醒。坂东找到他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于是让人把他弄到红玉他们这里了。

      睡的人事不知的李查理自然不会向人透露琵琶的事儿,但是这人真的挺招人讨厌的。

      楚鱼看着坂东带人走了,忍不住一把把躺在沙发上的李查理拽下来,对着他踹了几脚。

      刚才一直躲在楼上的红玉赶快下来赶快拦着楚鱼,把躺在地上的李查理抱在怀里,“你打他干什么啊?他都醉成这样了。”

      “姐,这家伙昨天抛下你和别的女人鬼混,刚才那个小东洋说的话你听见了吗?说他们是从那个密斯刘的床上把他抬过来的。”

      红玉叹口气,愁眉苦脸的,“妹妹啊,咱们说他和别人鬼混,他媳妇也觉得他和我鬼混。都是一路货色,谁也别说谁。”

      红玉把李查理放在地上,颇有些心灰意冷的坐在一边,“我当初家里败落,出道唱戏的时候,是他在一边捧着我,要不是他,我连一身行头都没有。”

      红玉的身世也很可怜,红玉和楚鱼的祖上追溯到嘉庆皇帝那会。
      齐家的先祖当时在江南是昆曲大家,颇受人的追捧,可是乾隆年间,京城兴起了京戏,受到了达官贵人的喜爱,上行下效,在江南昆曲是一日不如一日,为了挽救江河日下的颓势,楚鱼这一支的先祖带着弟弟,也就是红玉这一支的先祖,一起去京城和京戏打擂台。

      当时也曾引起轰动,他们兄弟曾经进宫给皇帝唱过戏,然后江湖是非多,楚鱼这一支的祖先父子几人被人诬陷发配到关外,路上生了病被驱赶着往前走,直接死在了发配的路上,他的儿子就根据他的遗言,往后就是要饭也不许子孙唱戏。

      直到咸丰年间,朝廷大赦,这一支被赦免后没有去京城也没有回金陵,而是娶了当地的姑娘,在关外开枝散叶耕读为生。

      而红玉的祖先在兄长出事后就改换门庭,放弃了昆曲改唱京戏,虽然一直不拔尖,但是家族世代为皇家唱戏。

      几代人也积攒了不少家私,但是后来皇帝没了,家里的人又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卖光了家产,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追债的要把红玉卖了,当时楚鱼的姥爷刘老爷子带着徒子徒孙走镖,听说了红玉的遭遇,念在亲家和红玉的香火情上伸手拉了一把,避免了红玉被卖。

      后来红玉就去戏园子里唱戏,直到楚鱼来投奔,她那一段的日子过的也不好,其中种种心酸难以言表,李查理当初对红玉照顾良多,因为有李查理的大洋打赏,红玉没吃太多的苦头。

      红玉这个时候看着睡的死死的李查理,她幽幽的叹口气,“当初来的时候,姐妹们都说我是做梦呢,人家留洋回来的公子哥,喜欢的都是那些喝过洋墨水懂得新生活的女孩子,她们会写新诗会跳舞会喝洋酒。看看那些登报休妻再娶的,娶的不都是新女性吗?咱们这种园子里出去的,顶多给人家做小。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楚鱼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要给他做小?姐,你好好想想,你就是找个码头上抗包的,工厂里做工的,我都觉得比他强,好歹这些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会什么啊,有今天不全是靠他爹吗?我说句难听的,你既然是图钱,不如直接给他爹做小,最起码老爷子是真有钱,他就是虚假的有钱。”

      “你......你气死我了,你给我去厨房思过。”

      楚鱼转头去厨房了,厨房里没水了,早饭还是要吃的,楚鱼看了看,这里有扁担,也有水桶,尽管从小娇生惯养,但是这两年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楚鱼拿着扁担和水桶,对着客厅喊了一句,“我去外边看看,看哪里能弄来水。”

      客厅里没有说话,楚鱼自己挑着扁担出门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巷子里有人活动,一个穿着很朴素的女人看着楚鱼出门,很热情的问:“你是隔壁新住进来的吗?我住在你们隔壁,以后就是邻居了。”

      北方来的楚鱼有点听不懂,对人家笑了笑,“大嫂,你知道哪里有水井吗?我去打两桶水。”

      “我跟你讲,大家都是买水吃,水井里的水不好吃的啦。”

      楚鱼呆了一下,“哈?您再说一遍,我没听明白。”

      然后斜对门的邻居打开门,她是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倚着门,脸上带着浓重的倦怠,烫发凌乱,抱着胳膊用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小妹妹,她说大伙儿都是买水吃,人家没骗你,这里有水井,就算是煮了也是苦的,还是买水好一点,一般人家吃水是买的,洗澡洗衣服还是用水井里的。”

      楚鱼点了点头,刚才和楚鱼说话的大嫂带着厌恶骂了几句楚鱼听不懂的话,快步走回去猛地关上了门。

      楚鱼就没弄懂大嫂是怎么生气了。

      这个抽烟的女人又吐了一口烟,“她是骂我做皮/肉生意的,唉,骂就骂了,将来说不定也会骂你。你们和李查理什么关系?”

      “你认识那人渣?”

      这女人哈哈笑了起来,笑着被烟呛了又咳嗽了几声,“可不是吗?这就是人渣啊。他老婆是个母老虎,上半年带着人在街上拦着一个舞女,把人的衣服扯光打一顿,腿都打瘸了,说是这舞女勾搭她男人。有些看出殡不嫌殡大的小报还报了这件事儿。你们要是不想惹麻烦离着这人远一点。”

      “你怎么这么好心告诉我们这个。”

      “被他老婆打一顿的那个舞女是我们舞厅的姐妹,对了,我看你身段挺好的,我是红牡丹歌舞厅的领班,我们不是陪着男人跳舞的舞厅,而是上台表演的,每日训练苦了点,但是一个月三十块大洋,想要找活儿干就来找我,进了咱们红牡丹歌舞厅都是一家人了,好歹有口饭吃,比跟着那个渣滓好多了。有想法了来找我,我白天睡觉晚上上班,白天别来打扰我。”

      说完也把门关上了。

      不是,你好歹跟我说去哪儿买水啊!

      楚鱼沿着小巷子出去,准备先去打水回来洗脸,看看路上有没有卖水的。

      就在她出去的时候,坂东三郎的老师月野正男来了。

      这是一只老狐狸,没有好坂东那样带很多人过来,而是提着两个纸包,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和和气气的上门了。

      如果不表明身份,这就是一个乡下的胖财主,还是很和气的那种,胖乎乎的见人就笑,说话慢悠悠的,尽管有点生硬,但是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他一进门就先替坂东赔罪,“对不起夫人,坂东他太粗鲁了,不仅对李先生不够恭敬,也怠慢了您的家人。这是一点赔礼,无论如何也要请您收下,请您一定收下,要不然我们心中愧疚难安。”

      红玉被他这一番行动给弄懵了,再加上这个人像是在闲聊一样的打听姐妹两的事儿,哪怕这个时候李查理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红玉已经放松了警惕。

      月野正男问:“您姐妹是从北平来的吗?那可是好地方,据说是人文荟萃之地,按照老说法,那里有龙气。”

      “我们也不懂。反正是皇城根,规矩多。我们姐妹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顶多是在戏园子里面走动,您说的都不了解。”

      “理解理解,”胖乎乎的月野正男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夫人和令妹都是登台的角吗?在哪个戏园子,想来登台很多年了吧。”

      “我妹妹倒是没有登台过,她给我打下手,平时给我看着行头,上场前帮我装扮。我在宏昌戏园唱了五年了。”

      “这个戏园子我没有去过,我倒是去过旁边的泰德。”

      红玉叹口气,“那您是这两年没去了,那家倒了。”泰德戏园子的东家被枪毙了,很多戏子被连累,没被连累的无处可去,红玉以前的东家姓胡的那王八蛋趁机落井下石,让他们签了卖身契,对他们整天打骂。

      “我刚才听坂东说,令妹和夫人长的不像,是亲姐妹吗?”

      来了,红玉一下子从闲聊里警醒了,她按照以前串好的说辞,“我祖父和她祖父是亲兄弟,我们是不出五服的堂姐妹。她爹染了抽烟的毛病,这是要败家的啊,后来说要卖她,她爷爷带着她来找我了,让我分她一口饭。后来我们姐妹就一块过日子。”

      月野正男不太信,“真的吗?”

      “有什么真不真的,您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家是昌平的,祖上几代都是给皇上唱戏。如今虽然没人了,但是名头还在,你只要问问,我们家的事儿在昌平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月野正男心里稍微相信了一点,但是为了查清新京魔鬼,麻烦一点是可以被同事们理解的。更何况,小林的死很蹊跷,而这对姐妹有洗脱不了的嫌弃。

      “我下个月要去一趟北平,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让我给捎带过去的吗?不管是你们以前的梨园姐妹还是老家的亲戚,只要是有,我都能带过去。”

      红玉听了,只觉得后背上全是冷汗。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麻烦您了,我们也没有什么亲戚了。”

      “一个繁衍了几代人的大家族,近亲没了,远亲还是有一些的。而且您在宏昌唱了五年戏,里面肯定有交好的姐妹,来到了上海,如今算是安顿了下来,难道不该跟她们报平安吗?”

      该怎么拒绝他?拒绝了之后他要是还提其他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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